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蔓站在后院里,辰時末的太陽并不熾烈,散不去她心底的陰霾。
打開的屋子里,許久都不見動靜,只有和樂融融的歡笑聲。
與她此刻沉重的心情相比,屋子里陣陣歡聲笑語宛如利刺,狠狠扎刺進她的心口。
周蔓覺得心口窒悶得慌,內心壓抑的情緒,讓她喘不上氣來,幾乎想要調頭離開。
她不能走!
即使知道商枝故意為難她,也不能走!
若是能夠救出父親,別說是遭受刁難,就是羞辱她,也得忍著。
周蔓緊緊握緊攥著拳頭,雙腿站得發麻,額頭上滲出汗水,小腹也傳來針扎的痛。
手指扶著額角,周蔓幾乎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商枝從屋子里走出來。她拉下挽著的袖子,遠遠站在屋檐下,并沒有走過來,微抬著下頷道:“有事?”
周蔓抬腿朝商枝走近,腿麻得她臉痛苦的皺成一團。
商枝挑了挑眉,就見周蔓咬著牙走過來,“商姑娘,你制出來的傷寒藥與霍亂藥,可以大量的制作出來,推向府城之外,讓需要的百姓全都惠及?”
商枝心中詫異,沒有想到周蔓找她是為了說這件事。
只是周蔓不像是會無緣無故找她的人,而且她爹遭受牢獄之災,她不費心去救她爹,跑過來讓她做些有利于百姓的事情,太過荒謬了!
念頭一轉,商枝頓時想起縣令夫人說的話,徐大人為了政績,因此特地來清河縣巡查,了解一番傷寒藥與霍亂藥。只是因為產量小,起不到轟動的作用,不能短期內得益于他,所以才會插手徹查安仁書院一案,作為墊腳石。
安仁書院在清河縣聲名遠揚,遠遠蓋過清河書院,但是風氣卻是徹底敗壞,薛慎之才會選擇清河書院。
如今事情被查,不失一件好事。在利益熏心的老師教導下,即便出來為官,也只是個昏官,剝削百姓!
“我怎么不知道,周氏你心懷大愛了?為了百姓,你爹的事情都能往一邊放。你這份舍己為人的心,在徐大人面前說不定會讓他高看一眼,放了你爹。”商枝諷刺道。
周蔓面色一僵,她冠冕堂皇的話被商枝揭穿,牽強地笑容維持不住。
她咬著牙根,艱難地說道:“商姑娘,我今日來是……求你救救我爹。”
“你說什么?”
周蔓捏緊拳頭,青筋微跳,“我求你救救我爹!”
商枝臉上微微淺笑,往下邁兩步臺階,站在她的面前,“周蔓,是誰給你的勇氣,給你的臉求到我的面前?你指使賀繼閔壞我藥材,與蘇錦瑟聯手合謀害我的時候,可有想過你會有今日?”
周蔓臉色一白,商枝知道了!
“商姑娘……”周蔓倉促的拉著商枝的衣袖,“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我這一次,賀……賀繼閔壞你的藥材,他賠了銀錢給你,你也沒有多大的損失。我……我也是鬼迷心竅,才和蘇錦瑟合謀,但是你又沒有受傷出事,為什么就不能與我和解?我爹他沒有對不起你,你能不能救救他……”
商枝望著周蔓,甩開她的手,冷聲說道:“你的意思是只要不禍及性命,隨便我對周家做什么,你都能原諒我?”說話間,商枝往前又走了兩步,周蔓臉色慘白的后退。
“不……不是,你……你誤會我了。”周蔓喉口里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怕什么?我又不能真的將你如何。”商枝笑著,云淡風輕的樣子,仿佛那句話不過隨口一說。
周蔓此刻卻無端覺得商枝散發出一種無形的氣勢,那一雙不怒自威的眼眸讓她不自覺矮了一截,以至于自己看著商枝時竟需要仰視的姿態。
一時間,竟忘了回話。
“我原來是打算大量在生產傷寒藥與霍亂藥,打算趁著知府在的時候,推出儋州府城,可是你來求我,我覺得該壓一壓。畢竟徐大人忙著徹查安仁書院一案,我不能不懂事拿著傷寒藥與霍亂藥去打擾他。”商枝笑一笑,神色溫和的看著周蔓,“我還得謝謝你來提醒我。”
周蔓呆滯的看向商枝,倏然睜大眼睛,張了張口,“你……你……故意要害死我爹?”
商枝眼底一片寒涼,“周氏,你爹是自取滅亡!他若身直影正,你何至于強迫自己求著仇敵?這是比殺你還要難受的恥辱吧?”
周蔓眼淚掉了下來,連連搖頭辯解,“沒有,是我錯了!商姑娘,只要你愿意大量推出傷寒藥與霍亂藥救我爹,讓我做什么都行!”
“好啊!那你去徐大人面前,指控文老夫人行兇殺人!”商枝眼底一片冷厲,文府老夫人在事發的時候,第一時間找上龔縣令,利用那點恩情施壓,妄圖遮掩她與蘇錦瑟行兇的事實。
可恨除了抓到文府里的護衛,沒有任何的證據,文老夫人分析利弊,告訴龔縣令,他不過是一個七品芝麻官,如何與蘇秦兩家相斗?蘇越是傷了龔星辰,但是商枝同樣也斷了蘇錦瑟的手指毀她的臉,若是追究起來,誰也討不了好。若是壓下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龔縣令便算是償還文府的恩情。
商枝心里知道蘇秦兩家,在京城底蘊深厚,勢力是盤根錯節,只是買兇殺人,并沒有鬧出人命,最后真的沒法將蘇越與蘇錦瑟如何,反而龔縣令徹底得罪這兩家,他今后只怕仕途艱險。
但是她暫時動不了蘇越與蘇錦瑟,文老夫人難道就不能收拾了嗎?
文老夫人既然拿著微末的恩情拿捏住龔縣令,那么她直接捅到徐大人面前,文老夫人便無話可說!
商枝冷笑一聲,大牢里關著的不是蘇家的奴仆,可是她文家的奴才!
周蔓渾身顫抖著,眼中滿是恐懼,“你……你……是想要害死我啊!”
她如果出面作證,文家的人哪里會放過她?
周蔓第一次發現商枝也是個狠心的女人!
“不是我不幫你,是你不愿為你爹做出犧牲而已。”商枝丟下這句話,立即轉身進屋。
周蔓淚水漣漣,緊握著的指尖泛白,痛苦掙扎,艱難地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
“我去!”
商枝勾了勾唇,“明日公堂見。”
周蔓看著商枝消失在屋里的背影,雙腿發軟,癱在地上,滿面倉皇。
商枝進屋,縣令夫人聽到商枝的話,不贊同的搖了搖頭,“這件事你別插手,你爹會處理好。徐大人在京中有些關系,你爹寫奏折讓他走關系呈遞在御案上。”
商枝苦笑一聲,“干爹的奏折需要通過上級逐層轉交,能不能到御案還得兩說,只怕干爹將人得罪徹底。”重要的是徐大人為考核,汲汲營營,如何愿意攪合進這件事?只怕不但不愿意攪合,為免龔縣令將事情鬧大,還會百般阻攔。
商枝并未猜錯,徐大人語重心長地勸慰龔縣令。
官衙里,徐大人從懷中,將龔縣令的奏折放在他的書案上,“我是說你正直無畏,還是說你有勇無謀?想要狀告蘇秦兩家,你簡直就是不自量力!你說蘇家女兒與次子行兇傷人,我與你說,只要沒有出人命,或者只是一兩條人命,你豁出去拼著這烏紗帽不要,也只能在他們身上撓撓癢。但是反過來,你要承受他們的打擊,絕對是傷筋動骨。我勸你省省力氣,當務之急,是為進京做準備。我聽到風聲,你此次調動回京述職的機會很大。”
“難道讓兇手逍遙法外?”龔縣令雙手緊緊握著奏折。
徐大人諷刺道:“你告他們,人證,物證,你有嗎?文家不愿承認,一力包庇蘇家。你只憑牢里的幾個護衛,就想要人給你兒子償命?問題是你兒子死了沒?你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白用功,反而是自斷前程。正華啊,你之于京城那兩家龐然大物,不過是蚍蜉撼樹。”
龔縣令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
只是叫他什么都不做,他過不去心里那道坎!
父母官,為民做主。
可他穿上這一身官袍,卻連為自己兒女做主的能力也沒有!
要這一身官袍,要這一頂烏紗帽,又有何用!
龔縣令一拳錘在書案上,臉色陰郁。
“我知你心中不平,你為官多年,應該知道要學會忍耐。當力量過于微弱的時候要學會示弱,等力量變強再向那些人復仇!”徐大人不會容忍自己升遷出任何的差錯,事情牽扯到侯府與將軍府,在他管轄的州府出事,他也會被殃及。
這時,婢女敲門通報道:“老爺,文老夫人來了。”
龔縣令并不愿見文老夫人,奈何文老夫人拿著那點恩情當令箭,疲憊的讓人領進來。
文老夫人除了出事那一日,這是第二次親自來龔府。
她直接坐在主位上,沉著臉,示意婢女將茶水放在桌子上,“正華,你這是不打算平息此事?”
她聽見商枝讓周蔓作偽證,氣不打一處來,到底有把柄在龔正華手里,就是吃準龔正華沒有證人。周蔓出面,她吃不準蘇錦瑟有沒有把柄在周蔓手里,方才親自再走一遭。
龔縣令喝茶,沉默不語。
文老夫人皮笑肉不笑道:“你牢里關著文家的護衛,雖然是文府的人,但是你能確定他們不是自己與商枝等人因私人恩怨起沖突動手?”
龔縣令臉上肌肉突突跳動,手背上青筋鼓動,那些護衛正是如此交代,他才拿文家沒有辦法!
“你能有今日,是因為文家資助你。你不是忘恩負義的人,當然我們也不是挾恩圖報的人。正好趁著這一事,便算償還那一點恩情。我想經由這次不愉快,你們未必想再與文家來往。”文老夫人雖然說過一次,可還是忍不住再問龔正華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龔縣令沉默良久,最終點了點頭。
“正華,我就知道你是個顧大局的。你兒子雖然受傷,又沒有性命之憂,何必太較真?你這性子啊,遲早得吃虧。”文老夫人滿意的離開。
龔正華到底咽不下這口氣,受文家恩惠,他這些年為文家做的,幾乎早已償還清。
他推開門,走進書房,看著徐大人正站在一副丹青前,正想開口請求徐大人接手查這樁案子,自己不動手,那么不算違背答應文老夫人的話。
徐大人卻是先一步開口,“蘇家動不得,這文家我倒是可以替你討個公道。”官場上的人,最不愿意得罪的便是同僚,他為自己升遷,壓下龔正華的奏折,便在另一面找補給他。
龔正華松一口氣,“正華在此謝過徐大人。”
——
次日。
徐大人親自提審文府護衛殺人案。
差役從牢獄里將八個護衛提出來再次審問。
文老夫人、商枝、周蔓全都出現在公堂。
文老夫人臉色很難看,昨夜龔正華答應她,今日就傳她審問,簡直是不將她放在眼里。
她的目光陰鷙的掃過周蔓,周蔓渾身一顫,低垂著頭,不敢看文老夫人。
“正華啊,這件案子早該結了,你不管審問多少遍,都是一樣的答案,何必多此一舉呢?”文老夫人拉著臉,滿目陰郁。
龔正華無奈道:“此案諸多疑點,徐大人看了卷宗后,決定親自審問。”
文老夫人還想說什么,徐大人‘啪’地拍一下驚堂木,下面一片肅靜。
護衛被帶上來,同時師爺呈上這幾日審問的供詞,放在徐大人面前。
“你們受何人指使截殺商枝、龔星辰,從實招來!”徐大人冷肅道。
“大人,冤枉啊!”護衛被關押在牢獄里折騰幾日,全都不成人形,聽到徐大人的問話,口供一致道:“我們是陳管事安排在文府中做護衛,給哥幾個一口飯吃,心中十分感激他。是因為商枝,讓他下獄,商量著給她一個教訓,誰知道事情失控,失手傷人了!”
絕口不提是誰指使,也不愿承認是故意殺人!
文老夫人勾了勾唇角,透著諷刺。
張斌站出來道:“你們埋伏在福來酒樓,直接亮刀砍人,又在回春醫館巷子里埋伏,灑了毒粉,對我們痛下殺手,這就是你們所謂的錯手傷人?”
護衛臉色一變,磕磕巴巴道:“我們只是想嚇唬她,誰知道你們真刀實槍,我們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那又為何大費周章,兵分兩路,下毒撒網設伏?我看你們根本就是要害人性命!”徐大人一拍驚堂木,“你們是文府護衛,若非得主家命令,豈能夠擅離職守?你們不想受皮肉之苦,就如實招來!”
“商枝太過狡詐,我們怕她逃了,才做足了準備。”護衛們磕頭,忽而改了口供,似乎害怕酷刑,“大人明察,此事與文府無關,是兄弟們幾個私底下的主意,我們認罪,全都認罪!”
徐大人臉色鐵青。
文老夫人道:“徐大人,你這是要屈打成招?”
徐大人沉著臉,看向周蔓,“傳證人!”
周蔓察覺到一道幾乎要將她刺穿的視線,緊緊絞擰著手指,硬著頭皮說道:“是……是文老夫人指使他們殺害商枝。他們讓我拖住薛慎之,讓商枝落單,好讓他們下手。”然后從袖子里掏出一塊令牌,呈遞給師爺,“這是他們給我的令牌,事成之后憑著令牌換取報酬。”
文老夫人目光陰狠地盯著周蔓手里的令牌,正是文府的標識,她急了,“一派胡言!文府令牌可以隨意仿造,怎能作為呈堂證據?除此之外,你還能拿出證據嗎?”
周蔓驚慌的看向商枝,令牌是商枝給的,口供也是按照商枝提示說的。
她本來就不是與文老夫人勾結,自然拿不出證據。
商枝開口道:“不若將八個護衛分開審問,看他們的口供是否一致。”
幾個護衛心里驚慌,他們關押在一起,是對過口供,打個眼色就知道怎么回答,一分開盤問,絕對會漏洞百出。
文老夫人也意識到這一點,心里開始打鼓,她張口欲言,徐大人冷冷瞥來一眼,“擾亂公堂者,杖責三十大板。”
文老夫人一噎,臉色青黑,到底不敢在徐大人面前造次,眼睜睜地看著護衛分別被帶走盤問。
不一會兒,護衛全都一臉菜色,跪在地上。
文老夫人見狀,頭腦發昏,搖搖欲墜往后倒。
翠竹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徐大人看了口供,八份中有五份供出是文老夫人的命令。
他將口供扔在文老夫人腳邊,“你可還有話說!”
文老夫人心中一顫,看著地上的供詞,兩眼發黑,昏厥過去。
商枝看著裝昏的文老夫人,端起一杯茶,‘嘩啦’潑在文老夫人臉上。
文老夫人燙得驚站起來,怨恨地瞪著商枝。
“王賢茹,你可認罪!”徐大人拿著師爺譽寫的供詞看一遍,讓師爺拿過去給文老夫人畫押。
文老夫人咬緊牙關,無論如何都不松口認罪,“不是我指使的,除非你們拿出讓我信服的證據!”
徐大人懶得和她胡攪蠻纏,“王賢茹涉及故意行兇殺人案,將她關押大牢,明日再審!”
文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你們敢!”
“帶走!”徐大人一揮手,站起身離開公堂。
衙役將文老夫人拖了下去。
文老夫人焦急地喊道:“龔正華,我是冤枉的!你們這是干什么?準備屈打成招嗎?”
龔縣令對文老夫人說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若是冤枉,自然會還你一個公道。”
文老夫人這才慌了,心知龔正華是動真格,想要降罪。
她被關押進黑暗惡臭的牢房里,熏的她干嘔。一大把年紀,哪里受得起這種罪。
“放我出去!你們去通知文家的人,我要見他們!”文老夫人不肯認罪,也不肯抖出蘇錦瑟,她心里面惦記著蘇易那門親事。左右沒有出人命,等文家人周旋一番,她照舊無礙的出去。
“吵什么吵!再囔囔給你上刑!”獄卒大喊一聲,嚇得文老夫人立即噤聲。
此時文家二房也快翻天了。
張氏接到了庚帖,送庚帖來的正是平陽候府二房何氏身邊的林媽媽,她親自過來送庚帖,代表何氏將這門親事給蘇景年訂下來。
“二夫人,夫人十分喜歡文小姐,之前在京城里的時候曾經說過,誰娶了這位姑娘,便是誰家的福氣。您瞧,到最后竟是我們平陽候府有這個福分。”林媽媽一團和氣,夸贊著文曲顏。
張氏看著庚帖上蘇景年三個字,五雷轟頂,一時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不是蘇易?”她驚愕的說道。
林媽媽臉上的笑容一斂,沉著臉道:“二夫人不是與我們二少爺結親,是與世子結親?”
張氏不是個蠢的,事到如今,如何不明白被蘇錦瑟那賤人給擺弄一道!
蘇錦瑟已經將庚帖送到何氏的手里,縱然蘇景年殘忍暴戾,但是何氏卻拿出了十足十的誠心。好不容易娶到的媳婦,自然會善待。
如果她拒絕這門親事,不但將平陽候府給得罪,文曲顏的名聲也會遭到妨礙。
張氏捏著庚帖的手指發白,心里十分痛恨蘇錦瑟,卻又不得不忍氣吞聲。
“林媽媽,是我弄錯了。之前錦瑟說是她的哥哥,我們沒有弄清楚是哪一個。何姐姐能看上顏兒,是顏兒的福氣。”林氏強顏歡笑,心里幾乎快要氣炸了,恨不得撕了蘇錦瑟!
林媽媽臉上又重新堆著笑,“夫人已經將文小姐的八字與二少爺的合過,是天作之合。兩家離得遠,二少爺腿腳不方便,夫人的意思是既然兩家都有結為姻親的打算,便請大師挑選了黃道吉日,聘禮已經在路上,來年開春的時候,將文小姐迎娶進門。”
張氏倒抽口冷氣,聘禮都已經在路上,說明何氏不許這門親事出現任何的意外。
她不由得慶幸,順水推舟的答應了親事。
“一切都有何姐姐做主,我心里很放心。”張氏吩咐丫鬟帶林媽媽下去休息,“林媽媽舟車勞頓,先去休憩一番,待會用飯。”
林媽媽福身去后廂房。
“嘭”地一聲,張氏一腳踹倒杌子,臉上的表情都扭曲起來。
文曲顏滿面嬌羞的進來,便見到盛怒的張氏,嚇一跳,“娘,您這是怎么了?”
張氏胸膛劇烈起伏著,見到文曲顏,淚水滾落下來,將文曲顏攬進懷中。
文曲顏呆滯的抬手拍著張氏后背,心中惴惴,“娘,是親事有變嗎?”
“我的兒啊,是娘害了你!”張氏嗚咽哭泣。
文曲顏看著桌子上的庚帖,遍體生涼。
蘇景年……
是他!
張氏感受到文曲顏渾身顫栗,哭得愈發的傷心,“你放心,今兒我們吃下這個啞巴虧,娘一定會給你出這一口惡氣!”
文曲顏臉色煞白,根本就沒有在聽張氏的話,兩耳嗡鳴,只覺得這一輩子,她都完了!
張氏被文曲顏的反應嚇一跳,她連忙讓婢女扶著文曲顏回屋,請郎中號脈,確定無礙,她松一口氣,轉頭拿著庚帖去縣城找文老夫人。
張氏得知文老夫人被抓下牢獄,大吃一驚,連忙央求著差役,“官差大人,我有要事見老夫人一面,你們能否通融。”她往差役手里塞一錠銀子。
官差推回去,就見到商枝與龔縣令。
龔縣令問道:“什么事大聲喧鬧?”
張氏跪在地上哀求道:“大人,求求您開恩,讓我見一見老夫人。”
商枝看著張氏手里的庚帖,目光在她紅腫的眼睛掠過,朝龔縣令點了點頭。
龔縣令心中狐疑,卻是松口讓張氏見文老夫人一面。
“謝大人開恩!”張氏跟著官差去牢獄。
龔縣令問道:“為何讓她見王氏?”
商枝笑道:“文府最近只怕有喜事,就是這喜事合不合心意,不得而知了。”
之前文老夫人對付她,就是因為蘇錦瑟歪曲事實,捏造蘇易喜歡她的事情。而蘇易是文老夫人挑中的孫女婿,怕她搶走良緣才會下陰招。根據時間的推算,如今已經快要十月下旬,這門親事只怕是京城里來的,從張氏紅腫的眼睛,與她迫切想要見到文老夫人的行文中,快要斷定這門親事八成是蘇錦瑟動了手腳!
蘇錦瑟的清白差點被文府的護衛毀了,她心中如何能不恨?可偏偏她還能與文府笑臉迎往,足以說明她已經暗地里報復回去。
什么樣的報復才痛快?當然是摧毀仇敵最在意的東西。
毫無疑問,文老夫人最在意的便是與蘇家的親事。
如今看來,十有八九不合心意。
商枝眼底閃過壞笑,她拉著龔縣令的袖子往牢獄走娶,“干爹,咱們去看一場好戲。”
兩人剛剛站在牢獄門口,就聽見文老夫人帶著濃烈仇恨的怒喝,“蘇錦瑟這個賤人!她既然敢騙我,將文曲顏嫁給蘇景年那個殘廢!好,好,好!好得很!”
文老夫人怒急攻心,氣血上涌,眼睛一片通紅,怨毒的說道:“她將我培育十幾年的心血毀于一旦,我若放過她,誓不為人!”
張氏被文老夫人嚇壞了,她眼底的瘋狂,竟是與蘇錦瑟不死不休!
張氏陡然心驚,轉瞬又明白過來,回京城是文老夫人的執念,為了回京城籌謀幾十年,奈何主家不肯松口,老夫人只得從蘇家入手,蘇家能夠與文府分庭抗禮,家世底蘊不相上下。
臨了,被蘇錦瑟算計,將文曲顏嫁給一個廢物,無法繼承爵位不說,如何能夠讓主家松口,準許他們歸京?
“噗”文老夫人怒急攻心,噴出一口血,兩眼發黑的倒下去。
張氏連忙扶住文老夫人,“娘,娘,你醒醒……”
文老夫人蒼老的聲音飽含著恨意,一字一句道:“你去信給主家,若能讓這賤人得到報應,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
張氏的手被文老夫人抓得生痛,更令她震驚的是文老夫人恨蘇錦瑟至此。
不計后果與代價!
商枝聽到這里,抿著唇,與龔縣令往外走。
直到即將走到府外,商枝突然停頓腳步,她看著站在門口的薛慎之,他正注視著她,兩個人的目光不偏不倚的對上,彼此唇邊流露出淺淺地笑意。
“干爹,明日審問后,王氏交代出是蘇錦瑟就放了她。”
文曲顏與蘇景年定親,文老夫人的心愿落空,那么便不會再針對自己,只會對蘇錦瑟窮追猛打!
既然他們目前沒有能力對付蘇家,那么就由文老夫人出手,當做一碟開胃菜。
龔縣令也想到這一層,點了點頭,“慎之在等你,快去吧。”
“好。”商枝與龔縣令道別,朝薛慎之走去,走著走著,不由得加快腳步。
薛慎之含笑地看著商枝走近,朝她伸手。商枝將手放在他手心,薛慎之緊握住,扶著她坐上馬車。
“等等!”周蔓從石獅子后面沖出來,站在馬車旁邊,看著一旁的薛慎之,心中羞憤不已,有一種難以啟齒的感覺,到底是理智占上風,對商枝道:“我幫你作證,你是不是該救出我爹?”
商枝站在車轅上,俯視著周蔓,“你只是求我大量推廣傷寒藥與霍亂藥,我答應你這個請求。至于你爹是能不能獲救,便與我無關!”
“你……”周蔓氣紅眼睛,未曾想到商枝這般可恥可恨!
商枝道:“還有事嗎?”
周蔓受盡屈辱,忍氣吞聲哀求商枝,最后得到一句‘與我無關’!
她咬牙切齒,恨聲道:“你會遭報應的!”
商枝唇邊勾起一抹涼薄的笑,“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而且你至始至終,弄不明白一件事!一開始是你對我有敵意,處處針對我。如今你求我,我也答應你,你反倒不知足,想讓我將你爹放出來。周蔓,你是天真還是傻?我想你大約是愚鈍,才會一直拎不清,究竟誰才是你真正的仇人。誰才是害你們周家分崩離析的罪魁禍首!”
周蔓睜著眼睛,看著商枝張開紅唇,吐出兩個字,“是你!”
這兩個字狠狠貫穿周蔓的耳膜,在她腦海中炸響,周蔓雙手抱著頭,只覺得天旋地轉。
明明頭頂的陽光如此的熾熱,周蔓卻覺得寒風無孔不入的侵襲進她的肌膚,冰冷的寒氣滲入骨髓,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是她害得周家落到如此下場?
不不不——
周蔓拼命的搖頭,她不愿承認這一切因她而起。
是許氏!
如果不是許氏,她如何會命運如此凄慘?
她的眼底透著徹骨的恨意。
商枝看著臉色煞白,額頭滲出冷汗,幾乎要面臨崩潰的周蔓,拉著薛慎之坐進馬車。
周蔓落得如此境地,完全是咎由自取,她若安守本分,與薛寧安好好過日子,如何會是這種田地?
更不該的是周蔓將手伸到她的頭上,差一點就害得薛慎之推遲三年科考。
“周叔治是罪有應得,你莫要沾手。”薛慎之溫潤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商枝靠在他的肩膀上,嘆息道:“哥哥的這一劍之仇,不能立馬報了,心里真不痛快。”嘟囔了一句,“這憑權利說話的世界!”
薛慎之眸光微微一閃,將她攬進懷中,兩人十指交握。
“世間沒有絕對不可挑戰的權威,也沒有做下惡事能夠避免償還業債的僥幸。”薛慎之低頭注視著商枝,眼底是難以言喻的溫柔,“枝枝,你要相信,公道仍在。”
商枝的心口狠狠的震動一下,她將臉埋在他的胸膛,啞聲說道:“我便等著!”
等著公道到來的那一日!
薛慎之將商枝擁得更緊密,幽邃晦暗的眸子,透著堅定。
你的公道,我來給。
回到新房子里,薛慎之關進書房,他將密封好的匣子抱出來,揭開蓋子,拿出最上面的一本書冊,翻開書皮,左下角有一行小字:曾秉硯贈學生。
后面是一片空白。
薛慎之提著筆,蘸墨,在那一片空白處行云流水的寫下‘薛慎之’三個字。
至此后,他便是曾秉硯的學生。
薛慎之合上書冊,研磨,寫下一封書信,晾干墨跡,裝進信封里面,寫下曾秉硯親啟。
寄往京城。
——
周叔治為人不正,收受學生饋贈,并收受賄賂作保將不合格的學子塞進縣學,頂替原來該占此名額的寒門學子。
此事一出,清河縣的百姓全都震驚。
人證物證確鑿,徐大人震怒,并且通稟府城學官,將縣學大肆整頓。
最終判處周叔治革除功名,徒三千里,抄沒家產。
周夫人看著戴著鐐銬的周叔治,不過幾天時間,他渾身狼狽,血跡斑斑,哪有之前的儒雅風骨?
“老爺……”周夫人沖過去,卻被官差擋開。
周叔治面容憔悴,筆直的背脊佝僂著,他看向周夫人,眼底平靜的令人心驚。
“回去,好好照顧自己,將蔓蔓接回府。”
周叔治留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周夫人掩面落淚,泣不成聲。
轉角處的時候,周叔治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一眼周夫人,眼底似有情緒涌動,最后一扭頭,走進牢獄里。
周蔓始終站在人群中,臉色煞白,呆滯地看著這一切,耳邊充斥的是對周叔治的謾罵聲。
直到人潮褪盡,周蔓看著被釋放的許氏,尖利的指甲掐進掌心里。
許氏看一眼周蔓,輕蔑的說道:“瞪啥瞪?還以為你是大小姐!你個破落戶,回去叫寧安休了你!”
周蔓毫無波動,她靜靜地站在周夫人身后,跟著她一起回周府。
母女兩無話可說,周蔓看著仿佛只剩下軀殼的周夫人,覺得她娘是恨她的。
“小姐,回屋休息吧,很晚了。”婉晴在一旁提醒。
周蔓回神,她娘已經不知何時走了。順著婉晴扶著的力道,周蔓靠在她的身上,回到屋子里。
屋子里點著安神香,周蔓不一會兒便睡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她猛地驚醒過來,發現已經天光大亮。耳邊是悲慟的哭聲,緊接著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房門被砰砰拍響。
“小姐,夫……夫人去了!”
周蔓神魂俱震,她掀開被子,赤足跑過去,拉開門,就看見她娘身邊的婢女滿面淚痕。
“就在剛剛衙門傳來消息,老爺……老爺自盡,夫人表現的很平靜,似乎早就已經預料到,她讓奴婢打水給她梳洗將老爺接回家,等……等奴婢打水回來,夫人已經服毒自盡了。”
周蔓木樁子似的杵著,一道接著一道的驚雷劈在她的身上,幾乎要將她壓垮。
縱然她爹為人不正,可一身文人風骨仍在。
功名被奪,家產被抄,臭名遠揚,他如何能夠接受流放,一點一點將他的風骨磨盡?
他選擇保留著僅有的尊嚴離去。
周蔓的淚水似乎早已經流干,再大的悲痛也落不下一滴淚。
周蔓扶著桌沿,目光空洞的望著前方,“阿雅,你去將我爹接回家,我娘在等他呢!”
阿雅匆匆帶著府里的奴仆,去縣城拖人。
等她回來的時候,周蔓給周夫人換上紅裙,描了桃花妝,額間貼著花鈿。錯眼一看,竟像睡著了一般。
“娘說她就是這般模樣遇見爹,我想她一定希望這個樣子去見爹吧?”周蔓說著竟笑了起來。
阿雅卻覺得悚然,周蔓身上透著一絲說不出來的古怪。
按理說,驟然間痛失雙親,她該崩潰的痛苦。
可她表現的很平靜,一如早上的夫人。
“小姐……”
“你以為我會做傻事?”周蔓低笑道,“我大仇未報,豈能尋短見?”
阿雅提著的一口心落了回來。
日暮時分,周蔓提出回杏花村,她對阿雅道:“我回去通知薛寧安,他作為女婿,也該出面。我今夜大約不會回來。”
阿雅連連點頭,讓婉晴送周蔓回杏花村,時刻盯著周蔓,免得她做傻事。
婉晴心情沉重,與周蔓回了杏花村。
走進薛家的那一剎那,周蔓臉上笑面如魘,露出清雅婉約的笑容,她目光盈盈含笑的看著薛寧安,“你吃飯了嗎?”
薛寧安受寵若驚,轉念想著定是周家出事,周蔓才會討好他吧?
“還沒有做飯。”
周蔓點了點頭,看一眼旁邊瞪著她的許氏,主動提出來道:“我去做飯。”
許氏沒有吭聲,卻是默認的態度。
周蔓十指不沾陽春水,簡單的做三碗面,一人一碗。
她做的面很難吃,許氏吃兩口就端去廚房,薛寧安卻是硬著頭皮吃下去。
周蔓臉上的笑容更柔更甜,她服侍著薛寧安去洗漱,然后兩個人躺在床上,她主動寬衣解帶。將婉晴支開,讓她今晚去豬圈里許氏之前住的地方湊合一晚。
婉晴見小姐要與薛寧安行夫妻之事,心里覺得不妥,又心中悲涼,小姐這是用身子挽留姑爺嗎?
她抹著眼淚去豬圈。
薛寧安看著杏眼含春,嫵媚動人的周蔓。神情激動,宛如餓狼撲上去,將她吃干抹凈,饜足的躺在周蔓身側,抱著她沉沉睡去。
周蔓將火石點燃帳子,火勢沖天而起,看著大火將屋子吞噬,她輕輕地笑了,神情中竟有著解脫的輕松。
一切禍端由她而起。
一切便從她手里終結。
思緒漸漸渙散,她心里想著,如果當初未曾招惹薛慎之,是否她如今仍然懷著憧憬?幻想著另一半。
如果她被薛寧安占去身子便投河自盡,她的爹娘是否安康?
可惜沒有如果……
婉晴是被濃煙熏醒。
她大驚失色,連滾帶爬的跑到屋子前,熊熊烈火,根本無法靠近。
“小姐!小姐!你出來!你快出來啊!”
婉晴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
突然,一道著火的身影沖出來,倒在地上打滾,壓滅火苗。婉晴這才發現是許氏,她連忙抓許氏問道:“小姐呢?小姐她在哪?”
許氏狠狠推開婉晴,她知道面有問題,著火她喊薛寧安,沒有動靜,房門被頂死,根本推不開,大火燒身,她才跑出來。
許氏嘶聲叫喊著:“寧安!薛寧安!”想要沖進去救人,大火將她逼退。
許氏嚎啕大哭,咒罵著周蔓蛇蝎心腸,下藥藥倒他們,放火將他們燒死!
村民聽到動靜過來,提水將火撲滅。
大火燒了大半夜,屋子化為廢墟。
許氏沖破人群,發瘋似的翻找薛寧安。
找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兩具緊緊抱在一起的身軀。
許氏瞳孔一縮,受不了刺激,兩眼一翻昏過去。
商枝與薛慎之趕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許氏昏厥過去,看著燒焦的兩人,商枝閉了閉眼。
這一起悲劇,源自許氏的貪婪。
可笑的是這一場大火,許氏獨活。
——
京城。
蘇越與蘇錦瑟快馬加鞭,半個月不到便抵達京城。
蘇錦瑟臉被毀,她臉上圍著面紗,看著城門,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她對蘇越說道:“哥哥,我們找到商枝的事情莫要在母親與父親面前提及,我擔心他們知道我的傷是商枝做的,他們心里會難過。我們就當做不知道,等父親將她接回京城。”
蘇越冷嗤一聲,“你為她著想,她未必領情。”
“哥哥……”
蘇錦瑟拉拽著蘇越的手臂,她不能讓蘇元靖知道任何的風聲,否則他一定猜出自己想要害死商枝不成,反而被打擊報復。
蘇元靖絕對不會輕饒她的!
“行了行了,我答應你就是。”蘇越心情煩躁的一甩馬鞭,馬匹疾馳,驚了迎面而來的馬車,馬車里的主仆滾落下來,摔在地上。
文嫻痛得呻吟一聲,心里升騰著怒火,婢女扶著站起身,瞪著來人,見到是蘇越與蘇錦瑟愣了一下。可她向來與蘇錦瑟不對付,一見面又將她撞著甩出馬車。
“我以為是哪個沒長眼的賤婢,原來是平陽候府的三少爺與大小姐。”文嫻噴火的雙眼盯著蘇錦瑟的臉,諷刺道:“幾個月不見,你就見不得人?還是說咱們艷冠京華的蘇大小姐,如今成了丑八怪?”
這一句話戳中蘇錦瑟的痛腳,淚水墜落下來。
蘇越沉著臉,一揚馬鞭,啪地鞭尾抽在文嫻脖子上,痛得她‘嘶’一聲,伸手捂著脖子,一手的鮮血。
“丑八怪,你罵誰呢?快點挪開,少在這丑人多作怪!”蘇越脾氣不好,又特別護短,心里愧對蘇錦瑟,未能將她保護好,如今有人不長眼在蘇錦瑟傷口撒鹽,自然不太客氣!
文嫻是文伯府嬌養著長大的大小姐,特別看不慣蘇錦瑟惺惺作態的模樣,兩人見面總要明里暗里的互掐。
文嫻從未像今日這般吃大虧,她紅著眼睛,惡狠狠瞪著兄妹兩,“你們給我等著!”然后坐上馬車,調轉方向回府。
李氏正在看賬本,看著原來出去游玩的女兒,一脖子的鮮血,哭著跑進來,心驚的迎上去,“這是怎么一回事?”看著脖子上的鞭痕,李氏氣不打一處來,目光凌厲的看向婢女,“誰傷的小姐?”
不等婢女開口,文嫻自己委屈的告狀,“娘,是蘇越一鞭子抽打我!我不躲開,這小脖子都要被他的馬鞭給擰斷了!你可要叫爹給我做主!”
“簡直欺人太甚!平陽候府的人未免太囂張,欺負我們伯府無人嗎?”李氏又心疼又憤怒,她切齒說道:“你放心,娘定給你討一個公道!”
李氏遞牌子請太醫給文嫻包扎傷口,確定沒有大礙之后,換上命婦服準備進宮找貴妃娘娘哭訴,請求貴妃娘娘做主。
方才坐上馬車管家遞來一封信,“夫人,這是祖籍送來的信。”
婢女接過信,遞給李氏。
李氏看一眼,清河鎮文家送來的信,還是加急的。她神色冷淡的拆開,看完里面的內容,又將里面詳述蘇錦瑟罪狀的兩張宣紙反復看一遍,她心里想著:瞌睡來了遞枕頭!
她倒要看看,有這些東西在手里,蘇錦瑟與蘇越還能翻出她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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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二的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