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烈天和冰炎重新出現在極樂城的傳送陣邊上的時候,他們從對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一種“再世為人”的神情。
時間回到十分鐘以前,神秘黑衣女人海拉的頭上出現了可接受任務的金色問號,于是冰炎和烈天接受了一項任務——海拉的囑托。打開任務書,這項任務的字體顏色和其他任務大有不同,每一個字都散發著在光之海洋所見的那些說不出顏色的炫目光華。任務的說明是這樣的:
“海拉,被遺忘的神明,不存在之地虛妄之海的主人。只要幫她重新找回頌歌與榮光,她將永遠賜福于你。”下面還有幾行字,卻模糊了,看不清內容。
“被遺忘的……神明?”烈天抬頭,困惑地望著海拉。
“是的,神明之所以能在外面的世界出現,是因為有人需要他們。”她再次交叉雙手放在胸前,微微垂下頭顱,“而被遺忘的神明將會被驅趕到‘不存在之地’。”她重新抬起頭,看著烈天與冰炎,“你們說愿意幫我達成愿望,那么——就幫我重新找回丟失的頌歌與榮光吧。”這么說著她打開交叉在胸前的雙手,掌心向上,一團光球在雙手之間跳動著,光球中,幾縷明亮的光線相扯著,跳動著。那光球越來越大,越來越明亮……然后——
“啪——”的一聲清脆而短暫的響聲,光球仿佛小孩子吹的泡泡,在最大最飽滿的時候——破掉了。
烈天與冰炎無言地對視一眼,頭上落下三條黑線,轉過頭,非常整齊地木然地看著海拉。
“這個……太久沒有用魔法,念錯咒語了。”海拉干咳了一聲,嘀咕道。似乎為了掩飾尷尬,她立刻開始重新念起了咒文,悠揚如歌聲般的咒文回響在骨船的上空,伴隨著從天而降的白光,烈天和冰炎回到了極樂城。
“我們這是……回來了?”耳邊一下充斥著各種喧囂的聲響,烈天猛然有一種,大夢初醒的感覺。仿佛剛才的那一切是做了一個冗長而奇特的夢。他拉開任務目錄,“海拉的囑托”靜靜地散發著眩光,提醒著他剛才的那一切并不是夢。
“看樣子是的。”冰炎平靜地回答,地圖、好友名單、一切都恢復了正常,他們回到了正常的游戲地圖。然而在此之前他們所經歷的究竟是什么,真的只是一塊游戲隱藏地圖嗎?
“好險好險,我還以為我們會永遠卡在那里呢。”烈天大大松了一口氣,他張開雙臂,閉上眼,似乎在呼吸極樂城的新鮮空氣,神情悠然。隨后,他緩緩睜開眼,蜜糖色的雙眼如琥珀般晶瑩透徹。
這個人雖然有時候很固執,固執得犯傻,但是那雙眼睛很干凈,就像——記憶里的一個人,冰炎的心底咯噔一下,他微微偏過頭,躲過烈天的視線。那個人啊……他在心底輕輕嘆息起來。
“哎呀,忽然覺得很累。”烈天撿了一條路邊的長椅,懶散地躺下來,雙手枕著后腦勺,微閉上眼睛小憩起來。
“烈天,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冰炎走近烈天躺著的長椅,蹲了下來,使他們的面孔處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嗯?”烈天微微睜開眼,偏頭看到冰炎的面孔,嘴角依然掛著淡淡的笑意,金絲鏡片的后面狐貍眼微微上挑著,那漆黑的雙瞳仿佛無盡頭的黑夜,望不到底。
“幫我保守身份的秘密。”冰炎沉默了一會,開口,“如果……可以的話。”
“雖然我很討厭你,但是那種到處和別人說你是羽非零讓人排擠你的事,我還是不屑去做的!”烈天咧開嘴笑了,露出白燦燦的牙齒。
“謝謝。”冰炎由衷地說,他緩緩從長椅邊站起身,向著傳送陣的方向走去。
“喂——你去哪?”烈天從椅子上一骨碌坐起來,看著冰炎的背影疑惑道。
“練級,我會盡快把等級提升上來,絕不會拖任務的后腿。”冰炎回過頭,給了烈天一個笑容。
烈天忽然覺得冰炎的這個笑容和以前所見的都不同,但是究竟不同在哪他又難以說明,只覺得看到那個笑容的時候,心底似乎有些若有若無的暖意。他注視著冰炎消失在傳送陣那一頭,忽然想起來,他忘記問冰炎,曾經的羽非零為什么要刪號來天族。
“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小孩穿花衣。你拍二,我拍二,二個小孩梳小辮。你拍三,我拍三,三個小孩吃餅干……”清脆的童聲,仿佛鈴鐺般的笑聲回響在那座足足有一百多年歷史的古宅大院里。兩個3、4歲的小男孩追逐嬉戲著,一個虎頭虎腦濃眉大眼皮膚被曬得有些黑,還有一個白白嫩嫩眉目清秀像個女孩,兩眼一笑就成了一對月牙彎。
“行歌,他們都說你長得像女孩子。”其中濃眉大眼的小男孩對另一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說。
“我才不像女孩子!”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撅著嘴,一臉不高興的神情。
“行歌,你要是女孩子就好了,我以后可以娶你當老婆。”濃眉大眼的小男孩繼續說著,歪著小腦袋一臉認真的樣子。
“為什么必須女孩子才能當老婆呢?”被稱作行歌的小男孩困惑地問。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哦……”濃眉大眼的小男孩想著想著,開始咬手指頭。
“這樣吧,葉凱,你以后給我當老婆吧。我不嫌棄你是男孩哦。”小行歌咧著嘴笑著,他盯著小葉凱看了看,然后對準了小葉凱的右臉蛋大大的“吧唧”了一口,“大人說,娶了老婆就要親親的。”
“我才不要當你老婆,走開!”小葉凱皺起眉頭,顯然是生氣了,他狠狠推開小行歌。
小行歌向后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鼻子一皺,就哇哇大哭起來。
一個中年女人聞聲而來,她是小葉凱的娘,只見她一胳膊從中間撈起小葉凱。抬起另一只手對著小葉凱的屁股就是幾巴掌:“叫你欺負弟弟!”于是小葉凱吃痛也哇哇大哭起來。
此時誰也沒注意,小行歌的哭聲已經止住了,他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小葉凱,咧著嘴笑,還作著“老——婆——”的嘴型。(顏某人,你從小就腹黑啊!)小葉凱悲憤交加,在半空中撲騰著小手小腿就要打小行歌,于是葉凱娘揍小葉凱的揍得更厲害了。
葉凱睜開雙眼,天花板上的日光燈落入了視線,他緩緩將目光下落,房間的一角是褐色的電腦桌,桌子的邊角油漆掉了,露出里面黃色的木頭原色來。桌上放著他的電腦,還有銀色的游戲頭盔。他緩緩從床上撐著坐起來,右手順著發跡線用力地向后抓了幾把。真是邪門了,先是昨天晚上玩游戲掉進了一個怪異的地圖,接了一個奇怪的任務,然后碰到了換了身份的羽非零,最后睡覺竟然還夢到了他最討厭的顏行歌。夢里他還惡心巴拉的要顏行歌當他媳婦,雖然說小時候童言無忌……但是,怎么會是顏行歌呢?不過,他們小時候真有這一段嗎?葉凱使勁想了想,無奈兒時的那些記憶仿佛扯斷的珍珠項鏈,散落得七七八八。
葉凱一路狂奔著趕上公交車,上班高峰期的公交還是一如既往地擁擠,滿滿當當塞得猶如一個沙丁魚罐頭。有人為了節約時間在車上吃早餐,伴隨著司機師傅一個急剎車,豆漿灑了一地,似乎還撒到了旁邊人的腳上,于是車上響起幾聲咒罵聲。不過很快就被其他聲音所掩蓋。當葉凱好不容易奮斗到車后門的時候,公交也到站了。從公交車上下來的瞬間,葉凱忽然覺得空氣是那么新鮮。他看著馬路對面公司所在的寫字樓,方方塊塊的寫字樓,外墻已經發灰,藍綠色的玻璃幕墻上可以看見一塊一塊的塵垢。
車站邊上的早餐鋪那里買了豆漿和包子后,葉凱拎著裝著早餐的塑料袋開始過馬路。他走到馬路中間的時候,忽然聽到刺耳的喇叭聲,轉過頭,一輛白色寶馬飛速向他馳來。
“小心——”隨著一聲喊聲,一只手臂從后面用力拉了葉凱一把,那寶馬幾乎貼著葉凱開了過去。
“喂——寶馬有什么了不起啊?有錢就可以拽啊!可以在馬路上這樣亂飆不顧公共安全啊!我草你家祖宗十八代,你生兒子沒□□,你……”驚魂未定的葉凱沖著揚長而去的車尾破口大罵。
“人家聽不到的。”略有些低沉的聲音在葉凱身后響起,葉凱聞到一絲淡淡的薄荷味,轉過頭,顏行歌關切地看著他:“你沒傷著吧。”
“沒事,只是可憐了我的早餐。”葉凱惋惜道,他看著馬路中間,他的包子被碾得支離破碎,豆漿灑了一地,乳白色的液體向四面八方延伸著,仿佛它們代替了他承受了一場無妄之災。
“吃我的吧,我多買了。”顏行歌向上提了提印有M記標志的紙袋。
“不用了。”葉凱看著紙袋上大大的M字,非常堅定地搖了搖頭。世上總是有一種該死的閃亮生物,不自覺地散發著讓旁人自慚形穢的優越感。顏行歌,知道你有錢,但你是不顯擺會死星人嗎?葉凱一邊嘴里嘀嘀咕咕碎碎念著,扭頭向原先買早餐的早餐鋪而去。
“我真的是多買了,你不用客氣的。”顏行歌提著它M記的袋子在后面喋喋不休。
葉凱猛地停下腳步,扭過頭,顏行歌也隨之立在了原地,一臉愕然地看著葉凱貌似兇狠的表情。
“我——喜——歡——吃——包——子!”葉凱一個字一個字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