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廢?!倍涡“姿季w良久,只說出了三個字。
這三個字便已是表明了他的態度,其實是贊同瓊宵所說,用接近自毀的方式來完成明天的比賽。
顧惜年一臉不可思議。
同時生出的還有一股異常惱怒的心情來。
她豎起纖纖玉指,不客氣的第三次去戳他的傷。
嘴上輕描淡寫的說:“你確定,這條胳膊不會廢?”
可是手指上的力道,卻比剛剛還用力。
段小白有個躲閃的動作,可惜並沒有成功。
他的額頭已然見了汗,黑眸閃爍著沸騰的怒火,瞪著顧惜年。
“比賽只是一時,手臂卻是一世,這點道理不需要我來教你吧?哪怕是爲了那份解藥,也不該用一條手臂去賭。”
瓊宵返了回來,手上端著托盤,裡邊全都是好藥。
纔到了門口,便聞到了那清甜的藥香鋪面而來,單單是聞著,都有種提神醒腦、心曠神怡之感。
“不用考慮明日的比賽,直接給他治吧?!鳖櫹攴愿?。
段小白脊背停直,正想要拒絕。
她的手,卻是輕輕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放心,有我?!?
“嗯?”段小白一時沒懂她的意思。
當他帶著疑惑的目光望了過去,她又問:“你信我嗎?”
信不信呢?
自然是信的。
這份信任,來源於數月以來的朝夕相對。
他們曾攜手,一次次的擊敗強敵。
更曾經在絕境當中,互相成爲了彼此的依靠。
“當然?!碑斔V定的聲音落下,顧惜年便露出了放鬆的笑容。
“瓊宵,慢慢治,不必急於求成?!?
瓊宵點了點頭。
顧惜年又去安撫著段小白:“既信我,明天的比賽就交給我,我會把解藥給你拿回來?!?
她說的是“給你”。
段小白覺察有異,當他朝著顧惜年望過去時,她已回到了窗邊,輕輕推開了木窗,任由那清冷皎潔的月光鋪灑而入。
他便在心裡邊默默想著:難道是一時口誤?
瓊宵低垂著頭,速度極快的處置著那些深深淺淺的傷,她將段小白的身體狀況盡數收於眼底,心情有多震撼,她的面部表情繃的便有多緊。
爲了不讓段小白察覺,瓊宵在整個治療過程之中,一直在低著頭,連呼吸都放輕緩了。
“如果我推測不錯,段侍衛與人交手,對方的武功不及你,佯裝逃走,你必是追擊了過去,那人等你近到了跟前,竟直接偷襲。所用之暗器嘛,似是袖裡箭、短弩或是飛鏢之類,但又不完全像。因此,屬下猜測,對方是將這暗器當做保命的絕招,時時改良、精進,鑲在上邊的利器,尖銳處打造了倒刺,若是一不小心中了招,單是往下一扯,便會帶下來一大塊的血肉?!?
瓊宵表面上是在對段小白說這些,實際上還是在跟顧惜年做出解釋。
言語態度,極其恭敬。
“段侍衛對自己太狠了些,其實您可以帶著傷回來,交由屬下來處理,屬下有把握讓損傷降到最小?!?
段小白回答:“下次吧?!?
這種對話,聽的顧惜年是忍無可忍,她不由的低吼了一聲:“還有下次?”
段小白勾了下嘴角,沒吭聲。
瓊宵咬著嘴角,從藥箱裡取了白布,小心翼翼的給段小白纏好。
等一切全處置完畢,段小白依然能感覺到疼,手臂活動受限嚴重,他便知道瓊宵是按照顧惜年的命令在處置傷處,而非是一開始所說的,暫時幫他恢復戰力,讓他能順利應付明天的比賽。
他不高興的強調一聲?!拔颐魈煲ケ荣?。”
“你好好養傷,爭取參加雙人賽,或是多人賽?!鳖櫹隂]什麼誠意的擺了擺手,隨隨便便就想打發了他。
“單人賽也要?!倍涡“撞桓适救?。
顧惜年被激怒了。
她冷笑著靠近,看上去如此危險:“你若是真想參加,就不該在比賽之前,把自己搞成這麼一副鬼樣子?!?
不屑的眼神,凌厲的掃了過去。
在段小白所代表的任何一種身份裡,還不曾有人如此不假辭色的與他講過話。
那份毫不掩飾的不滿,令他頗有些耳目一新之感。
“我知道,以你的個性,絕對不會聽我的?!鳖櫹昶沉似匙?。
段小白纔要回她一句:你知道就好。
可他的腦袋,忽然一陣陣的眩暈,天與地顛倒,很快又變成了可怕的黑暗,不留情的將他一口吞噬。
“你……”他的指責,來不及出口。
整個人就向椅子下栽倒了過去。
顧惜年此時已來到了跟前,手指輕輕的一搭,就把人給扶了起來。
“大姑娘,屬下已經用上了最好的迷藥,尋常人只需要一點點就能昏睡個三天三夜,可他……他的體質非常的特殊。”停頓了一下,瓊宵糾正自己的說法,“屬下是說,他非常的特別?!?
顧惜年將段小白攙扶了起來,直接來到自己的牀榻邊,掀開了自己用過的被子,讓段小白躺下去。
瓊宵本想要阻止,可話還沒出口,她想到了什麼,把到嘴邊的話,生生給吞了回去。
她看著顧惜年認認真真的幫段小白掖好了被角,而後退出,又將幔帳全放下來,將他完完全全的擋住了。
牀邊脫下的鞋子,被顧惜年給提了起來,她皺著眉,看著鞋子上沾著的泥,還是新鮮未乾的呢。
“大姑娘……您發現了,對嗎?”瓊宵面色糾結,站到了顧惜年的面前,欲言又止。
顧惜年望向了她,眼神是疑惑的。
“屬下是說,您發現了段侍衛的真實身份,面具後的他,其實是……”
瓊宵的話沒說完,就被顧惜年給打斷了。
“是誰,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顧惜年挑了挑眼眉,接著露出了一抹苦笑,“坦白說,我並不關心他是誰,他永遠只做段小白就好了?!?
瓊宵十分不解。
“但是……”
顧惜年再次用眼神制止,不讓她把一些話給說出來。
“我並不打算跟唐王府牽扯太深,我還有我的事要去做,且是必須要去做。等到這件事結束,算是我還了唐王的庇護之恩,我與他,終究是要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的?!?
瓊宵一臉不贊同,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勸。
“我只希望,該到我離開的時候,王爺能念在今日我爲他拼了一場命,能讓我全身而退,從唐王府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