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這首歌在除中國大陸以外的華語地區,可以說已經是家喻戶曉,節奏輕快活潑,既然很多人聽不懂歌詞的含義,但那種在清新中充滿活力的旋律,輕而易舉就讓周圍旅客的目光聚集了過來。
剛開始的時候,蘇菲還坐在那里彈唱,但漸漸的她站了起來,身體輕微地晃動著,雖然幅度很小,但很優美,詹妮等人也隨著歌聲加入舞蹈,以歐美的舞蹈伴隨著華語歌曲,這讓不少人駐足,有些年輕人的身體也微微晃動,打著節拍,大多數人的嘴角都微微翹起,臉上出現了笑容。此時此刻,地鐵站中的旅客依舊是來去匆匆,但那些等車的旅客,顯然又多了一個可以等待的理由,至少他們在這個清晨的短暫旅途不會寂寞,而在這個充滿霧霾的天氣中不再抑郁。
就在這個地鐵站的一個尋常的角落里,時間的腳步在這一刻突然變得輕盈起來,蘇菲那修長的手指仿佛有魔力一般,在琴弦之間上下翻飛,清脆的嗓音在潺潺流水般的音樂中,如同一活潑而俏皮的精靈,踏著音樂的節拍舞動,讓生活的節奏更加富于變化,變得更有情調。
李志紅今天非常的興奮,因為今天沒有課程,而且她們的組長難得通融一次,不組織她們進行政治學習,而是讓她們去街道上搜尋資本主義的‘罪證’。
她們這一批一共二十多個人,是第一批從國內派來英國學習的留學生。組織上在甄選的時候,除了要學習好之外。政治素質更是要非常的過硬。雖然對這個資本主義社會有各種看不慣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認,自以為不錯的外語水平到了這里之后,發現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這對于一向好勝要強的李志紅來說。的確是一件很郁悶的事。真正的掌握外語,是一項光榮而艱巨的政治任務,在國內的時候,政治部的領導曾經跟她們談過話……“我們的政策就是要走出國門,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派你們出去,不是要去資本主義世界花天酒地。而是要打出去,拉進來,讓其中一部分可以團結的力量,為社會主義服務!”
但是,在這個英語世界中,英語掌握的不好,這就意味著她幾乎很難交到朋友,這讓她很是沮喪。跟同學打過招呼之后,李志紅帶了一部照相機,興致勃勃的在街上走著。要把資本主義社會的‘丑陋’一面,用照相機照下來。一路上走走停停,她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看到前面有個地鐵站,就走了進去……在地下跑的火車?她非常的感興趣。
看看那些進進出出的洋人,雖然他們的話大多聽不太懂(說得太快了)。但可以看得出,這些人的臉上既沒有滿臉的菜色,也沒有什么苦大仇深的模樣,反倒是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心情十分愉快……來到英國已經有幾個月了,其實所有的留學生都已經發現,雖然有些資本主義社會的事物她們看不慣、無法理解,但將那些歸結于‘階級斗爭’,似乎有些過分了,更準確一點兒的說。那更像是一個民族的民族風俗。當然,也不會是這樣,在這里也有歧視,也有一些不光輝的形象,但平心而論。在國內這種事情也比比皆是,至少在這個資本主義社會,每個人都在很認真的勞動,跟過去關學校中接受的教育完全的不同。
李志紅向地鐵站里走去,忽然,她聽到在嘈雜的人語聲當中,傳來一陣歌聲,她有些失神,難以置信地向著歌聲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隱隱之中,那一個個音符彷佛就在吸引著她往前走。
從入口進去,大約走了五十米左右,她終于找到了歌聲的源頭,一些明顯是過路的洋人圍著幾個青年男女,雖然那些人的舞姿讓她不以為然,但那歌聲,卻是純粹的國語,她知道香港人和臺灣人當中,有很多是說國語的。這首歌無論是音樂還是歌詞,都非常好聽,而且瑯瑯上口,而那個抱著吉他邊唱邊舞的女孩,明顯就是一個華裔女孩。
“總是要等到睡覺前,才知道功課只做了一點點。
總是要等到考試以后,才知道該念的書都沒有念
一寸光陰一寸金,老師說過寸金難買寸光陰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太陽總下到山的那一邊
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山里面有沒有住著神仙……”
在地點昏暗的燈光中,這個華裔女孩的歌聲和舞姿帶來了一股清新而生動的氣息,純凈的笑容感染了每一個看到的人。
在這一瞬間,李志紅的腳步停了下來,時間仿佛回溯知道上個年代,回到了那無憂無慮的童年,回憶在時間的長河中徜徉,李志紅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流露出了笑容,女孩用她的歌聲輕易抓住了每個人內心最柔軟、最純凈的那段回憶,雖然不是每個聽眾都能夠聽明白歌詞,但毫無疑問的,每個人都能夠感受到歌聲和音樂中蘊含的意義。
佛曰:一花一世界。在這昏暗的燈光下,一個嬌小的身影,一把吉他,一首如潺潺溪流的歌曲,也組成了一個世界。這是一個獨立的世界,是女孩一個人的世界,但她并不拒絕別人進入,每一個人路過的人都能夠感受到這個世界。
這就是音樂,你可以不會,你可以不懂,你可以不明白,但你只要聽到,它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直擊你的心底,撥動你心中那個叫做‘感情’的東西。
蘇菲唱完之后,有些愣神,這首歌她不是第一次演唱,某個舞臺,某個清晨,某個夜晚,某個忙碌的日子里,她都會唱這首歌。但今天……這個充滿霧霾的上午,她唱的卻最是投入,一種全無保留的釋放。
一道照相機的閃光讓她反應過來身在何地,周圍響起一陣雖然不十分熱烈,但很真摯的掌聲,周圍有許多人都微笑著看向她。
“sophie,你是最好的!”詹妮、艾弗等人也停了下來,向她微笑,為她鼓掌。
“請問,這首歌叫什么名字?”一個有些磁性的女聲在蘇菲面前響了起來。
華人?
她有些訝然地抬起頭,隨手撥動了一下琴弦,答道:“童年。”
燈光下,黑發、黑眼睛、黃皮膚,顯得很醒目,五官搭配得很好,雖然不是很漂亮,但很有味道,眼眸里閃動著好奇的目光。
“這首歌非常好聽,我是第一次聽到。”李志紅微笑著說道,“你是哪里人?香港還是臺灣?”
“我是美裔華人。不過我是從香港過去的。”
蘇菲聽著她有些奇異口音的國語,突然反應過來:“你是大陸過來的?”
“你怎么知道的?”李志紅驚訝地問道。
“你的口音有些特別,我聽過臺灣人、香港人和其它地方的人說國語,你的口音我是第一次聽到,所以猜你是大陸來的。”蘇菲將吉他交還給詹妮,免得影響她們演唱。
“是,我是從中國來英國學習的留學生。”
李志紅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她不認為這個小女孩有什么可提防的,當然她也不會泄露什么機密的東西,“你是美裔華人,為什么會來英國賣唱呢?”
“賣唱?”
蘇菲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我們是表演藝人,可不是賣唱的。”
她指了指詹妮說道:“那個女孩叫詹妮,別看她穿得普通,可她父親是一名百萬富翁。”
“那她為什么還要來這里……表演?”李志紅差點兒又說出了‘賣唱’兩個字。
“父母的錢是父母的,而且詹妮和她的幾個朋友都很喜歡唱歌,她們利用休息時間出現表演,一方面是磨練自己,提高演唱水平,另一方面也可以自己賺一些學費。你別看她們現在掙的錢似乎不多,但她們已經攢夠了下學期的學費,那些樂器也是自己攢錢買的。”
似乎是感覺到了肖雨馨在說自己,詹妮等人向她喊了一嗓子,急促地撥動了一下琴弦,蘇菲向她們揮了揮手。
一陣電話鈴聲驀然響起,蘇菲連忙從包里取出移動電話,向李志紅抱歉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
“請便。”李志紅點點頭,心里卻是十分的驚訝。她認識蘇菲手里拿著的那個通訊工具,那叫移動電話,是資本主義社會研發出來的,據說只要在信號接受范圍內,可以隨意拿著走,打電話接電話都很方便,不過價格似乎是很貴,一般人根本用不起,看來這個華裔女孩不簡單。
那邊蘇菲已經接完了電話,外面的霧霾已經漸漸散去,她要去飛機場。
“嗨,我叫蘇菲,你叫什么名字?”蘇菲收起電話回來問道。
“我叫李志紅。”
“我們交換一下通訊地址好嗎?”
蘇菲掏出個本子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和地址,然后撕下來遞給李志紅,“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大陸人,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以后可以保持聯系。”
“當然可以。”李志紅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將自己的地址和國內的家庭地址都給了蘇菲。
“我要去趕飛機,再見嘍!以后要聯系喔!”蘇菲收起本子,向李志紅揮揮手,又和詹妮等人告別后,匆匆地跑了出去。
李志紅看著蘇菲的身影消失,也轉過頭向另一個方向的地鐵出口走去,兩個人都沒有想到過以后,二人之間竟然會發生一些巧合而又必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