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了。府門前兩個燈籠高高懸掛著,和地上的白雪照射在一起,發(fā)出奪目的光彩。
轎夫敲了敲門,是管家披著棉襖跑了出來。
“大人,夫人,你們總算回來了,這又下了一場大雪啊。”
封云霓笑笑,“冷吧,冷就快進去吧,這么完了,我和相公就直接去休息了,你們也不要忙了。”
“怎么能不忙。”管家舉著傘,護送著二人一路往前廳。
“對了,大人,傍晚的時候,府上來了兩個人,一個姓周,一個姓葉。”管家道。
這一句話,讓柏崇夫婦困意全消。
“你說,是周陵和葉扶來了?”封云霓說不出的驚喜,這么多日子沒有看見他們了,可真夠想念的。
想到這里,連飄雪都不怕了,直接小跑著進了門。
“周陵,葉扶,是你們來了嗎?”
“不是我還能是誰啊。”周陵倚靠在椅子里,連連打著呵欠,“你們夫妻倆可真行,現(xiàn)在在朝廷里做了大官,都忙成這樣了。”
“唉,哪里是每天這么忙。”封云霓忙道:“要是你昨兒個或者明兒來,我一準(zhǔn)在家里等著你們呢。”
“嘖嘖嘖。”周陵依舊不滿意的樣子,“真不愧是太傅大人的夫人,每天待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
封云霓都要翻白眼了,這個周陵可真是可惡,一張好臉就是說不出一句好話來。
“好不容易見面一次,你能好好說話嗎?”葉扶斜了周陵一眼,冷冷道。
“行行行,我不會說話,你會。那你就去說吧。”周陵也十分沒好氣。
封云霓暗笑,這兩個家伙還是老樣子嘛,打打鬧鬧,其實關(guān)系是越來越好了。
這會,柏崇也進了門,跟周陵和葉扶寒暄。
“你們兩個來也不提前說一聲,要是我知道你們來,一定讓娘子好生準(zhǔn)備,好生招待。”
周陵哼了一聲,“還提前說一聲,我要是不提前說一聲你還不允許我進來了嗎?”
“好好好。”柏崇是招架不住周陵這張利嘴,“你說什么都對,我是向來說不過你的。怎么樣?晚上吃了些什么?要不要再吃一點。”
“那好啊。”周陵跳下椅子,來了興致,“自從京城一別,我們又半年多沒有見面了,怎么樣,咱們幾個喝上幾杯。”
葉扶這次也跟周陵一個意思,“是啊是啊,好不容易見一次,不如好好聚聚。夫人,我們多占柏郎君一會功夫,你應(yīng)該不會介意吧。”
封云霓無語了,這個葉扶什么時候也跟周陵學(xué)得這么油嘴滑舌。遂道:“好好好,你們在這里等著,我親自去廚房看看給你們準(zhǔn)備準(zhǔn)備。”
柏崇笑笑,“辛苦娘子了。”
周陵和葉扶都是柏崇做官之前的好友,連封云霓見到他們都覺得十分親切,于是滿心歡喜的出去準(zhǔn)備了。
屋子里剩下了三個大男人,這下可以暢所欲言了。
周陵最先笑嘻嘻道:“咦,柏郎君,你現(xiàn)在可是太傅大人了,怎么,沒納個小妾滋潤滋潤。”
柏崇不爽,“你說什么渾話,我柏崇這一輩子就認準(zhǔn)了云霓一個人,其他人決不再娶!”
“就是,你以為全世界的男人都跟一樣嗎?”葉扶又沒給周陵好氣,大力揭發(fā)了周陵這半年來又跟哪個小姑娘怎樣怎樣了的八卦。
周陵被葉扶那振振有詞的樣子氣的頭疼,索性別過身子不理他。
周陵不說話了,葉扶也正色起來,似乎試探性的問道:“柏郎君,你這么長時間在朝為官,可還順利吧?”
柏崇想了想,“老朋友,我也不隱瞞什么了。雖然總體上還算順利,可是這朝局上亂七八糟的事兒真是煩心。”
周陵呵呵笑了兩聲,“誰叫你柏郎君心懷天下呢。你且看我周陵,殿試不殿試那僅僅是想試試自己的能力,我對做官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想逍遙個一輩子。”
葉扶冷哼,“人各有志。”
這時候,封云霓端了幾個小菜進了門,一一擺放在桌案上,“來來來,都嘗嘗這些小菜,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胃口。”
說著,分別給三人夾了幾筷子,就坐在了柏崇的身側(cè)。
她這一坐下,周陵眉頭皺了一下,葉扶的臉色似乎也微微變了。
“呃,夫人還不去休息嗎?”葉扶道。
封云霓詫異,望著葉扶,“你們好不容易來一次,不需要我的陪同嗎?”
“呃……呵呵……”周陵抓了抓后腦勺,“我們幾個大男人在這說話,你一個女人家看著不好吧。那個,不如早些休息去吧。你說呢,柏郎君,柏娘子也累了一天了。”
柏崇想想,覺得周陵說得有些道理,他安撫著封云霓,“那娘子,不如你就先回去歇著吧。”
“行行行,我把位置空出來給你們。”封云霓起身出了房門。
然而,就在她走出數(shù)十步之后,突然慢慢停了下來。剛剛氣氛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周陵和葉扶好像都很避諱自己在身邊似的。
那真是怪了,以前他們說話可從不這樣。而周陵和葉扶又是深夜到來,莫不是青州老家那邊出了什么事。
封云霓想到這里,干脆輕手輕腳回到了房門外,聽起了里面的動靜。
首先是柏崇的聲音,“好了,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才特意支開了娘子。”
周陵一仰脖子喝下一杯清酒,辣得直咂嘴,“柏崇啊,你太忙了,沒有關(guān)注你柏家的事情吧?”
柏崇眼皮子一跳,“難道是我家里人又有人惹出了事端?”
“可不是嘛,上一次,柏家人全部過來京城找你挑事,沒有成功,被你送去了官府。可官府看他們到底是你的家人,關(guān)了一陣子就送回了老家。他們得了你的銀錢,就在青州那邊安定了下來。我也本想著,既然他們是你的家人,我也該多照料幾分。誰知道,最近兩個月他們竟然打著你的旗號招搖撞騙。說是每個人五百兩銀子,能被安排到京城來做官。”周陵越說越氣,“你說,這多可笑!”
“可惡!”
嘭的一聲,柏崇拍案而起,“怎么可以這樣。他們到底是我的家人,怎么可以詆毀我,怎么可以干這貪贓枉法的勾當(dāng)!”
葉扶冷靜些,拉住了柏崇,“柏郎君,你先不要著急,我們這來找你,不就是希望你能好好解決一下嗎?”
柏崇氣得臉色鐵青,“現(xiàn)在如何了?青州知府沒有處置他們嗎?”
葉扶道:“知府大人當(dāng)然想管,可是周陵也說了,他們到底你的家人,所以還不太敢怎樣。他也在青州,等我跟周陵的消息呢。”
“你們不用管他們是誰的家人,王子犯法跟庶民同罪。我明天一早就修書一封,你們拿去給知府大人,該怎么判就怎么判,不用看我的面子!”
柏崇氣急了,真的想不到,柏崇家人能干出這么過分的事情!
封云霓聽到這里,恍然大悟,原來又是柏家那些人在胡鬧,怪不得周陵和葉扶不讓她知道,應(yīng)該是怕她生氣吧。
不過,從柏崇的反應(yīng)來看,他會秉公辦理這件事的,她就干脆裝作不知道算了。
封云霓正想著離開,里面又傳進了周陵的聲音,“柏崇,你先不要激動,我話還沒說完呢。知府大人不是沒有審問過這件事,可每次一審問,柏家人都說封家人也有參與,這可不好弄啊。”
“什么?”柏崇皺了眉心,“那就是在說我的岳父岳母了,真是滑稽之極,我岳父岳母是怎樣的為人難道我不知道。不可能,這件事絕對跟岳父岳母無關(guān)!”
“可是他們一口咬定……”葉扶頗為為難。
“真是可惡!”柏崇都快氣得摔杯子摔碗了,這些家伙利欲熏心也就罷了,竟然還拖封家人下水。
“所以,我們實在是沒轍了……”葉扶唉聲嘆氣,“這不是就算下大雪也趕緊來找你了。”
柏崇在房間里踱來踱去,最后說道:“你們也不要太過擔(dān)心,他們想拖封家的人下手也未必能有證據(jù)。你們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從吏部拍個官員跟你們一起回去,一定要把這個案子查得水落石出,還我岳父岳母的清白。”
“好,既然柏郎君有了主意,我們也就放心了。”
柏崇又跟周陵二人喝了幾杯,心情實在是不好,也就各自散去休息了。
而柏崇回到房間里的時候,燈還在亮著,封云霓坐在床頭翻看著賬簿,一點也不知情的樣子。
“娘子……”柏崇聲音低沉暗啞,他從身后環(huán)住了封云霓。
封云霓心知柏崇心里不舒服,安慰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還是喝酒喝得腸胃不舒服?”
柏崇搖搖頭,“都不是。”
“既然都不是,那就趕緊上來休息呀。”封云霓笑瞇瞇的,“來,我放了裝了熱水的羊皮袋子,被窩里面可暖和了,一點也不冷。”
柏崇蓋上了暖融融的被子,眼眶不知怎的就發(fā)燙起來。他緊緊抱住封云霓,“娘子,真的,這世上也就你對我最好了。”
“傻阿崇,說什么傻話,你對我不也是最好了嗎?”
封云霓對周陵他們所說的事情一字不提,她知道柏崇心里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