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孃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牽衣
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幹雲霄。”
易天笑輕聲微喃,看到這個耶孃妻子走相送的場面,不禁有些傷感起來,這一去
,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可以回來,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傷心了,只是這些人卻都沒有哭
出來,只是不捨的望著,癡癡的望著,這是軍人的宿命,哭泣並不能阻止離別,也只
能徒添傷悲而已。
易天笑曾經聽過一句話,他一直急著,“當你想哭的時候,不管是什麼原因,都
不能哭出來,但是你可以擡頭仰望天空,那麼眼淚便不會掉下來,心中便不會那麼痛
,在這個世界裡生存,就不能哭,一旦哭泣,那便再也沒有勇氣往前了。”
易天笑輕擡起頭,看著早晨的天空,天依舊那麼的藍……
皇帝陛下來了,易千山有些始料不及,本來以爲他會派人過來的,沒想到卻是親
自過來了。易天笑卻沒有什麼很大的觸動,雖然他是皇帝,但易天笑知道,作爲一個
軍人,保衛的不是皇帝,而是這個國家和她的人民。皇帝過來,那是理所應當,因爲
相比而言,在易天笑眼裡,皇帝並不比一個士兵偉大的了多少,但是他擁有的卻比一
個士兵要多的多。
但是當今又有多少人會這麼想、敢這麼想呢?
“山哥……”天仁皇帝輕輕喊道,易千山只是垂首,沒有惶恐,只是很自然的立
在一旁,認真的聽著。
“家裡放心,朕會替你好好守著,望雪城就拜託你了……”
“陛下嚴重了,身爲軍人,末將自會戍邊保國,決不教雪奴踏進我天國半步!”
“看到天笑如此雄姿,白羽後繼有人,朕也放心了。”天仁皇帝十分高興地說道
。易千山眼裡精光一閃,沒有作聲,天仁皇帝淡淡一笑道:“你也五十多了,過幾年
便卸下擔子,好好享享福吧……”
易千山輕聲嘆道:“是啊,是該享享福了,陛下也五十多了,日夜操勞國事……
好好培養一下兩位殿下吧,也能替陛下分擔一點……”
天仁皇帝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愚蠢不堪,毫無眼光,朕如何放心把這經我百萬
天國男兒鮮血換來的江山交給他們呢!”
易千山輕輕笑道:“他們還年輕,需要磨練,還是看看吧,我們小時候也沒少調
皮打架,現在不照樣擔起了這千斤重擔了嗎?”
提起那段往事,兩個從小玩到大,而後因爲地位,性格等種種原因,而漸漸疏遠
的夥伴,此時眼裡都顯現出了一絲柔和,過往的回憶,在彼此的心裡,竟然可以化去
多年以來凝結的堅冰,那是何等的溫情?只是卻都十分默契的沒有提起那段,早已經
埋在心底的往事,十幾年的風塵,依舊沒有湮沒,反而更加清晰……
“是啊,也許是我太苛求了,或許當年父王也是這般看我的吧……”
天仁皇帝在易千山面前沒有說朕,而是說我,這細微的變化,或許連他自己都沒
意識到,只是天仁皇帝話沒有說完,便頓住了,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往事一般,易
千山也沒有說話,兩人之間便這樣沉默了下來。
天仁皇帝嘆了一聲,有些苦澀的說道:“你到底還是沒有像當年那樣罵我了……
”
“你變了很多……”
易千山灑然一笑道:“誰能不變呢?”
“有時候我在想,當年我不那般做,或許現在會美好很多……”
“但是……那已經過去了……再也無法挽回了,不是嗎?”易千山仍舊淡淡的說
道,不卑不亢,沒有怒氣,沒有感動,沒有可憐,完全像一個局外之人,陳述一個故
事一樣。
“歸根到底,你還是在警惕著我……”天仁皇帝似乎有些微微的失望,澀聲道:
“不過這不能怪你,換了我也會一樣……”
易千山依舊沒有說話,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平平淡淡。握著長刀的手,也沒
有絲毫顫動,就像這一切都毫無緊要一樣,只是靴底的泥土,卻被踩的下陷了一毫,
或許除了他自己,再無他人知道,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這個玩伴,自從那件事後,他就
告訴自己,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相信他……
趙冰策馬趕來,在小山坡腳下做了一個手勢,易千山對著天仁皇帝躬身行禮,肅
聲道:“時候不早了,末將就先啓程了”
天仁皇帝怔了怔,又恢復了往日的君王氣概:“好,朕等你好消息!”
……
白羽軍迎著晨曦,踏上了征途,荊冥化名火鳳,加入了白羽,白羽軍中再添一員
猛將。昨夜,易天笑見到那個身中十三刀,卻終究挺過來了的男人,心裡除了敬佩再
無其他念想,沒想到荊冥卻願意加入白羽,易天笑無話好說,緊緊的抱住荊冥,輕聲
低語道:“好兄弟,再過兩年我便和你一起上陣殺敵了,我父親的安危就拜託你了!
”
雖然那個男人半生沙場,但戰場之上,刀劍無眼,易天笑怎能不擔心呢,有了荊
冥的保護,易天笑的心裡多少放心了點。
道路兩邊都站滿了前來相送的男女老少,易天笑站在天仁皇帝身邊,居高臨下,
看著那個漸漸遠行的背影,很想他回頭看自己一眼,只是他卻沒有一次回頭,易天笑
的心再次難受起來,那個男人,如山一般的背影,爲何顯得如此孤單?易天笑輕輕擡
起頭來,看著那蔚藍的天空,久久不語。
“不用擔心,你父親是我天國的英雄,定會平安歸來的”天仁皇帝感受到了易天
笑的異樣,輕聲安慰道:“倒是你,須得趕快練好本事,將來挑起你父親這身擔子!
”
易天笑受寵若驚,趕忙垂首行禮道:“是,陛下,天笑定不負陛下厚望!”
天仁皇帝目光復雜的看著易天笑,拍了拍易天笑身上的鎧甲,笑道:“少帥威武
!哈哈……”
易天笑心中一驚,卻見天仁皇帝一臉笑意,似乎也沒有其他意思,這才放心下來
。
天仁皇帝一把拉住易天笑的手臂,笑道:“走吧,隨朕同車!”
涼城的對面是幽谷關
本來是屬於涼城的一道內關,當年秦鍾攻下涼城後,齊嘯退守幽谷關,便在原有
的基礎之上,將城牆再加高了三丈,此時卻比涼城的城牆還要高出一丈。
南宮無忌皺著眉頭虎踞在帥椅之上,沉思著什麼。
“父帥,南邊的信上怎麼說?”說話的是南宮無忌的長子南宮震。
在古代最典型的就是軍隊家族化,天國軍隊的構成是秦家,易家佔據天國軍隊的
三分之二,皇帝掌管
著十三萬御林軍,而在齊國,當年齊嘯倒臺後,家族軍隊便只剩
下南宮無忌一族了,只是南宮是齊國國姓,而南宮無忌本姓不姓南宮,而是姓吳,齊
國皇帝南宮宇爲了穩住吳家,便賜吳家家主吳忌爲南宮無忌,昭告天下,認南宮無忌
爲御賜皇兄,永世兄弟和睦。而雪國似乎效果稍好,軍權是由皇帝掌握,臨時任命將
領,爲了避免領兵之人坐大,每隔一段時間便更換將領,易千山急著返回望雪城的一
個原因,便是雪國更換守將。這樣的做法倒是避免了軍權的流失,集中於家族世家手
中,但卻也導致了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只認帥印的局面,因此雪國的軍力在三國中
是最弱的。
而天國,齊國將領爲了保住家族地位,無不奮勇殺敵,正所謂有利有弊,不過如
此了,正如易天笑前世一般,私有企業的競爭力往往比國有企業的競爭力要強的多,
就是因爲私有企業不能失敗,一旦失敗,便無有挽回的可能,因此在危機關頭,被水
一戰,不放棄一絲機會。
不過話又說回來,某種制度,只適應特定的時代,只有在那個特定的時代,特定
的社會制度下,纔能有相應的作用,封建社會的腐朽便是在於此處,封建社會的更替
,也是勢所必然了。
“那邊的消息說,天國的皇帝打算另派將領過來,看來只怕是真的了”
“父帥不可大意”說話的卻是一女子,乃是南宮無忌二女,名叫南宮婧,年紀不
過二八,但智謀過人,自小便隨著南宮無忌在軍中生活,卻是齊國軍中有名的“冰山
美人”,因爲至今無人見她笑過,連南宮無忌也沒見過,冰冷似乎是天然的氣質,根
本毋須假裝。
南宮無忌點了點頭,問道:“涼城內情況如何?”
“涼城守兵兵力增加一倍,巡視時間間隔縮短到每隔半盞茶時間便巡視一次”南
宮震頓了頓,續道:“總督府裡郎中進進出出,據探子回報秦武已經臥牀不起,容顏
枯槁,但卻沒有查出是何病因”
“也許就沒病,所以查不出罷了”
南宮婧言語冰冷,但南宮震知道妹妹的性子便是這樣,也不生氣,笑道:“妹妹
說的是,只是前些日子,郎中們說法不一,秦崢一怒之下,把所有的郎中都打了三是
軍棍,因此後來便沒人敢胡亂猜測了,所以才說病因不知。”
“但是有一點還是可信,秦武容顏枯槁,已經七天粒米未進,全靠千年老參吊命
!”這和一點總督府的三個探子都已經得到了證實。
南宮無忌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說話,但都可見他眉宇間的興奮之色。誰能不激動
呢,自己的老對手病重,如果失去了二十年的涼城,讓自己再次奪了回來,不但可以
一雪前恥,家族的利益更是不用說,皆是自己的地位將會更加穩固。
“父親,我覺得這事沒這般簡單,請父親三思”
南宮婧見南宮無忌神色便知道父親在想什麼,不由有些著急的說道:“還是再等
等看……”
南宮無忌呵呵一笑道:“婧兒放心,爲父心中有數……”
南宮婧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南宮無忌揮手止住了,南宮婧無奈,一抹憂愁漸漸泛
上了心頭,心裡的不好的感覺也愈加濃郁起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