凌愷心知,如若他在項目上不作出讓步,當然這個讓步是有限度的,這位領導的千金在接下來的日子會不斷地去“拜望”自己家中的二老使出渾身解數討二老的歡心。
能拿得出手的自然是事先摸清了二老的脾性喜好,那么這件事便會發展成為要么凌愷在項目上做出退讓,要么凌愷就得在二老的逼迫之下與領導的千金交往,若是前一個目的達到對領導的政績提升是大有幫助的;若是后一個——女兒攀上豪門這是多少人做夢都想干的事啊!
倘若凌家二老對此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凌愷為了讓兩位老人仍舊過他們的清靜日子,他還是得有所妥協。
其實發改委對與信誠合作的條件不甚滿意的話大可坐下來大家平心靜氣地再議,可他們覺得唇槍舌劍漫長而且辛苦想來個速戰速決,所謂領導出馬一個頂倆,領導千金出馬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個項目是一個拆遷改造工程,是為海州一方百姓謀福利的工程,一開始凌愷就有做出一點犧牲的打算,只是他行事向來低調,更不會行嘩眾取寵之舉,就等著對方自己提出來他好順水推舟,可對方竟然使出了如此下作之極的損招,凌愷打心里頭將這些人深深地鄙視了一把。
從那以后再與這些人打交道凌愷愈發加倍謹慎決不叫對方鉆到任何空子,不僅是這些人,工作生活當中與人相處他更是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話是該說的不留半分情面不該說的點到即止。
而他辦事的手段是越來越雷厲風行精明干練,有的時候狠辣到令人心悸,逼他使用上手段的多是不識時務、為富不仁、貪得無厭的,其中也包括了一些政府官員。
凌家不僅僅只是一個尋常的經商家族,畢竟凌愷的曾祖父曾經在戰爭年代立下過赫赫戰功,如果不是在那場浩劫中遭到迫害離世,如今的凌家不出一兩個手握重權的都難。
可就算老人不在了當初受過他恩惠的人還在,即便事情過去幾十年有些人會淡忘,但現如今凌愷手中的信誠集團如日中天,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尚且巴不得加盟這個龐大的經濟王國,何況那些個還有點兒關系的呢!
沒人會傻到和凌家撇清關系來個形同陌路,因此凌愷若要收拾幾個不順眼的貪官污吏,只要他稍稍透露出這方面的意思用不了多久目標不是面臨被調查就是直接吃上監獄的牢飯。
對于自己的老師,凌愷還是了解的,郁煥德以一個學者的嚴謹在仕途上兢兢業業多年,不見立下什么大功但錯誤絕對沒有,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做出出賣國家利益的事,若不是凌絲蘭親口告訴凌愷說什么也不會相信。
現在親自.摸清真相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凌愷卻開始猶疑起來,中國有句俗話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對從小就沒有得到多少父愛的凌愷來說師生之情尤為重要。
幾年前郁玢到國外留學郁煥德的太太以陪讀的名義與女兒同行,凌愷與他們家的往來漸漸沒有以前頻繁,后來郁煥德在仕途上越走越高,凌愷與這個老師見面的次數更加少了。
不過凌愷始終都珍惜著和郁煥德的師生之情,以無間的手段去揭露老師的賣國行徑他也很無奈,但他又想弄清楚郁煥德是怎么走上這條路為什么要走這條路。
凌愷暗暗嘆了口氣回轉身,對上那雅一雙清澈的眸子當中疑惑的眼神,他猛然想起這丫頭正在等候他對郵件的回復內容,自己思考得過于入神都把這茬給忘了。
“先放著吧。”他說,這樣的來電不必太著急回復,他斷定相同內容的郵件對方還會陸續發來,甚至派專人前來面談。
“哦。”那雅起身,準備沒什么事她先出去,凌愷忽然開口問道:“他還好嗎?”
“誰?”那雅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思維跳躍太大,“啊!你是說雷銘嗎,他沒事兒。”那雅心里挺高興,想著到底是親兄弟再怎樣還是會掛念的。
“沒事就好,后來他上哪兒了?”凌愷隨口又問一句。
“不知道欸,一大早就走了。”那雅心想那人總是神出鬼沒的。
“一大早?”凌愷側過頭,冷颼颼的眼風掃來。
“是啊。”那雅后知后覺地應道,“他不肯上醫院也不想回住處,只好帶他去我家了,起先還擔心他的傷得再跑一趟醫院,后來我給他上了藥好多了。”
“你很在意他嘛。”凌愷瞇了瞇黑眸,清冷地說道。
“不是啊!他的傷是我造成的,我總不能半夜再將他丟在大街上吧。”那雅懦懦地解釋。
“你一個女孩子夜半三更將一個男人領回家,別人看到了會怎么想,你就沒考慮?”凌愷磁性的嗓音帶上一絲怒意。
“愛怎么想怎么想去,我又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那雅撇開頭去,別的什么她可以含糊幾句了事,但這件事她沒有做錯有嘛好考慮的。
凌愷盯著她打量了片刻,放緩了語氣說道:“我是在提醒你,做每件事之前要多動動腦子!別人有算計你的心不假,但你自己不夠警覺謹慎就不該反省么?”
“什么,什么?”那雅覺得自己的腦容量有點不夠用了,刪除掉一些無用的信息又整理了一番才拎出頭緒,原來他在指那晚發生的事,他是從哪里得知的?莫非是雷銘告訴他的,不像啊,他們吵架的時候沒有一句是和這件事有關,那雅下意識地問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愷沒好氣地道:“昨天,在茶室外面你倆個說話的聲音還小嗎,我不想聽也聽見了,還有,我懂唇語的。”昨天上午凌愷通過安裝在電梯間的監控“看”到了她與雷銘的對話,他還有一條了解事態的途徑沒有說,他給段飛掛過電話。
段飛在電話當中把什么都告訴他了,通話結束后他立刻通過信誠的內網找出人力資源部門新近招聘的人員名單,果不其然在名單當中他看到來自H大的應屆畢業生楊雪的名字,資料中顯示楊雪正是郁玢批準招收的,不過楊雪至今沒有來報道。
凌愷能肯定她不會來了,郁玢以聘用為餌指使楊雪對那雅設下陷阱,既然失敗了楊雪理所當然就進不了信誠,反之就算楊雪替郁玢辦成了這件事,郁玢更不會放一個捏著自己把柄的人在眼前,給她一筆錢遠遠地打發才是。
對于這個楊雪,凌愷倒想能夠找到她叫她當面揭穿郁玢的真面目。這個女人必須要她知難而退了,容忍了她將近一年似跳梁小丑一般在信誠上下蹦跶全是看在她的父親郁煥德的面子,不料想她竟然開始著手害人了。
郁玢如今的所作所為完全顛覆了少年時期凌愷對她的美好認知,細細想來這才是她的真性情吧,十來歲就會偽裝自己把惡毒的一面藏起來,但她終于還是因為過于自得又沉浸在一門心思的幻像當中而暴露了自己。
那雅聽到凌愷說他會唇語,她一下子就竄到凌愷面前揪住他的衣襟,不想動作太猛連同他的領帶一并抓在手里都不知覺,連聲道:“你會唇語?教我,教我!”
凌愷先是被她像只貓兒一般撲過來唬了一跳,隨即見到她晶亮的美眸渴求的仰望著自己,他深邃的眼底不由升起一抹寵溺的淺笑,出言道:“真想學?”
“嗯。嗯!”那雅忙點頭像小雞啄米,同時松開手還很狗腿地幫他捋平被自己揉皺的真絲領帶,她早就想學唇語苦于一直找不到師傅。
凌愷欣賞著她的小動作,隔了片刻說道:“好,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我覺得滿意了,一定傾囊相授。”
這個條件一點都不過分那雅立刻點頭答應,凌愷開始發問,九個問題從易到難,那雅起先還需要思考著給出答案,到后來卻連想都不用想的就答了,第十個問題凌愷驟然話鋒一轉問道:“雷銘是不是喜歡你?”
“是!”那雅脫口而出,隨即怔了一下,下意識地補充道:“是,吧。”
“是嗎,他憑什么喜歡你?”這下凌愷的眼里燃起了怒火,“一開始他就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你欺騙你,這種人能值得信任嗎?”
“……”那雅這時才反應過來,他看似東扯西扯地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真實的用意是使自己放松警惕,最后一個問題才是他的目的,這人想知道什么直接問不就得了用得著整這么復雜嗎?智商太高也是個麻煩。
“以你的能力一定已經去查了他劫掠那批古董的真正意圖。”離劫案發生都一年了警方不僅沒有在繼續尋找失蹤的古文物還放任嫌疑人自在逍遙,一年的時間地球上發生的事件包括天災人禍足夠將人類的注意力轉移,只有當初與案件相關的人才會不時地關注,那雅絲毫不懷疑自己的猜測。
“當初他騙我的事我早忘了。”不論真相是什么,雷銘那時的行為不是存心惡意的,那雅真覺得沒有必要一直揪著不放,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怎能因為他錯了一次便將他徹底定性。
凌愷可不這么想,雷銘參與劫掠的事他的確請凌絲蘭幫他調查了一下,但也只得到雷銘是幫軍隊的秘密部門做事的簡單信息。
這小子以為自己是誰,風流倜儻隨處留情的零零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