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挑明
在拓海學(xué)校裡也不幸撲了個空,高橋啓介實在想不到他還有哪些地方可去，索性就守在豆腐店附近，一邊把希望寄託在森田那頭,一邊按捺著想暴走的欲、望等拓海回家送貨。
他不止一次咬牙切齒地想著，早知道在平時都表現(xiàn)得遲鈍的拓海這麼能跑,下次就不該客氣地對他，必須打斷了腿用麻繩捆起來。
光想象著那樣的畫面不是一般的解氣，可沒過一會,他又覺得這樣太殘忍了……
大不了在拓海腰上拴條繩子，另一頭綁在褲袋上就行，打起十二分精神看得牢牢的就行了。
在腦中單方面地幻想完了對拓海的懲罰,那頭得了老大指令的森田則很是賣力，浩浩蕩蕩地率領(lǐng)著一大幫小弟和小弟的小弟，忙得熱火朝天。
一大堆打扮得分外醒目的暴走族清一色地駕駛著摩托車和貼著張牙舞爪的標(biāo)誌的轎車穿行在街道上，又表情很是兇惡地打量著每一個路過的年輕人，尤其是那些駕駛著86的年輕車主，都被他們逮著圍住，不安地看著這羣打扮張狂的人嘀嘀咕咕地交頭接耳一陣後，對著他拍了張照片，也不知道是傳給了誰，半晌才悻悻地放人離開，繼續(xù)物色下一個目標(biāo)。
這樣的情景不僅難得，而且頗觸目驚心，叫不明所以的路人心情惶惶的，警察局的電話都差點被打爆。
不說那一通接一通的報警電話，這種程度的集體行動無疑也燃起了他們的警惕心，只派出便衣無數(shù)，在暗地裡監(jiān)視著他們，生怕他們會輕舉妄動。
——“你說，他們是在找人？”
新上任的警部聽著這滑稽可笑的話，大掌重重地往辦公桌上一拍，眉毛抽搐：“真想一槍崩了你！叫你打聽他們的意圖打聽半天，就得來這麼個答覆——”他幾乎暴跳如雷，在原地快快地踱了幾步後，又衝快把脖子縮沒了的屬下咆哮：“又不是沒跟他們打過交道！給我用你那隻會浪費養(yǎng)分的豬腦子好好想一想，這可能嗎！！！給我滾！！”
當(dāng)下就把那位本想邀功的小警察給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了。
不說被他們鬧怕了的警察局有多頭疼欲裂，草木皆兵，在長達(dá)幾個小時的奮戰(zhàn)中，森田也始終懷著彷彿要把整個羣馬縣地皮掀起來的衝勁，對一切可疑地方進(jìn)行地毯式的搜索。
當(dāng)啓介用鞋踩滅了第八根菸的時候，森田那裡終於傳來了好消息。
——“找到了！”
森田喜上眉梢地在電話裡邀功道：“是我新收的小弟做成的好事，他在秋名山上反反覆覆地徘徊，總算在秋名湖的收費處後面的樹蔭下找到了86.”
啓介倏地一聲站起來，麻利地竄入fd中發(fā)動引擎，語氣急切地追問道：“那他人呢？”
森田支吾了一聲：“暫時沒找到駕駛員，但應(yīng)該不會距離太遠(yuǎn)的，車頭蓋還很熱——”
啓介一撥換擋桿，油門踏下往前猛地一衝，不忘朝那被開了免提模式扔在副駕上的手機(jī)吼一句：“你讓他給我盯好了，別太接近那傢伙，但千萬別叫他有機(jī)會逃走！”
“沒問題。”森田一拍胸脯——雖然他知道這位飽受尊崇的前老大看不到，爽快應(yīng)道：“我辦事你放心吧，保證讓他沒辦法溜掉。”
啓介這才稍稍安下心來，分秒必爭地驅(qū)車往在此刻理應(yīng)空無一人的秋名湖畔。
等看到那部熟悉的86靜悄悄地停泊在不顯眼的地方時，又把車牌號對了上號，一顆懸著的心好不容易纔落下一半，緊繃了許久的弦也終於鬆懈下來。
和蹲守在那裡的森田派來的部下打了個招呼，再給森田撥了個電話，讓他偃旗息鼓，領(lǐng)了這份情。
“混蛋，蠢瓜，可惡的傢伙……”
完成這一切後，啓介那彷徨不安的心境稍微平復(fù)，很快就恢復(fù)了以往的盛氣凌人，嘴裡罵罵咧咧地四處找了找，就算沒見到人，也不再慌張了，徑直回到起點處，撐著trueno那看起來還是挺結(jié)實的前蓋往上一跳——
等拓海買完熬夜用的咖啡回到86面前時，就無語地看到一隻黃毛頭舒舒服服地躺在他心愛的座駕的車頂上，平攤著修長矯健的四肢，呼呼大睡，好夢正酣。
胸膛上肌肉鼓鼓的，一起一伏，呼吸很是平順，他活像是一頭在自己地盤上悠閒自在的雄獅。
——怎麼躲到這麼僻靜的地方都還會被找到呢？
拓海心裡驚疑不定，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叫醒對方：“醒一醒。”
他湊到啓介耳邊輕聲喊著。
啓介連眉毛都不動。
拓海沒辦法，只好把冰咖啡的罐子貼到對方那滾熱的修長脖頸處——
“你幹什麼！！”
啓介一蹦就起來，寒毛直豎地摸了把被冰得發(fā)麻的頸部，瞪滿臉無辜的拓海一眼：“誰允許你到處亂跑的！”
拓海懶得理他：“快下來。”
啓介不動：“你當(dāng)我傻嗎，一下去你就立刻開車走人了。不好好聽我說完，就別想我下去。有本事你自己走路回家，第二天不送豆腐。”
拓海不料被他看穿了心思，抿了抿脣，死不承認(rèn)道：“纔不會。”
啓介斜斜地睨他一眼，那神情簡直說不出的欠揍：“好吧。”
他勉強(qiáng)鬆口道，從車頂上一躍而下。
拓海躊躇打開了車門，又對虎視眈眈的啓介小聲要求道：“你能不能離遠(yuǎn)一點。”
啓介聳了聳肩，不以爲(wèi)意地往後退了三步——
說時遲那時快，拓海轉(zhuǎn)瞬就發(fā)揮出驚人的手速，擰動鑰匙的同時將車門上鎖，拉動換擋桿，腳轟油門——在短短的一秒內(nèi)就完成了發(fā)車啓動所需的全部程序。
“吱嘎——！！！”
可事情的發(fā)展卻出乎了拓海的意料——饒是他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了，在高轉(zhuǎn)速引擎的催動下，86只是猛烈地震了一下，往前飈出數(shù)十米後，就不再聽使喚地停了下來。
難得未雨綢繆一回，啓介懶洋洋地扯了扯嘴角，說：“啊，原來打算說完話了再告訴你的——你輪胎的氣被我放了大半。”
拓海：“…………”
啓介漫不經(jīng)心道：“打氣筒和千斤頂都在我的後座上，”他明顯是有備而來，“fd的車鑰匙在我身上，”他在拓海怒火熊熊的注視中，雙手?jǐn)傞_：“你可以來搜一搜。”
傻瓜纔去找。
拓海只得忍下這口氣：“那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給我過來一點，我才告訴你。”啓介狡猾道。
拓海：“不要。”
啓介痞痞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潔的牙：“那你就在這裡過夜好了，我可以陪你。”
拓海還是第一次被他折騰得沒了脾氣，改爲(wèi)坐在fd的車前蓋上，啓介還無所謂地擡著眉角說：“你的信用值已經(jīng)負(fù)了，真準(zhǔn)備讓我去找你嗎？我是不介意的。”
拓海無奈之下只好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總算可以好好說話了。”啓介將那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直直地射到拓海倔強(qiáng)的臉上：“你先告訴我，到底是在生氣什麼？”
拓海不假思索：“你言而無信。”
啓介：“……哈？”
拓海便又把之前在涼介面前說過的理由重複了一次。
啓介嘴角抽搐，扶著額道：“你莫名其妙地冤枉了我，發(fā)了通脾氣，還來了回離家出走——就是因爲(wèi)這種原因？！”
我纔沒冤枉你。
默默唸叨著這句，拓海不滿地輕哼一聲，倒是沒和他爭辯。
“算了。不該對你的腦子抱有任何期望。”啓介額角青筋直跳，“首先要澄清的是，你打一開始就搞錯了！那個女的是爲(wèi)了找你來的！”
拓海懷疑地瞅他一眼：“那涼介先生帶的東西呢？”
啓介頓時心頭火起：“那是大哥爲(wèi)了捉弄我的設(shè)計！虧你這種蠢到家的笨蛋會信！”
拓海皺眉：“捉弄？”
啓介沒好氣：“廢話！”
一想到自己就因此遭了場無妄之災(zāi)，還不得不找出本不準(zhǔn)備再聯(lián)繫的舊友搜遍整個羣馬就爲(wèi)了找這稀裡糊塗的傻瓜，就氣得一切糊塗：“哥哥就是想算計我，混賬——”
“你還好意思這樣說，把責(zé)任推到不相干的人頭上。”
拓海不滿地打斷了他。
一向?qū)鼋榈娜似飞钚挪灰桑瑔櫧橛钟锌础夭劁浵駧А退讲亍痘ɑü印吩跔椀紫碌暮跉v史，拓海自然不會相信他的污衊。
他說不出什麼重話，只以飽含譴責(zé)的目光看了瞠目結(jié)舌的啓介一眼，道：“敢做又不敢承認(rèn)，太讓人失望了。”
啓介：“……”
他被拓海這一通義正詞嚴(yán)的話說得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
拓海卻意興闌珊了：“說夠了嗎？那請下來吧。”
啓介算是明白了，磨牙道：“我說什麼你都不願意信了對嗎？就只信大哥。”
拓海敷衍：“是你太不可靠。”
“我就這麼告訴你，給我聽好了，我只說一次——”
啓介惱羞成怒地從車頂上利索地跳下來，按著拓海的肩，俯身向前，直叫兩人間的距離近到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呼出的溫?zé)岜窍?wèi)止。
拓海想動，在不激發(fā)潛能的情況下，還只有被那鐵鉗般的手壓得動彈不得的份。
啓介的心跳得簡直快要破膛而出，一般暗罵自己‘明明都交過幾個女友了怎麼不表現(xiàn)得精練一點’，一邊深吸一口氣，即便這樣，聲線裡都還帶著幾不可聞的顫音。
可事到臨頭，他也只剩下這一字一頓的鄭重了，每個發(fā)音都像是被硬生生地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我不可能跟別的女人，不，任何哺乳動物有你想象的那種愚蠢關(guān)係，因爲(wèi)我喜歡的人——”
拓海不解地眨了眨眼。
啓介說到這裡，已經(jīng)是不受控制地把聲音拉到最高了——
“一直是你藤原拓海！”
拓海：“……哦。”
啓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波瀾不驚的神情，背上出了一身冷汗，漲紅的臉色漸漸發(fā)青：“……你他媽就這麼給老子這麼平靜？”
拓海低著頭，嘟囔道：“你轉(zhuǎn)移話題也未免太生硬了。”
啓介死死地盯著他，粗重的呼吸還沒平緩下來，腦子卻在初期的盛怒後變得一片清明。
半晌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平和道：“差點被你騙到了——你絕對知道我在說什麼。”
拓海的呼吸下意識地一滯。
這一細(xì)微的變化沒有瞞過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啓介的感官，立刻就知道他是猜對了。
拓海不知道自己是哪裡露了馬腳，可也知道現(xiàn)在再裝也無濟(jì)於事了，當(dāng)下就褪了詳裝若無其事的外衣，只專心地看著地上的砂石，好像那裡突然長了株仙人掌似的稀奇。
倍受衝擊的心裡猶如被狂風(fēng)過境般亂糟糟的，他緊閉著嘴，一聲不吭。
啓介也不說話，也不一味地窮追猛打，就這麼遊刃有餘地看著想要縮進(jìn)殼裡的可愛獵物，厚道地給了對方思考的時間，愉快地感覺久違的主動權(quán)又在悄悄地回來了。
“總之你懂我的心情了吧。”他不急不慢地把皮外套解下來，佔有慾十足地披在拓海身上，又假惺惺地以體貼口吻說：“不用著急給我答覆。如果你還對哥哥圖謀不軌的話，我也可以等一等你的，不過，”他威脅性十足地壓低了聲音：“最晚d計劃結(jié)束之前要答應(yīng)。”
拓海不禁腹誹，爲(wèi)什麼備選的答覆好像只有‘答應(yīng)’？
啓介也意識到自己措辭好像有點問題，但關(guān)注點卻不跟拓海的在一起：“餘情未了？日思夜想？算了。反正就那個意思。”
拓海：“……”
啓介碰巧想起了什麼，作爲(wèi)哥哥發(fā)動進(jìn)攻的禮尚往來，忙也心有慼慼地抓緊機(jī)會上眼藥：“我也是喜歡你纔想提醒你，”類似表白的話只要狠狠心開了個頭，後頭就變得順溜多了：“別老被外表欺騙，不知道表面上看越斯文的人就越變態(tài)嗎，大哥就是個典範(fàn)，看過jump上連載的hxh嗎，性格的惡劣程度上他基本就跟裡面那個西索差不多——”
聽他滔滔不絕，拓海忍無可忍：“你閉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