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臨起飛之前, 顧嘉安提著她的小背包,對廖禮安說:“我爸爸之前悄悄跟你說了什么???”
他不由自主的笑起來,說:“沒什么。大概就是警告我對他的女兒小心點吧?!?
“這么社會啊。”顧嘉安咋舌。
登機口的航班信息悄悄的在變, 原本等候在這里人潮蜂擁而入, 顧爸和他剛剛恰巧碰上的生意上的伙伴邊聊邊走, 后面顧嘉安和廖禮安跟著, 看著兩個都著休閑服裝的人一本正經的聊著公司的財政狀況。
是以這趟航班的初初開始便以一種并不理想的方式展開, 直至下了飛機后依舊如此。顧嘉安在這十幾年中認識到的事情便是不會有比顧爸更加工作狂的人了。千萬不能讓他接觸到有關公司的事情,否則除非等他把事務處理完,否則他是不會放松下來的。
而公司里外的事情是解決不完的。
兩個小孩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前面的兩個人越聊越熱切, 直至最后相互握手,然后顧爸心滿意足的和他道別, 才像是猛然想起來自己還帶了兩個孩子出來, 于是回頭, 看見他們都跟著,就放松下來。
三人約車到了酒店。顧爸自己要當甩手掌柜, 還要強迫顧嘉安當,然后就這么看著廖禮安把兩個大箱子提到了她的房間。
幾趟來回下來,顧嘉安看見廖禮安已經在喘氣,便想去幫忙。顧爸拽住她的手腕,對她說:“你不要去?!?
“為什么???我還不能幫幫他嗎?!”顧嘉安用了力氣, 把自己父親的手甩開。
“他對你稍微好一點你就要感動的把自己的全部都給他嗎?”顧爸問, “如果他想跟你在一起, 那么對你好不是一個附加條件, 是必然的?!?
見顧嘉安已經慢慢冷靜下來, 他接著說:“以前也沒有讓他提過箱子,這一次就讓他試試唄?!?
于是廖禮安上上下下, 等把所有的行李送上去,再到這兩人坐著的地方,便看見顧嘉安水汪汪的眼睛在看著他,于是勉力笑笑。顧爸便率先站起來,朝自己的房間走過去了。
顧嘉安跟在廖禮安的旁邊,幾次欲言又止。
廖禮安皺起眉來,在第三次捕捉到顧嘉安偷偷的看他的眼神時問:“你想說什么?”
“我爸爸說,我不該幫你拿行李,因為這是你應該做的?!?
“嗯?!彼H有耐心的應一聲。
“但是我想反正我又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為什么就不能拿自己的東西呢?”
“安安,”廖禮安說,“我和你是平等的。我對你付出的時候也在期望你對我的付出可以有所回應。”
“但是這種回應可以以許多方式體現出來,比如你剛才說的話,就讓我覺得拿這么多東西是值得的?!?
“所以,你可以適當的作一下,讓我做一些事情。這樣就不會讓我太耀武揚威,得意忘形了?!?
“我沒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他頗有深意的說,從自己背包里拿了牛奶出來,幫顧嘉安把吸管紙拆開,再把吸管插進去,然后才塞到她的手上,“你坐這么長時間的航班不累嗎?去休息一會兒吧?!?
看見顧嘉安猶疑的眼神,廖禮安又趕忙添了一句,補充道:“我下午來找你?!?
顧嘉安便進了屋。廖禮安望著他手里的房卡的門牌號,再看看顧嘉安住著的屋子的門牌號,不禁苦笑一下,心想顧爸大概在訂房間的時候是故意的,偏偏要在他們兩人之間的屋子間隔了顧爸的房間。
還真是,年輕的時候對別人家的女兒不在意,老了開始擔心別人家的男生打自己家女兒的主意了。
他真是無奈又理解,只好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回自己的房間,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
這一次三個人來的是臨近的國家,所以幸運的便是不用再倒時差。顧嘉安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本來以為自己在飛機上已經睡飽了,誰知一沾上床,還是困頓到支撐不住,直接沉入夢鄉。
夢里光怪陸離。她還是一個小女孩,李媽負責照顧她,好幾次和她對視,認真的看她走路,然后對她張開懷抱,說:“嘉安,我的乖女兒!我們一起等爸爸回來好不好?”
“我們”?“一起”?即便是在夢里,顧嘉安還是迷迷糊糊的在困惑為什么李媽會用這樣的字眼,就好像,她是她的媽媽一樣。
她就在這樣的困惑中失了方向,在迷宮里左右打轉,卻繞不到出口那里,最后眼前整片整片的都黑下去,她也被包裹在這片黑暗里。
顧嘉安猛地睜開眼睛,恍惚了半天,被眼前的白色刺傷到,又閉上眼睛,緩緩的坐起來,好不容易才適應了光亮。
還好只是一個夢而已。她覺得口干舌燥。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安安?”
顧嘉安輕輕的跳下床,跑去開門。門打開,廖禮安看見她,整個人松了一口氣,問:“你怎么這么久沒有來開門?”
“我睡著了?!鳖櫦伟渤πΓ瑒偛旁幃惖膲艟橙敍]有發生過,只字不提。
廖禮安打量她,還是覺得不對勁,但這時候顧嘉安就拉拉他的衣服,很可憐的對他說:“我渴了?!?
他只好開始左翻右找,試圖找出一瓶水來。
顧嘉安就赤腳站在他旁邊,看他蹲在地上,把行李打開,對著占了半箱子的相機還有配件愣了一下,說:“這些帶著累不累啊?!?
“我都習慣了?!?
廖禮安就突然想起之前兩人在高一高二時,每個月顧嘉安要跑來青城一趟,十次有八次自己的日常洗漱用具都能忘帶,但是相機永遠不會忘。她對于自己喜歡的事情確實有一種幾年如一日的熱情在里面。
“你真的想好以后做記者了嗎?”
“說實話,”顧嘉安說,“沒想好。”
“以后大學轉專業不會容易的。你最好現在就想好?!绷味Y安提醒她。
顧嘉安想了想,說:“我的意思是,我現在想做記者,可我不知道以后在真正接觸到這個行業之后還愿不愿意繼續,還向不向往它。”
“但是如果真的對這個專業失望了,那就重新開始好了?!?
那就重新開始好了。廖禮安驚詫于她說這句話時候的輕飄飄,但又不得不承認比起他還有和他相同的許多人,顧嘉安試錯的成本確實要低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他最了解她,對喜歡的事情有著令人咋舌的堅持的熱情,還有失敗之后重新開始的勇氣。
左翻右找,在一件衣服的下面總算找到了小瓶的礦泉水,于是他便把它遞給她。
顧嘉安接過來,咕嘟咕嘟的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