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你找到龍族為什么被創造這個答案了?”還是那個“被忽略”的元素迷宮副本,海拉站在高臺上方俯視著臺下的烈天。不知道是不是烈天的錯覺,他覺得海拉的銀發似乎長了不少, 不知道哪里來的風吹起那縷縷銀發, 交錯著裹在身前, 仿佛一只即將結成的繭。
“毀滅。”烈天開口, 他的聲音不大, 聽上去有些猶豫,但是在這個靜寂的空間里卻異常清晰。
海拉的嘴角向上彎了起來,仿佛一個哂笑的神情。
“還有篡奪。”烈天補充道。
海拉延伸的笑意頓時止住了, 好像定格的膠片。
“篡奪?”海拉的話尾語調上揚,似乎一個疑問的口吻。
“奧丁篡奪了你們的世界, 不是嗎?”烈天仰著頭看著海拉, 試圖從那對翡翠色的眸子里看出點什么來。
海拉沒有回答, 他抿了抿嘴,一個玩味的神情。
“你想試圖告訴我, 這個世界和我們外面的世界有什么關聯,也許,這個世界建立在外部世界的模型之上?”烈天說著他內心的猜想。
“你能想到這個層度讓我有些驚訝,只不過——”海拉的眼睛微微瞇了瞇,好像一只貓一般。他從高臺上輕輕地跳下來, 輕盈矯捷, 猶如一只雪豹。他直撲過來的速度讓烈天忍不住想要后退, 但是還沒有等他做出實質性的行動, 海拉已經輕輕地落在他的面前。
一對碧綠猶如上好翡翠一樣的眸子充滿了整個視線。
“你弄錯了一點。這個世界并不是建立在外部世界的模型之上, 而是外部世界是建立在這個世界的模型之上。那是個拙劣的仿制品,用你們那個世界一個流行的詞來說, 叫——山寨。”海拉眨眨眼睛,似乎對自己及時運用流行詞匯感到得意。
“你想說,我們外面的世界是假的,這個才是真的么?”烈天并不相信海拉的話。這種謊話太拙劣了,這個世界沒有疼痛沒有疾病,人不能真正吃飯不能睡覺不能做0愛,還可以無限重生。
“不,都是假的,這里還是你們那里,都不是真實的。”海拉笑了。
“哈!你要告訴我真實的世界是《黑客帝國》里演的那樣,我們都是一截截生物電池,躺在營養倉里為機械文明發光發熱?”烈天搖頭冷笑,“沒錯這個社會科技發展快得超乎人的意料,很可能很多東西都不為我等市井小民所知。但是,拿老電影情節忽悠人實在太不專業了。說吧,你究竟是什么東西?讓我猜猜……你也許真的不是人類,或許只是一個擁有自主意識的程序?”
海拉看著烈天,不承認也不否認。
“怎么?我說對了。盡管如此我還是佩服他們,竟然能生成你這樣有高度智能的家伙。好吧,你告訴我你是怎么竊取到我的資料并且模擬出我記憶再現的?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去法院告你們非法竊取顧客資料,讓他們把你抹殺了!”烈天此刻認定了海拉是《世界傳說OL》開發組非法創造出的智能體,扯著海拉的衣領喋喋不休。
“誰也沒法抹殺我,包括奧丁。”海拉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聲,“如果你不想再進一次‘宛山療養院’,大可以去法院。”
聽到宛山療養院這幾個字,烈天的臉色明顯一僵,他慢慢地松開了手。
“八年前,發生過什么?”他定定地看著海拉。
“你相信我了?”海拉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烈天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海拉微微踮起腳,勾過烈天的脖子,額頭輕輕碰上烈天的額頭。
烈天的眼前閃過一系列的影像——
昨夜,他與顏行歌的纏綿,彼此交纏,十指緊扣。
半年前,他剛搬進現在住所,在門口很丟臉地讓顏行歌攔腰一抱。
四年前,他讀大學,和小鳥還有花擦擦整日廝混。
八年前,顏行歌對他說他要出國,他在機場看著飛機起飛離去。
八年三個月前,那是一個放滿儀器的房間,中央立著一個機器,像一枚巨大的金屬蛋豎放其中。他漂浮在里面,周身充滿著綠色的營養液,他可以透過面部的玻璃看到許多穿著白大褂的人,來來去去。
八年三個月又兩周前,他被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塞進了一輛面包車。他回過頭,透過車的后玻璃看到顏行歌在后面追著,一點點淡出視線。
八年三個月兩周又一天前,他和顏行歌在山頂打開了小金屬蛋,綠色的液體溢了出來,他們覺得很惡心,丟掉了它。
……
仿佛思緒的深淵中有人重重擊了一下磐,悠長綿遠的聲音在意識之中響起,余音裊裊繚繞不去。仿佛被人當頭棒喝一般,葉凱猛地睜開眼,發現他呆呆地坐在書桌之前,手里捧著游戲虛擬頭盔。
“小葉?”聽到這個聲音,葉凱慢慢轉過身。
顏行歌站在門口,手放在門把上,保持著開門的姿勢。
“顏……我想起來了,”葉凱迎著顏行歌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無力地張嘴:“在宛山療養院的事情。”
顏行歌的表情也僵在了原處,不過很快就緩過神來,默不作聲地走過來抱住他。
在被對方溫暖淹沒的瞬間,葉凱忽然覺得一種沒有來由地疲倦,他輕輕把臉埋在顏行歌的頸窩里,伸出雙手回抱住那具身軀。這種實在溫暖的感覺如果都是假的,那么還有什么是真實的呢?
“你為什么不問,那個時候發生了什么?”葉凱的聲音從顏行歌肩頭處傳來,有些悶悶的。
“你想說,自然會說。”顏行歌在葉凱耳邊輕聲說,語調溫柔。
“我被裝在一個巨大的蛋形銀色液壓倉里,里面裝滿了綠色的液體,彌漫著一股怪味。然后我看到一盞紅燈一明一滅,就陷入了一場冗長的夢魘。”
“你夢見了什么?”
“我記不太清楚了,我只記得是一個很可怕的黑白色的夢。夢里有個聲音叫我找什么,我就在那里一直找一直找,直到醒來都沒找到。”
“都過去了,那些往事也好,噩夢也好,都過去了。”顏行歌輕輕撫摸著葉凱的頭發和脖頸,好似撫摸一只巨大的犬科動物一般。
“顏……”葉凱從顏行歌的肩膀上抬起頭。
“嗯?”顏行歌嘴角微微彎起一個溫柔的笑意。
“沒什么……”葉凱在對視的瞬間,忽然慌忙地扭過頭去。
“沒關系,我知道。”顏行歌感受著對方陡然加速的心跳,忍著笑說。
“我知道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沒說好不好!”葉凱一個虛張聲勢的惡狠狠眼神瞪回來。
“咦?你不是想對我表白么?”顏行歌故作驚訝地高高挑起眉。
“自戀狂!”葉凱一用力推開顏行歌,依然別扭地側著頭。
“三個字而已,這么難說出口嗎?”顏行歌恬著臉從后面去抱葉凱。
“你真那么想聽‘三個字’?”葉凱忽然眉開眼笑地扭過頭。
顏行歌點頭如搗蒜。
“趕緊洗干凈耳朵給大爺我等著。”葉凱痞笑。
顏行歌掏了掏耳朵表示洗耳恭聽。
“你聽——好——了!”葉凱深深吸了一口氣,神情肅穆,“一邊去!”
顏行歌灰溜溜地松開手,表情非常無比以及十分地受傷。
深夜,顏行歌獨自站在陽臺,手里的煙頭忽明忽滅。他漂亮的眉毛緊緊皺著,腦海里回想著葉凱的話:“我被裝在一個巨大的蛋形銀色液壓倉里,里面裝滿了綠色的液體,彌漫著一股怪味。然后我看到一盞紅燈一明一滅,就陷入了一場冗長的夢魘。”他的思緒慢慢飄回三年前,那場幾乎讓他喪命的夢魘……
心理醫師莫斐一大清早迎來了他的第一位患者。那個男人有著黑曜石一樣幽深的雙眼,他在莫斐面前坐下。
“醫生,我想嘗試你說過的催眠療法。”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