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還是那么茭白,夜還是那么黑暗。好像一個黑暗,一個茭白從來就不互相影響一樣。黑暗中,婉清秋屏住呼吸,額頭雖是平穩,可是還是止不住她內心的焦急。
她到底在等什么?到底在等什么?
沒過多久,黑暗中果真一陣風聲而起,一道飛燕般的身子竟然劃過黑暗的帷幔直直而笑。縱然是臉上還用浣紗遮住,可月曉絲毫不遜,一眼就看出。
月曉有些激動,直直上前握住來人的手,“柔雨,你還可好?”
柔雨還是同以前一樣,一樣的溫柔恬靜。也許她真是一個好女孩。月曉總是一遍一遍的肯定自己,可是慕容霆雲的離開無疑是在否定自己的觀點。他猜的絕對不錯,倘若柔雨不是安慶緒王的人,又怎么會將老夫人的信藏起來,直到…….
半晌,月曉同柔雨都都好像被塵封的淚痕所遮掩,面色剩下的僅僅是一汪清淚。
婉清秋焦急上前,“我看你們兩個,我和柔雨多日前便有了聯系,你倒好。這么煽情,搞得柔雨都潸然淚下。”說罷,挽住柔雨的手,“不知你查的怎樣了?”
柔雨這才將臉上的一抹清淚擦去,拜謝道,“多謝少夫人原諒。只是關于你的身世我還是沒查到,不過關于葉蠱慈的查到不少,她可不是真正的昭月公主,而是女桑族的族長的女兒。”
女桑族?這一個消失在地圖板塊上的民族竟然還有后代。只是不知她冒充昭月公主又是何意?
月曉在皇宮呆過許久,什么皇家密事還是知道不少。當年的女桑族的族長卓文清卓夫人就是在危難時刻逃亡到女桑族,并且有卓夫人救得。那些日子說也奇怪,武德皇帝葉開天從道女桑族那天起,竟然就病痛連連,而且陰雨連連,好像是大水沖山一樣。卓文清還是同平常一樣,每天都照顧好這個人。
后來武德皇帝的身份被人識破,這件事情也傳到了大祭司耳中。大祭司不想蝸居這個陰雨綿綿,惡劣的地方,并且想重振女桑族。
終于尋得機會。那日將他們二人騙到花前月下。此時武德皇帝在卓文清的照顧下好了不少,便急急去赴約大祭司的招待。不想大祭司竟然在酒中下了毒。二人喝了酒之后竟被大祭司關到屋子中。二人如火如荼,便產生感情。武德皇帝一生中很少遇到這個女子,今日做了這樣的事情豈能算了?
他日回宮之后,便急急將卓文清接回宮中,并且封為皇后。大祭司等人也受到武德皇帝重用,此時整個朝廷都快成了女桑族的天下。曾言大祭司貪名之心絲毫不減。
有一次武德皇帝出游,他竟然想激起兵變奪了皇帝之位。還好得到卓文清的制止,才不得不罷休。
此時卓文清才知道大祭司的野心。并且多次告訴武德皇帝,要他事事小心。
這時,朝廷終于有人站出,言卓文清一直沒有子嗣,應該廢除皇后之位。這一事情竟然激起不少官員的借口。他們當然不肯屈身女桑族。
大祭司聽得此事,哪里還能睡覺?他終于還是找到卓文清,要她作為內應,后天就激起兵變攻進皇宮,殺了武德皇帝稱帝。
卓文清知道自己不會有生育,一旦自己被廢除,留給自己的必然是冷宮數十年。只是自己恨著嘉武皇帝這么多年,心底到底還是非常喜歡這個君主,雖然這個君主算不上是一個明主,可到底還是一個好丈夫,多少年來和他在一起還是快樂多余傷心。只是小人作祟而已。
終于到了約定時間,大祭司此時終于到了城下,他的旗號當然是以清君側為名,以保護皇后為名的。
卓文清終于將此事告訴武德皇帝,并且一口喝下毒酒而死。
這件事情終于在四皇子父親平定下結束。
柔雨平淡而道,“不錯,這也是我打探到的。葉蠱慈真的不是真正的公主,而真正的公主卻是下落不明。”
月曉狐疑片刻,卻不開口。她所做的事情都是三思而后行,絕對不會什么事情總是雷厲風行。這樣做的事情必然會出錯的。
月曉由是開口,“不知你打探葉蠱慈的身份干嘛?難道你想要報仇?”月曉剛剛說出此話,又覺得不好,好好的只是因為她被葉蠱慈騙了?可是她曾經也擁有一個絕代美男子。顯然用報仇的說法定是荒謬。
“不對!”柔雨平和而道,“少夫人和少主那個不久時。她見我沉默少言,便將事情告訴我,并讓我有空幫她打探他的身世。”柔雨說的可是津津樂道,也許好久都沒這樣舒服過,“我見少主夫人將她這么重要的事情告訴我,所以我才將自己的事情告訴她。要知道我背叛少主的事情可是沒人知道,我更不能輕易說出。不想少主夫人什么都不想,并且答應我替我保守秘密。”
柔雨說到底,臉上一臉紅暈。所不及看到美男子,可也是十分慶幸的事情。
“好了。”婉清秋也痛快不已,“我們就不要說這個了。還是說說下一步從哪里查起來吧!”
這么多年來,月曉除了三皇子能訴說自己的事情,從來也不曾在外多說片言。縱然是寂寞不已,或多或少就是假山處抱膝而臥,臨清流而醉酒。算算今日,可是開心的一天。
月曉皓白的萌齒而開,“我看還是從她最有記憶的地方查起來。”
方覺天色不早,大半夜門外打更的人都不知敲了多少次。雖是六月清爽,但久坐石亭也覺得幾分寒涼。
“我看大家還是先休息吧!”婉清秋怕孩子吹風過多,急急而去。
夜還是黑夜,星空也不曾多畫上一顆星星。月曉終覺一份滿足。看著柔雨一臉風塵,“不如你呆在府上好好休息兩日?”
柔雨一向不愿多看見故人,自己也罪孽深重,能夠幫助少主夫人找到她身世,便可自刎謝天。遂,枕著一臉哀怨而去。
月曉也是一個眼睛銳利的女孩。尋找到自己的身世又是一朝一夕?況且慕容霆雲臨行前夜知道柔雨定然不會回東籬國。
遂上前而道,“慕容少主臨行前言,日后要是看到你,要我轉達給你,若是喜歡還可以回他身邊做丫頭。”
柔雨聽得此話方覺羞愧難當,遂連連擺頭,“柔雨去了!”
一枕幽夢,月上西樓,方知初夢醒。寒蟬凄啼,粉色羽衣,莫濕香粉衣!
柔雨,柔雨……月曉整個夜晚都睡不著,總覺得柔雨并未走遠,也許不過就是和自己一墻之隔。
……………………………………………..
大清早的,月曉就在葉知蕭的督促中醒來。一大早葉知蕭就跑到月曉的房間中。
“看你一大早的,還不起來?”葉知蕭好像是恨鐵不成鋼一樣,“嘉武皇帝還等著你去呢。”
月曉嘟嘟嘴巴,表示極其不愿意。更不愿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可是皇宮地位規矩就是這樣,越是你不想做的事情,就越是有人要你做。只可惜,她生錯了這個時代。
“可是我不想去的。”月曉癱睡*頭,到底昨晚柔雨的事情要不要告訴他呢。“嘉武皇帝有了那么多妃嬪宮女,我去干嘛?我才不想和他們爭風吃醋!”
葉知蕭輕笑,“難道你以為他是尋常百姓?”又直直看著月曉,“你說嘉武皇帝呀。他恐怕沒有妃嬪吧。這么多年,他可是一個妃嬪都沒娶!”
葉知蕭接下來的話無非就是:嘉武皇帝等著你呢,他十分愛你,不然也不會這么久都不會娶的!這是為什么呢?
可是月曉到底還是想問問,問問葉知蕭,他心底到底有沒有自己?有自己多少?有序是自己太過多情?這么多年,他雖是為自己也付出不少,甚至那雙銳利的眼睛,可是他到底還是未能說出口來。其間隱藏的又是什么?
會是什么?
葉知蕭見月曉半晌不說話,一笑而道,“你是怕我不在你身邊?”葉知蕭又上前抓住月曉的手腕,“你可知道為什么皇帝都有了,還要這些皇子留在都城?”
這些皇家的事情,就算月曉知道那也是輕而易舉。只是她不愿參加這些無所謂的戰爭,到底受傷的終是自己,又何必徒增哀傷?
“我不知道。”
葉知蕭輕輕一嘆,“天下大部分兵馬都在楊皇太后手中,雖然嘉武皇帝有權,可是也不好從她手中奪取,如果還要給眾皇子分封番地,要他們駐守自己番地,那更容易引起兵變。現在天下剛剛升平,嘉武皇帝也懶得有時間出去打獵,你便消愁也好,散心也好。出去走走又何妨?”
月曉終是不想理會這些事情。
再想想嘉武皇帝給出的藥,現在三皇子這么一說,她想到為什么終是找不到解藥。嘉武皇帝為了自己的江山,恨不得所有皇子都成了瞎子可好?
“那你可想過,可想過同我歸隱山林?或者不一定是我,是別人也好?這里或許就不是你所呆的地方。”
葉知蕭思量片刻,“倘若有朝一日,我定能恢復眼睛,那時就同你歸隱。”
月曉竊竊自喜,連連點頭,“那我此刻就去見嘉武皇帝,要他給出解藥!”
說罷,已經飛身而起,梳洗什么的也就片刻功夫而已。
惹得葉知蕭一身好笑,“你的眉畫的深了幾許!”葉知蕭在旁邊若譏若笑,好像真的沒有瞎一樣。又好像是隨意說出。
月曉更不搭理,銅鏡前細細一看,眉頭剛用力過猛一下,又多畫了幾筆,現在果真深了不少,一點自然感都沒。
月曉又急又氣,“那該如何是好啊?”
三皇子自是笑笑而樂,并不答言。
……
馬車就在門外,直到月曉出門而去。葉知蕭才轉身回頭。
“你真舍得要她去陪伴一個她愛都不愛的人?”婉清秋趁著月曉出去,這才冒出頭。雖在葉知蕭府上待了這么些日子,可是兩人說話的時間并不多,甚至連對眼而視都極少。又或許是三皇子眼睛瞎了,對視又有誰知道呢?
“舍得舍不得,又如何?”葉知蕭裝出一副輕松的樣子,“月曉有她自己的路,至少是我給不了的。我們不是同一條路的人。”
時節花落,葉知蕭紫衣同他的臉色一樣,一樣難堪無奈。
“那我同你是一道的人?”婉清秋道。
“不是!”葉知蕭便再無回頭,起身大步大步向著書房走去。誰也不知道他心藏的東西,但除了月曉便無人對此感興趣。可越是對此感興趣的人,就越不知道。越不知道,就越覺得神秘,就越想知道,不然月曉也不會經歷那么多生死還是不曾放棄知道葉知蕭的秘密。
…………………………………………….
嘉武皇帝這次出門帶的人并不多,一路上嘉武皇帝讓月曉坐到自己身旁。月曉一路上卻不說話,更不愿多去看外面的風景,這一路就算是去黃泉大道,她也不會回頭一看。
葉知風豈能不知這是趕鴨子上架一樣?
遂開口挑言道,“你可知道我們去往何處?”
“不知道。”月曉道,“就算是去黃泉大道那又如何?”
葉知風做皇帝這么久也不見得有人敢如此頂撞自己,月曉可以使是第一個。當然他更不能忘記,月曉可是清秋國的傳奇人物。弒帝,愛過皇子,迷倒過東籬少主,拒絕過自己。她還有什么沒有見過的?這些對她而言,區區頂撞一句又算得了什么?
葉知風淡淡而笑,“你在上車前要我給你解藥,你方可同出去打獵?”
“是。”月曉始終不曾想,皇帝這個位置果真是一個迷惑眾人的心的位置,一旦做了皇帝就沒有做不出的事情。
“倘若你不給出也可。”月曉憋上嘴巴,“我自己會研制出來的。”
正說著,車架突然一陣劇烈晃動,葉知風可一點都不擔心。
葉知風嘴角裂開,“前面果真是黃泉大道可好!”一口酒下去,竟然像一杯毒藥。
“前面是空霧峰。”葉知風下車而去,“倘若你能找得到解藥便好,只是就算你找得到藥材也配制不出的!”
空霧峰,原是先帝葉開天年少時爭奪天下時避難所,傳言這空霧峰被一層厚厚的霧氣遮蔽,只有有心之人能夠穿越這層厚厚的霧氣,就能夠進入另外一個世界。那里是不會有戰爭的,那里充滿愛情,充滿感情,更不會有饑饉。也許那里就是另外一個神圣國度吧。
“你可知這里?”葉知風指著半空中厚厚霧氣開口,“這里可真玄幻。”
月曉從小就在葉知蕭的影響下讀書,這些奇聞怪事還是聽聞不少。傳言,當年的葉開天聽信這里面藏著不少寶藏,便命令不少軍士上山進入空霧峰里面。可是人一旦進去就不知所蹤,去的人多了,后來才傳出是人跌落山谷的聲音。空霧峰不過是兩座山峰之間,冷氣凝聚而起的霧氣,根本就沒有什么寶藏,更不會有傳說中的天堂,一切不過都是浮云而已。
月曉開口道,“知道。”只是她不懂,說的是打獵,為何葉知風會把自己帶到這里來。更不懂他要所作所為。
葉知風開口道,“你或許聽過空霧峰寶藏之謎。可是你卻不曾聽說過三哥母親在這里的故事。”
月曉連連搖頭,這些皇家秘史,她當然不會知道。就算葉知蕭也不曾給自己說過。也許這就是他多年的痛?
葉知風傳令下去,就地鋪氈而坐,又屏蔽下人。此山光陰分明,日光融融,不冷不熱正好。
葉知風開口道:
當年父皇在這里囤積不少軍士,而且逐鹿其他部落也已經指日可待。只是此時不幸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先是被冊封為太子的大皇子被人致殘,終身成了植物人。葉開天無奈,只得冊封二皇子為太子,可是不幸的事情還是發生,二皇子還是未能逃脫噩夢,*之間,竟然不知不覺的就死去。
一來二去,整個軍營都傳出可怕的事情。雖然大家都相信神明,可是父皇有著那么多的孩子,每一個孩子的母親都有可能是殘害他們的兇手。
葉開天一時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可是國家社稷還是要有接班人。葉知蕭也是眾皇子中最為突出的人,歷來都受到父皇的喜愛。前面兩個皇子得死一時就傳為是三哥母親蕭妃所害。一時間,所有人都黨同伐異,連連攻擊蕭妃。
蕭妃本是父皇征戰時奪得的一個王爺的女兒,可是她琴棋書畫詞曲歌賦無所不會。所生的葉知蕭更是精通這些之外的詩詞歌賦,十八般技藝都會。正是這位突出的皇子卻不是大皇子,現在前面兩個皇子都無用。現在冊封他,正是時候。
就在這時,卻傳出葉知蕭早就患有不孕不育的癥。
一時間葉開天難以下決定,又經得蕭妃所言。遂將此事拖延至后。此時戰時四起,葉開天又不得不出去平定才回。
就在此時,蕭妃卻做出一個非常驚人的事情。
一天夜里,她竟然帶著葉知蕭逃出軍營,一直跑,一直跑。
幸得軍士發現的早,急忙報告給葉開天,葉開天又親自帶人追去。早些時候葉開天也聽聞不少人詆毀蕭妃的話,可是他自信此事定然不是蕭妃所為,所以要追回他們母子倆。
一直追,一直追,可是卻怎么也追不到。無奈之下,葉開天只得回去。
不想正回去時,就有軍士說,蕭妃并未走,而是上了空霧峰。
葉開天抬頭而望,空霧峰頂果真有隱約兩個人。遂又急忙上山而去。待葉開天上山時,卻只剩下葉知蕭一個人。
待問起蕭妃時,葉知蕭哭哭啼啼而道:“母親說她要去尋找新的世界了!”雙手一指,那一層深深的霧氣,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見。
葉開天心痛不已,抱起葉知蕭回去。
第二天則宣布:三皇子身患絕癥,永遠不得參加皇子競選。
從那以后,三皇子就變得郁郁寡歡,什么事情不關心。一心只弄他的琴棋書畫,偶爾葉開天去看看他,二人或多飲一口酒,彈上幾曲。但每每回去,葉開天總是悶悶不樂……
月曉聽后,臉色有些蒼白,想不到事情是這樣。一個皇位之爭,竟然可以害死那么多人。
葉知風開口而道,“三哥的藥是我下的,你若是想要解藥,我隨時可以給你,只是他身患絕癥的事,終是紙包不住火。遲早會引火上身的!”
也許多年前,她母親說他患絕癥的事情也是為了不讓他引火上身吧?
月曉唏噓片刻,又自己倒上一口酒,想想前些日子不惜一切都去研制解藥。弄得葉知蕭好不受。可是不管藥苦,還是酸,還是辣,還是臭。他卻什么話都不曾說過。
經受那么多還可以如此安閑自得,也算得上的剛毅的男子吧!換作是自己,也許一刻也受不了。看來皇家的事情錯綜復雜,倒不如尋常百姓日子。
“我看這皇宮生活,還不如尋常百姓的生活。”月曉嘟嘟嘴巴,只要她所言,葉知風都要贊同。
這是這一次恐怕不會吧!
“你體會過尋常百姓家的生活?”葉知風反問道。
“不知!”月曉想當然答道,“百姓都是花開花落,潮漲潮落,什么事情都是尋得規律,自然自由,才不像你們皇宮,處處勾心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