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笙彎彎脣角,什麼也沒說??v然宋國沒有好看的海,她也不會輕易離開。
“你要學(xué)游水嗎?”潮笙問他。
“你要教我?”
潮笙點(diǎn)點(diǎn)頭,“如果你想學(xué)的話。”
“好?!彼境降?,“我小時候差點(diǎn)溺水,所以不大敢下水。但是,不能下水成了我的致命弱點(diǎn)。成年後想學(xué)游水的,礙於面子,不好向別人提起。如今你主動說要教我,甚好甚好?!?
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這些話讓潮笙覺得好笑。“我們在明洙島待多久?”
“三天?!?
“如果你不是蠢貨,相信一個早上就能學(xué)得會。”
司辰被她激得一噎:“我若不一個早上學(xué)會,將來會被你安上蠢貨的罪名了?!?
潮笙笑起來:“游水不難的,只要能克服對水的恐懼,再加上你的聰明才智,一定能夠?qū)W得很快?!?
“哦,給一棒子再給倆甜棗啊?!?
兩人對視而笑。
海風(fēng)吹得人酥軟,等到要就寢的時候,潮笙感覺到一絲尷尬。雖然房中備了兩張牀,但,他們從未同寢一室過。司辰倒是淡然地多,躺下就閤眼。潮笙也臥在牀上,背對著他,聽著他清清淺淺的呼吸。白天在海里遊得久了,著實疲倦,才躺著沒多久,睏意就襲捲而來。
模模糊糊中,好像有人在她耳邊輕嘆,柔軟的吻映在她的額角。她實在困得很,知道那是司辰,也不害怕,就接著沉沉地睡去。
她醒來時,發(fā)現(xiàn)司辰已經(jīng)穿戴完畢,一身整潔清爽地站立在牀頭望著她。
她一骨碌爬起,見司辰含笑望著她,她摸摸自己的臉:“你不會在我臉上畫了畫吧?”
司辰眼裡浮現(xiàn)笑意,點(diǎn)點(diǎn)頭:“我覺得畫得還不錯?!?
潮笙捂著臉奔到海面上,就著海水照自己。乾乾淨(jìng)淨(jìng)的臉,哪兒來的畫?原來是在開她玩笑,捉弄她!司辰見她的樣子,爽朗地哈哈大笑。忽然間,他身子一晃,身後大力撞來,直接將他撞進(jìn)了水裡。
略涼的海水灌沒頭頂,對水的恐懼瞬間攫取了他的心,但是很快,另一聲撲通聲響起,像魚一樣的潮笙將他的身子託了起來,他浮出水面,咳嗽了好幾聲。
“古人說唯女子與小人不能得罪,果然是?!彼吙戎呎f。
潮笙挑挑眉:“你才知道麼?”等他咳嗽好了,她道,“學(xué)我。”她教他吸口氣,沉入水中。
他照學(xué)。
潮笙知道他怕水,便緩慢引導(dǎo),讓他先克服對水的恐懼。水中的魚兒讓他來了些興趣,在遊玩當(dāng)中不知不覺就學(xué)會了換氣。花了半天時間,他就學(xué)會了在水中撲騰,至少能夠遊一小段了。
初會游水的人總是樂此不疲,司辰在水中撲騰了一整天,晚上晚膳剛剛用完,就準(zhǔn)備歇下。
潮笙推著他:“頭髮還是溼的,你溼著頭髮睡,會頭疼的?!?
“我實在累了。你幫我吧?!?
他坐在藤椅上,微合著眼睛,在日落的霞光下披散著一頭
溼溼的黑髮,襯著他的白皮膚,有些惑人的妖氣。
他的眉眼生得很好,但一雙眼睛顯得冷漠了些,只有在露出笑意的時候,纔有點(diǎn)點(diǎn)暖意從黑眸中綻出來。此時閉著眼睛,卻顯得極柔和的樣子。把他的頭髮擦乾,他也差不多睡著了。
把司辰催回房間睡覺,看著他熟悉睡了,她再回到屋外,坐在藤椅上看著映在水中的月亮。真是美好的一天。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愁,沒有別人,只有她和司辰。如果可以一輩子就在這裡該多好。他寫詩,她陪伴著他,爲(wèi)他生孩子……想著想著,臉就熱了起來。
平靜的水面忽然有嘩嘩聲響,潮笙直起身子,往海面上看了看。
水面黑漆漆一片,但看得出來海面在波動,似乎有什麼正在游過來。此處是淺灘,遊動大魚的可能性不大。難道是人?
“嘩啦”一聲脆響,一個人影破空而出,手中明晃晃的刀劍。轉(zhuǎn)瞬的功夫刀劍已經(jīng)到跟前,潮笙輕鬆避過,看清了來人是個女子。
纖細(xì)的身形,個子不高,只到潮笙耳根。但是她身手靈活,劍術(shù)高超,變幻多樣。潮笙的劍在房中,沒有劍,難免會落了下風(fēng),好在潮笙的閃避之術(shù)一向不錯。女子打得又快又狠,劍風(fēng)劃過潮笙的肩頸,帶來一陣疼痛。潮笙在彎身的剎那看見一根手掌寬的木板,頓時操起朝女子猛得劈過去,正中女子的手臂。
她低叫了聲,想必那一下打得很紮實。
潮笙手中木板像蛇一般遊行到她面門,想了想,姑娘家臉面很重要,終於沒有打上去,在猶豫的瞬間被她用劍揮開了,木板還被削下來一段。
潮笙忽然矮下身子旋掃,那女子雖然跳起來躲避,卻因爲(wèi)沒有踩穩(wěn),直接掉進(jìn)了海里。
潮笙就利用她在水下還未躍起的功夫,回房拿了劍。那女子在水裡竟然不見了蹤影,但潮笙想,她已經(jīng)來了,肯定不會想空手而歸!
要麼是換個地方上岸,要麼,摔昏了?
想想摔昏的可能性幾乎是玩笑。果然,在屋子的一側(cè),水聲作響,潮笙提劍趕了過去。
兩人交手,那女子像是有些急躁了,劍法有些凌亂。幾個交鋒,潮笙挑落她的劍,雪白燦亮的劍身已經(jīng)爬上了女子的脖子。
她剎時不動了,瞪著一雙圓眼睛。
潮笙看了她半晌。這個姑娘穿著黑色衣行衣,身材嬌小玲瓏,一張娃娃臉長得很惹人喜愛,圓臉龐,圓眼睛,圓鼻子圓嘴巴,臉頰還有嬰兒肥,看起來是一副單純無害的模樣。潮笙忽然鬆了劍:“你走吧?!?
她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潮笙說:“你姐姐一直在找你?;厝グ??!?
她的嘴脣動了動,“你……知道我是誰?”
“星也。”潮笙面無表情地說,“你家中有一副你和星良的畫像。”
那個叫星也的女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似乎是太震驚了。潮笙把劍收回:“走吧,趁著別人還沒發(fā)現(xiàn)趕緊走,否則你就走不掉了?!?
她看了潮笙半晌,冷笑道:“我還
會再來的?!?
“你想刺殺他?連我這關(guān)都過不了,你殺不了的?!背斌侠淅涞匦Φ馈?
“要麼現(xiàn)在就殺了我,要麼你就等著下一次我來殺他?!?
潮笙看了她半晌,還是決定放過她?!霸诒晃覛⒅?,回去看看你姐姐?!?
“要你管!”星也猛然喝一聲,瞪了她一眼,扎進(jìn)水裡,幾下裡像只魚一樣遊走了。
孟華匆匆趕來:“剛纔有刀劍聲,有刺客?”
“沒有?!彼f?!熬蛠砹藗€想和我練劍的。”
“……來者何人?”
“星良的妹妹?!?
“你怎知道?”孟華問出口,忽然拍了拍額頭,“那幅畫像!”
潮笙點(diǎn)了點(diǎn)頭。孟華喃喃自問:“不是說是個膽小的姑娘家嗎,怎麼……”
“不知道?!背斌系?,“看在星良的份上,我放她一回。下次再來,我就不會再放了她。”
孟華勾勾地望著她。潮笙低聲道:“我知道這不符合規(guī)矩。如果你現(xiàn)在想追出去,我也不反對?!?
他看了她半晌,出聲道:“當(dāng)我是什麼人呢。走就走了吧,反正也沒對我們造成什麼傷害。我疑惑的只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他們施以同情,這不大像你?!泵先A接著說道:“或許你要噴我無情。但既然是來刺他的,便與我們是敵人。對敵人,有時候必須心狠些。”
潮笙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和星也說過,只會放她一次。
回到屋子中,司辰還在沉睡,剛剛的事情一點(diǎn)都沒有吵到他,想來真是困壞了。潮笙坐到他牀頭,摸黑看著他沉沉的睡顏。
從他當(dāng)上王爺,再當(dāng)上太子,恐怕將來走上帝王之路都一直要被刺客惦記著。這條路上,他該多麼孤寂啊。
潮笙原以爲(wèi)星也應(yīng)該還會再來。但她沒有,直到潮笙他們離開明洙島都沒有再來過。
也說不上爲(wèi)何對星也獨(dú)獨(dú)手下留情,也許是因爲(wèi)星良的姐妹情深,也許只是因爲(wèi)看到星也像看到自己。
一個姑娘家不會無緣無故來刺殺,那些給了她任務(wù)的人或者是讓她心甘情願臣服,或者受到逼迫,總之不會有誰願意無端端地去殺人。
離開明洙島時,潮笙不覺得有什麼,司辰卻有些惆悵,站在甲板望著這片澄靜的海出神。
潮笙以後可以再來,她可以來去如風(fēng)般自由,可是他不行。當(dāng)上太子之後,以後他遠(yuǎn)行的機(jī)會更加少。也許他終其一生都不會再來明洙島了。
和她在海邊的日子,也許就在這裡劃下了終點(diǎn)。但她想,既然是他自己選擇的往那條佈滿荊棘的道路,別的風(fēng)景又有什麼重要?就算是她,也不過是這路上的一隅風(fēng)景罷了。
在桃折登岸時,岸邊站了一羣的人,皆是刀劍加身。瞧這陣仗,竟是在保護(hù)什麼重要的人。
潮笙正自納悶,忽然熟悉的清冷嗓音灌入耳中:“十王爺,許久不見!”
潮笙的心震了一震,擡眸望向那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