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蘭馨的臂,蘭馨公主咯咯憨笑著跌入流熏懷里,指著湖面叫嚷,“看呀,那魚是銀色的,薄薄一片似紙,還會跳呢。同宮里的錦鯉竟不一樣的?!?
毓寧坐在船尾,悠然的向湖水里投食喂野鴨,驕矜的一笑說:“這魚還是是父王去年里遣人從江南運來?!?
毓寧在王府被束縛了幾日,因嫂嫂的七七要做法事,一出了喪期就急得出來尋流熏玩耍。她綰了雙丫髻,小女孩兒的裝束,頗是可愛。倒是蘭馨公主,烏鬢挽個墮馬髻,斜簪兩只紅珊瑚珠簪,圓圓的臉修眉明目皓齒,微厚的櫻桃小口點了一點朱丹,反沒了昔日小女孩的嬌嫩,添了幾分嫻靜風韻。流熏也覺察出蘭馨公主近來有些怪異,但也不點破,只一味哄著眾人玩鬧。
毓寧探個身子半出了船身,一片催促撐船的小丫鬟,“快些,那邊,就是那片荷花下的蓮藕。去年里,大舅母就是吩咐人采了那蓮藕上嫩嫩的一段藕根,小指甲粗七孔通透,用些桂花蜜和梅子汁鹵了,酸甜可口。咱們采些上來,吩咐廚娘洗剝干凈腌來吃?!?
“寧兒,仔細了,湖底有水鬼抓了你下水去給龍王爺做王妃?!绷餮盒χ?。
“龍王爺才不敢惹我!”毓寧驕縱地叫嚷著,不安分的就探身指指點點吩咐旁邊的采蓮船去下湖采藕蒂。
姐妹們笑語盈盈,忽然一陣笛聲悠揚而起,趁了微雨的天空,清潤的空氣,令人心煩頓解,萬慮齊除。
原本嬉鬧在一處淘氣的姐妹幾人都不免放棄那湖中的蓮藕抬頭循聲望去,眼前環了一片假山,綠柳成蔭因洼近水幾間水榭,水晶宮一般。微風輕掠,池面粼粼皺碧鋪紋,景色怡人,恰是那清越的笛聲從這水榭傳來。
水榭旁泊了一葉扁舟,一白衣勝雪的少年立在船頭,雪白的杭綢長衫,身子挺拔宛若玉樹臨風,面了青山綠水,背了她們吹笛。風舉袂飄,翩然若仙,聽得幾人不由入神。沈孤桐
徐徐轉身,露出半側的臉,那俊逸的面容,深鐫的眉眼,不無動人。
“呀,這不是沈師兄嗎?”流熏驚噫一聲,心頭不由輕笑,他果然來了。記得前世里,沈孤桐就是靠這一身風流倜儻俊美儀容和過人的音律功夫博得無數女子的青睞,更令她著迷。如今,蘭馨公主已癡癡地望著他的背影,滿眼都是欣賞羨慕。感嘆一句,“沈孤桐的笛吹得真好!”
真好,不僅笛子吹得好,便是此情此景安排的都是別具匠心。沈孤桐被bi到絕境,屈膝于封三畏門下,竟然還不忘對駙馬一位的覬覦,還來刻意的勾引蘭馨公主。真是賊心不死。
“玨表兄的簫似也吹得好,聽說在塞外征戰他總帶了一枝簫?!绷餮S口道。
毓寧更是一笑,“我哥哥的簫吹得再好,也不及駿表兄的琴彈得好,平日駿表兄不肯彈琴的,那日給我母妃拜壽的壽宴上,偏偏俊表兄同方春旎那丫頭簫琴合奏一曲,父王聽罷都贊不絕口呢?!?
蘭馨公主的眸光里露出艷羨,卻酸酸的問一句,“就是那個會醫術的方姑娘嗎?”
忽然,噗通通一陣響,有人驚叫:“看,魚!”
就見湖水中不遠處,幾條白魚翻躍出水面,又落回水里,濺出水花陣陣?;蚴翘礻幱?,水面空氣稀薄,惹得魚兒飛跳出水面。一不留神,忽然一條魚噗通一聲躍入流熏姐妹的船艙,姐妹幾人一陣驚喜的歡叫,頭碰去一處抓那滑溜溜的白魚,好不歡喜。
“白魚跳船,大吉大利呢?!逼抛觽凅@喜的叫嚷,眾人亂作一團。
“哎呀,寧兒,別鬧,小心!”流熏忙勸道,話音未落,那船身左右劇烈搖晃,驚得流熏扶住船舷一把拉住身子搖晃欲倒的毓寧喊一句,“仔細落水。”
只那話還未說完,才稍作平靜的船身陡然搖動,流熏就見眼前身影一晃,噗通一聲,有人跌入湖水里。
“快,求人呀,落水了!公主落水了,”
眾人也未看清,一陣驚呼,四下的船只齊劃來靠攏,早有諳熟水性的婆子縱身跳入水中。
笛聲驟然而止,沈孤桐不顧一切撲入水中,他奮不顧身的在水里四望,認定了方向一個猛子扎去,從水里攔腰抱住水中的掙扎的女子,定睛一看,竟然不是公主,是名宮娥,想是公主身邊之人。
仆婦們也游來,七手八腳的將落水的宮娥扶去岸上的水榭,取衣衫打水,亂作一團。
沈孤桐打了幾個噴嚏,衣衫貼在身上,顯出那薄薄的衣衫下矯健的身姿。
蘭馨公主驚魂初定,見一旁婆子為打手巾為沈孤桐擦頭,不過他低頭的瞬間,見到沈孤桐在齊腰高的圍屏后背了她更衣,展露出頎長的脖頸和寬闊的肩頭,頗有男兒身姿的矯健。只那瞬間,蘭馨公主聽了婆子在斥罵,“仔細些,公子的脖頸后有傷,初愈?!?
蘭馨公主眼前一亮,定睛看去,她“咦”了一聲,快步上前,沈孤桐驚得忙緊了衣衫。
“讓我看看!”蘭馨公主毫不客氣地上前一把扯開沈孤桐的衣衿,露出脖頸下肩胛上那戳傷的傷痕。
“這,這就是那日救我留下的傷?”蘭馨驚道,毫不顧忌。沈孤桐一愕,忙躬身服禮道,“臣份內之屬,不足掛齒,”
“你,大膽!你敢貪功冒認,你,你騙人,你是假的!欺君罔上!這哪里是我指甲抓撓破的劃痕,你這傷是幾處洞,如何傷到的?”蘭馨公主惱羞成怒,咄咄bi人的怒視沈孤桐。
“公主,可有什么不妥嗎?”流熏忙上前問,滿眼的詫異。她心頭暗笑,她料定沈孤桐會來自投羅網,如今就讓他自取其辱。
沈孤桐心頭一涼,不想此事天衣無縫卻被突然戳穿。這可是欺君之罪,原本想奪得公主的青睞,死灰復燃。不想橫生枝節。若是蘭馨公主發覺他是假冒領功的,勢必不肯罷休去查謝子駿的脖頸,不難發現謝子駿初愈的傷痕。這可不是弄巧成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