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桐這才心有不甘的忿忿離去,封氏氣得胸膛起伏,好一陣子才定了定神,氣惱的坐回那張南海黃花梨圈椅上,后背一波波的涼意。
金嬤嬤試探了問:“太太,沈公子如今可非同往常了,眼見就束縛不住了。太太可要從長計(jì)議。莫說這養(yǎng)大的鷹拍拍翅膀飛了也罷,若他扇扇翅膀再撩了太太的眼,可就追悔莫及了。”
封氏冷冷的笑,手中的筆狠狠戳在畫了一半的畫卷上,狠狠碾了碾道:“我看他能飛去哪里?是老鴰斑鳩還是雛鷹,不是看他自己的造化,那是他的命數(shù)!”
略緩緩神,封氏瞟一眼金嬤嬤問:“讓你查的事兒,可有了眉目?”
金嬤嬤遲疑片刻道:“這幾日明察暗訪的,也不曾查出那癥結(jié)所在,依理說,那平步青云履是老奴一手去經(jīng)辦的,明珠她雖然去送履給沈孤桐,可她并不知道那鞋中機(jī)關(guān),不該呀!”
“可還有旁人碰過那雙鞋子,你仔細(xì)想想。”封氏心有不甘,卻費(fèi)了心思去尋思,“哥哥在罵我無能,怎么這么點(diǎn)小事都搞成一塌糊涂。依了這情形,謝氏若是日后是謝子俊掌門,繼任了首領(lǐng)百官的中堂,怕是再沒咱們的好日子過活!”
金嬤嬤愁眉緊鎖,跺腳道:“老奴焉能不知這個理兒,可夫人您想想,身邊這些丫鬟,哪個不是精挑細(xì)選出來的?哪個又不是身家性命都握在夫人和封家手里的,怎么就會……”金嬤嬤忽然轉(zhuǎn)個心思叨念,“莫不是她……”
“誰?”封家急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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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天邊一抹火燒云映亮半個天宇,鋪灑在平靜的湖面上如抖開的一幅色彩灼目的錦緞。
流熏和方春旎一坐一立在湖心亭,流熏倚個美人靠在投食喂魚,看著條條錦鯉簇成一堆相逐了接喋爭食,清風(fēng)拂過,心境怡然。
綠嬋捧了金絲卐字籃過來,道一句:“姑娘們吃些新焙的點(diǎn)心吧,是四太太特地吩咐人送來的。”
流熏轉(zhuǎn)身,丹姝忙過來捧了鎏金盆伺候她們姐
妹凈手,旋即問:“老夫人不是要來后花園觀魚嗎?怎么還不見動靜?”
綠嬋說:“才聽牡丹姐姐說,老夫人忽然來了興致,要去后街外許四家的小園去看她家養(yǎng)的魚,聽說她家一樹樹的海棠開得花事正艷,蜂蝶成群的。才老夫人吩咐牡丹姐姐來問,大小姐和旎姑娘是不是也過去湊個熱鬧,可丹姝姐姐嫌棄許四家的一臉惡俗氣,就說她家即便養(yǎng)了鯉魚精,小姐也不稀罕去湊這個熱鬧的。”
“噗嗤”一聲,流熏忍不住笑,反是嗔怪的望一眼一旁的丹姝責(zé)怪,“只這小蹄子嘴叼。看日后尋個小女婿,如何的整治你?”
丹姝尖尖的下頜一揚(yáng),透出幾分矯情道:“小姐定是嫌棄丹姝,要一早打發(fā)了!”
“啐!定是你這妮子心思野了,反來咬我了。”流熏同她逗笑著,又問綠嬋,“才打發(fā)你給四房的珠姨娘送去的安胎的藥丸,可送去了?旎姑娘交代的話,可一一對她叮囑了?”
綠嬋一笑道:“小姐吩咐的事兒,綠嬋哪里敢馬虎了去,一一都叮囑了。更提醒珠姨娘,小心養(yǎng)身子,不要隨意走動。該吃的不該吃的都提防個小心。”
“還有呢?”流熏望著她問。
綠嬋一笑低聲道,“懷了身子的事兒,不宜CAO之過急,還待這兩日旎姑娘給四奶奶的藥有了起色眉目,那定心丸給四夫人吃上了,珠姨娘府里的胎才能安穩(wěn)。”
流熏滿意地點(diǎn)頭一笑,方春旎拉過綠嬋打趣著,“看看,你們小姐就是個‘精怪’,**出的姑娘們各個都是成精了。”
“姐姐若是看了喜歡,不如就把綠嬋送了姐姐去?橫豎綠嬋同姐姐一心呢。”流熏看看綠嬋又看看春旎姐姐打趣。
“你!”方春旎一陣嗔惱,伸手就去撕擰流熏的面頰,姐妹二人繼續(xù)逗笑。只流熏若有深意地看一眼綠嬋,綠嬋羞澀的低頭,綠嬋心里喜歡大公子,碧照閣人所共知的。不過她生得秀美卻不甚出眾,平日里多少有些羞怯自卑,更不敢直面大公子。如今聽了流熏拿她取笑,也是一時驚羞得不知藏躲
去何處,只捂?zhèn)€臉跺腳扭身就逃。
方春旎一把反握住流熏擒住她皓腕的手,略喘息片刻問:“你若看她好,何不收了去給玨表兄受用?”
“啐,沒臉的,這會子就做了河?xùn)|獅,都不許哥哥納個小兒了?還挖苦四嬸嬸心如針別兒的窄,蛾眉善妒不容明珠呢!”流熏勾個手指羞她,方春旎故作嗔惱道,“我便是小xing了,心如針別兒又如何?原本一個人就巴掌大的心,能容下一個人的位置都是不能的,更何況要擠進(jìn)別的女人?”說罷她慨嘆一聲,“四舅母也是個可憐人。”
“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流熏道一句,“倒是明珠才可憐呢,原本懷了四叔父的子嗣,天大的喜事卻不敢聲張,生怕四嬸嬸不容人,翻掌間就讓她腹中的胎兒落空。”
正在敘話,忽然白芍驚喜的叫嚷著跑來,跑得一頭大汗氣喘吁吁的:“大小姐,大小姐,旎姑娘,老太太吩咐二位小姐去許四婆婆的花園去湊個熱鬧呢,四房的珠姨奶奶,有喜了!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四太太樂著出血,替老太太打賞呢,說是天大的喜事,四房里的丫鬟婆子聽者同喜,一人一錠銀子呢。”
“呦,這可是大手筆了!”方春旎慨嘆一聲,不安地望一眼流熏,對她搖搖頭。
流熏頓時懊惱,嘀咕一句:“真是個沉不住xing子的。一時一刻的都等不及了。”她心里暗惱,原本千叮嚀萬囑咐,讓明珠依計(jì)而行,待過兩日哥哥金榜奪魁,府里喜事盈門,方春旎為慕容思慧調(diào)的藥如今日見起色,想是過不多時定然能懷胎害喜。待哥哥金榜高中,慕容思慧有喜的事兒在府里傳開,明珠再將懷孕的事兒道出,那才是喜事不斷,慕容思慧有了子嗣,定然不會理會明珠腹中一個庶出的胎兒。更何況,流熏已算計(jì)好了,要尋個道士做法,假稱明珠懷里的胎兒是“瓦”命的女兒,慕容思慧懷里的胎兒是明珠那“瓦”拋磚引玉得來的“璋”,沒有瓦,哪里來的璋?如此明珠腹中的骨血定然安穩(wěn)。可如今明珠竟然迫不及待的道出此事,壞了她的一步步棋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