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瀾止聞言笑了,初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時,心情是沉重的,而今,只要想著和他的點點滴滴,不知怎的,心里洋溢的,都是開心和幸福。
“要一直這么笑。”下顎被人扣住了,男人深邃的眼,有神的看著他。濃濃的情,令鳳瀾止情不自禁。耳根子有些紅了,他別扭的移開臉,“不能在這里待的太久,不是嗎?”
鳳蒼穹靠近他,揉著他窩進床上:“也不是非要馬上走,陪著瀾止睡一會兒還是可以的。”床幔放下,兩個人緊抱著彼此的身體,“來的時候見你蹙著眉,有心事?”
鳳瀾止靠在他的懷里,那熟悉的氣息讓他很安心,明明自己已經過了需要別人保護的年齡,但不知道為什么,只要跟鳳蒼穹在一起,會讓他覺得,原來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那么好。手環住了男人精瘦的腰身,鳳瀾止幾乎整個上半身,都靠在鳳蒼穹的身上,甚至腳趾,好奇的玩著他的小腿。“圣靈庵是凈地,可納悶的是,我的心無法安靜。總覺得心里像是堵著什么,就像這次母親去世了,我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難過。也許是這十五年來已經習慣了,又也許當年奶娘走的時候,把我全部的熱情也帶走了。你說,我是不是個冷情的人。冷情到……居然跟自己的親生父親情愛也沒有關系。”
“我很慶幸。”鳳蒼穹揉著鳳瀾止的肩膀,少年的肩脖很單薄,可是這瘦弱的身軀里,卻有著兩人折服的勇氣。“慶幸在瀾止還能愛的時候遇見了。’
鳳瀾止聽了,發出噗噗的笑聲:“你說的話,水遠都像吃了蜜餞一樣。”
“要不要嘗嘗?”
“什么?”挑眉,湊巧碰到了男人低下來的頭,吻,總是這樣無法自控。久久,待到兩人的呼吸有些急的時候,鳳蒼穹放開了,“怎樣,甜嗎?”
“可以考慮嘗試下一次的。”鳳瀾止難得調侃。
“那下一次,我準備的充分點,可好?”
“等你。”鳳瀾止笑著迎接了他的挑戰,“只是下次……”扣住鳳蒼穹的下顎,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摸著,下巴有著扎手,“下次,換你等我。”
“你確定?”鳳蒼穹忍著,其實他想大笑。
“怎么?不行嗎?”鳳瀾止收斂了眼神,只要鳳蒼穹敢說個不字,這一仗,有的打。所以聰明的男人,選擇聰明的說話。“你等我下。”鳳瀾止下了床,從自己的衣衫上找出了一把小刀和一瓶藥。“躺下來。”
鳳蒼穹意識到了他的意思,乖乖的聽話。鳳瀾止興致來潮了,把藥涂在鳳蒼穹的下巴上,隨后用小刀替他刮起了剛剛長出來的胡須。鳳瀾止的動作很小心,他的眼神很仔細,有一股溫馨的情意,從他的眼底和動作上,慢慢的呈現出來了。鳳蒼穹看著,心里那本就濃濃的愛戀,似乎漸漸的扎了根,怎么也拔不掉了。而且鳳蒼穹知道,這根會扎的更深,更緊。
“好了,這樣子的鳳蒼穹,才英俊瀟灑。”手再摸上去的時候,覺得下巴光潔了,鳳瀾止看著很是滿意,“圣靈庵也許不純粹是尼姑庵這么簡單,雖然這里是母親要從此長眠的地方。”趴在床頭,雙手支著下巴,眨了眨那雙包含干凈和睿智的雙眸,鳳瀾止主動說起,“你今晚來這里的原因,也該和這個相差不遠。”
聽他主動提起,鳳蒼穹也不矯情:“那么在武林大會上,南宮仁揭開了你的面具,當時瀾止面具下的,是哪張臉?”
“這張。后來我顧慮到可能會有第二個人揭開我的面具,所以當下就易了容,而且我知曉你對我面具下的容顏很有興趣。”那斜眼垂下的視線,十分動人,俊秀的臉,有一股風liu的神韻。鳳蒼穹看著,又有些入迷了。“是xing趣。”他糾正。
鳳瀾止被打擊到了,這男人總是正經的時候,突然來這一句。“為何突然問起此事?提起了南宮仁,鳳瀾止心中那一直被隱藏的疑惑,迅雷不及的浮現了出來。“當時南宮仁說,我與一人長得很像。我還以為那人見過我的生身父母,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便讓星留在樊城,暗中調查南宮仁,以及注意武林的動向。而讓辰去調查粟血教的事情,只是粟血教太過神秘,辰的飛鴿傳書告訴我,連日來一點音訊也沒有,自從武林大會之后,他們便徹底的消失了。而武林盟也四處在打聽粟血教的巢,大有一舉殲滅,為同仁報仇的意思。卻沒有想到,在星還沒有從南宮仁身上找出線索的時候,我便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現在想來,也是我當初多心了,天下之大,那長得相像的人何其多。對了,你怎么會問這個?”
鳳蒼穹在這個時候提起,又特意為了此事來找他,應該是有原因的,而且不小。
“南官仁是粟血教的人,祈昊被盜的消息息,經赫連將表示,是粟血教的人告之。”
“粟血教想對抗朝廷?”這是鳳瀾止的第一個想法。
“還不能斷定。但是,南宮仁的身影,在這里出現了。”
原本還恍惚的鳳瀾止,突然凌厲了起來:“什么意思?”
“因為赫連璇在圣靈庵出家,所以我在十五年前就派了很多的暗衛監視這里。上次因為太子毒殺的事件,赫連璇突然出現,而我的暗衛,并沒有將赫連璇回京的消息告訴我,這是其一。其二,在瀾止闖進神璇殿的當天,我又派了奪伍來圣靈庵查問赫連璇的情況,但是奪伍在途中遇上了赫連將派去接赫連璇的轎子,而奪伍在跟蹤的時候,被神秘人襲擊。據奪伍的說辭,那人的右耳下頸脖間,有一朵扎眼的罌粟,而且此人非常喜歡閃頭發。我記得,當日武林大會上,南宮仁也做過閃頭發的動作。”
鳳蒼穹的話。像是一個匣子,打開了,里面有無數的珍寶,而每一件都值得別人去搶。而鳳瀾止覺得,那匣子里,像是一個深潭,他被拉進了里面,卻悶的喘不過氣來。
“不。”下意識的,鳳瀾止否認,“母親已經死了。”死了兩個字,是最真的證據。鳳蒼穹的話,他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打從內心,他無法相信。
鳳蒼穹沒有說話,他與赫連璇從沒情意,但是面前的瀾止不同。盡管他從小流浪在外,可他對家是有渴望的,對父親和母親,是有想法的。也許就像瀾止說的,赫連璇死了,他的傷感沒有深,但是如今揭開的事情,和赫連璇的死,不是同一個概念的。
“只是猜測,粟血教也許不簡單,這并不能說明什么,所以不需要擔心。”
可有些事情,并不是因為沒有證據,就不需要去想的。鳳蒼穹的話,在鳳瀾止心里投下了石子,掀起了巨浪。而他又想起住持的種種不妥之處,心里的疑惑,更加強烈了。
深夜的風,吹的很急,甚至無孔不入。
“你這是什么意思,退出武林?”南宮仁瞇起眼,看著眼前帶著面具的粟血教教主,“你忘記了我們之間的交易嗎?”
粟血教教主冷冷的瞥了南宮仁一眼:“我以為和千碎而齊名的男人,被稱為武林奇跡的男人有多么厲害,原來也不過是喪家之犬,你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質問?”
“粟血,你的口氣太狂了。”強忍著想要動手的沖動,南宮仁知道,面前的人,他此刻還不能得罪。
“哈哈哈……”那低柔的男中音,其實很好聽,“南宮仁,你在我備好做的事情,別以為我不知情。你擅自動手傷了鳳蒼穹的人,又讓他將線索轉移到粟血教的身上,你想讓朝廷和粟血教反目。”
“哼。”南宮仁冷聲不語。
“你獻計盜取太子的尸體,的確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加快了赫連家族的滅亡。但是你故意泄露自己的身份,又冒充粟血教教主,你意欲為何,別以為我不知道。南宮仁,別忘了十三年前,是誰救了你。”
“但是我更難忘記,十三年前,是誰傷了我。千碎雨的冷酷和無情,這個仇我非報不可。”恨的反面,就是愛。如今他有多恨千碎雨,可見當年,他陷得有多深。
“那又如何,我從未阻止過你。”
“但是下令阻止粟血教涉及江湖。粟血,粟血教能有今天,可是你我一起努力的。你如今一句話,抹去了我所有的功勞,這就是所謂的盟友嗎?如今你的心愿了了,那么我的呢?”他想要粟血教一統江湖,他想要毀滅流碎堡,他要那個心比天高的男人,跪在他的面前求他。
“哼,盟友?”粟血教教主大笑,“你肆意殘害武林中人的行為,可并非是我授權的。你無非是想要引起流碎堡的關注,利用武林來威脅他。可是,你似乎不行啊。”無情的諷刺,令南宮仁大受打擊,昔日被人人頌揚的少年英雄,昔日和武林神話齊名的少年俠客,如今,成了殺人魔王。整個武林,都在通緝他。
“若非是千碎瀾止,若非因為他長的與你相似,當初那一劍,我早已刺穿了他的胸口,如今這武林盟主的位置,就該是我的了。”
“放肆。”一聲喝斥,粟血教教主的身影,已雷鳴不及的來到南宮仁的面前,他的掌風陰毒、招招直擊南宮仁的要害。
南宮仁被稱為武林神話的第二,并非浪得虛名。他從前臣服此人,是因為此人過人的膽識和智慧。然現在,此人竟然半途毀約。這悶氣連帶著十幾年前所受的委屈,南宮仁忍不下。
“粟血,我讓你一份,別以為我是怕了你。”南宮仁單手接掌,另一手攻擊。這才是他真正的本領,也是被稱為千碎雨第二的神奇之處。有些人能夠左手畫圓、右手畫方,而他的本領也是左右手能夠同時使用,且一手為攻、另一手為守。
“雕蟲小技。”粟血不屑,但是……漸漸地,他感覺到吃力了,南宮仁一守一攻,等于有兩個他在聯手,南宮仁的被稱為千碎雨第二,兩個他聯合起來,當然非一般的功力可比。粟血甚至懷疑,如果千碎雨在這里,是否敵得過。
“你小看了我,也小看了他。”
砰……兩人的掌風分開了彼此,他們都往后退了數步。
“我,不是他的對手。”
南宮仁嘆了一聲氣。
就這一聲氣,令粟血改變了對他的看法,南宮仁的無情,他是領教過的,但是南宮仁的深情,卻令他意外。
“給。”一塊黑色的令牌,朝著他扔了過去。
“這是?”南宮仁詫異,這是粟血教的教主令。黑色的鐵片,雕刻成罌粟的形狀。是粟血教至高無上的教主令。“你這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說,粟血教有你一半的功勞。”
“你想退隱?”這個人的心思,南宮仁猜不透。
“我本來就無心眷戀權勢,如今,我的心愿已了。不否認,這些年來,你幫了我很多,粟血教的成立,我提供的是智慧,但卻是你一直在發展。南宮仁,不要活在仇恨之中。”做了個深呼吸,只是呼吸牽扯到了那掌留下的傷痕,痛得很。
看著粟血離開的身影,南宮仁突然又開口:“如果不是確定你是男人,赫連璇是女人,我幾乎要以為,你就是她了。畢竟,你們長得一模一樣。”
粟血停下腳步,他回頭,看著南宮仁的眼神,閃現了殺氣。“你知道我的脾氣。”
“我從來不是多管閑事之人。”南宮仁保證。
流碎堡
千碎雨修長的身影,倚在長椅上,收斂的雙眸,挑看著面前碧綠色雙眸的青年。一派冷漠的神情,帶著幾絲溫和。誰也不曾想到,他便是當年的武林神話,年少輕狂的天下第一高手。
“顏目?”千碎雨低沉的嗓音,是成熟男人的象征。他開口的時候,有一股特殊的氣勢壓抑在里面。
“是的,公子取的名字,公子說,象征著我獨一無二的雙眸,公子說,這是漂亮的意思。”顏目是有些怕的,不過反之,放眼天下,誰人在千碎雨的面前能不拘謹?
“他倒是會取名字。”千碎雨冷哼,“這離家已滿一月,不知家人會擔心嗎?”一想到他的寶貝這幾天愁眉苦臉的,千碎雨就覺得心疼極了。大家都當他是神話,卻不明白,他也是個普通的人。
“公子怕您擔心,讓我給送信來了。”顏目雖憨厚,卻也有脾氣,一聽千碎雨責怪鳳瀾止,他就有些生氣。在他的心里,公子是最好最好的人。
“信呢?”
這不,顏目的信還沒有拿出,一道水藍色的身影已飛到他面前:“我兒子的信呢?”千碎云美麗的容顏,看呆了顏目。
“呆子,信呢?”已過三十的千碎云,皮膚比起一般男人要柔滑的多,而且膚色偏白,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都帶著千嬌百媚的風情。顏目是老實人,見人好看,自然就看呆了。
“云兒。”沉聲警告,且手一揮,千碎云已被他用氣給攬進了懷里。“勾搭誰呢?”雙唇含住了千碎云的耳垂,大手在他的身上撫著。
“哥,”千碎云羞紅了臉,“有外人在呢。”
“挖了雙眼就看不見了。”這個憨小子,竟然敢看著他的云兒流口水。
千碎云一陣汗顏:“不許鬧,我擔心我兒子。”從千碎雨的身上起來,卻發現顏目雙手蒙著眼睛。
“呆子,我兒子的信呢?”
顏目拼命的搖頭:“我眼睛不好看,不要挖我眼睛。”
噗嗤……大笑出聲的,是千碎雨。他跟著起身,來到顏目的面前:“你小子挺逗的。”拍了拍顏目的肩膀,“我流碎堡要什么沒有,綠眼睛的男人,倒還算的上珍品。瀾止讓你通信,怕也是希望你留在這里。把信交給我,你下去休息吧。”
顏目偷偷的從手縫中睜開眼:“你不挖我了。”
“不挖了。”
這傻小子的身上有兩股氣息,一股是純凈之氣,一股是野xing之氣。千碎雨有些好奇,這孩子是打哪兒來的。而且,方才搭他肩膀的時候,千碎雨發現,這個孩子的由力非常的強,甚至抵過普通人20年的內力。可他的道又沒有打開,所以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恩,公子說他的爹爹是好人,你真的是好人。”顏目這一路趕的,的確是辛苦了。聽千碎雨如此體貼的話,方才還對他存在的恐懼,也全無了。趕忙從懷里拿出藏的寶貝似地信,“那我先去休息了。”他是真的累壞了。
鳳瀾止的信,語意簡介,可千碎雨看了,不禁蹙起了眉。
“怎么了,止兒出事了?”千碎云的心被提了起來,一把奪過千碎雨手中的信。信中寫道:兩位爹爹安好,見信如見兒,務念。千言萬語,非幾字幾句可以表達,兒在宮中發現了自己的身世,兒于太子,竟然是雙生兒,如今兒已和雙親相認,此事于天下,卻是秘密。
爹爹,事情過于復雜,兒尚且不能回家。太子的尸體被盜,兒為阻止內亂,已頂太子之名,替太子之身,留在宮中,無奈月初娘親離世,兒如今送娘親骨壇去圣靈庵供奉,并守孝三月。待此事一了,兒便回來看望兩位爹爹。
“哥?”看完了信,千碎云恍惚著腦袋。
“嗯。”摸著他長長的發,“世人都有生身父母。”
“可是……”抬起頭,千碎云委屈極了,“我的兒子被搶走了。”
當晚
一道人影,背著一個包袱,偷偷的從流碎堡的后門溜了出去。身后,又一道人影,小心翼翼的跟隨著。
千碎云心想,不管兒子是誰生的,這十年來可是他當爹又娘的把他養大,所以兒子不能讓。千碎雨心想,如果兒子不能找回來,云兒多年前的心結又要給系上了,所以兒子,當真不能讓。
于是懷著因果想法,兩人離開了流碎堡。
庵堂的尼姑起的很早,每日的早課不能停,而鳳瀾止就是在這經文的誦念中醒來的。好在這幾天,他己經習慣了。令他疑惑的是,住持只在他住進來的當天出現過,接下來,再也沒有見到。
“師父。”叫住身邊走過的小尼姑,鳳瀾止溫潤道,“師父,我這幾天聽多了經文,卻不知這經文為何意,想聽聽住持的說法,不知道師父可否為我引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