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矚說完，等著王大成繼續指示，等了一會，王大成那邊一直沒有回音，李高矚隱隱聽到來了什么人，給王大成說了兩句話，然后又走了。這段時間王大成一直沒有掛電話。

過了一會，應該是人已經走了，王大成繼續道：“高矚啊，我對你是完全放心的。不過我聽明月同志說，你前段時間安排了一個干部，叫什么……王……什么來著……”

李高矚急忙補充道：“叫王清華，王書記。”

“對、對、對……”王大成接著道：“就是叫王清華。我聽明月同志說，這個人還很年輕，應該只有二十來歲，而且檔案好像也有點問題。還說什么，這個人不知道是你的人，還是蘭滄海書記的女婿，把我都搞糊涂了。這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王清華同學現在在場的話，估計會告訴王大成同志：老子不僅是蘭滄海同志的女婿，而且還有可能是裘學敏同志的女婿呢。草你姥姥的，譚副省長這個小報告打的也太離譜了，連老子泡馬子的事兒都給王老頭說。

不過李高矚同志就謹慎多了。李高矚略微想了想，道：“王清華同志確實是我安排的，不過這個年輕人的能力還是有的，這次小王莊水庫潰壩事件的調查工作他就出了不少力。要不然我也不會一直認為這次調查有問題了。至于他是不是蘭滄海同志的女婿我就不知道了。這是他的私事，他沒有給我說過，我也不敢確定。只是聽其他人好像說過有這么一會事。具體的蘭書記承不承認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李高矚的回答很有水平，因為安排王清華到檢察院擔任副檢察長的工作，已經是鐵定的事實，自己想賴是完全賴不掉的，就只能承認了。當然承認也要有個承認的理由，不能說自己任人唯親，要說王清華有工作能力，而且要有事實依據。所謂事實依據，就是王清華在這次事故調查中所起到的作用。

至于王清華是蘭滄海女婿的事情。李高矚當然心知肚明，知道王清華和蘭滄海的女兒蘭英關系不同尋常。但這種事情，自己是不能說的。如果說了，就說明自己跟王清華關系不正常。王清華連談戀愛的事情，都給你李高矚說，你們的關系能正常嗎？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兒。所以這種事情，李高矚是不能承認知道的。

王大成也知道李高矚這是在回避問題，不過這是一種潛意識的自我保護，倒是無可非議，就繼續道：“這些事情我就不管了。但是有一點我要給挑明。據明月同志反應，這個王清華好像還在暗中調查小王莊水庫潰壩的案子。這樣不好，是沒有原則，不服從組織安排的表現。既然我們的調查組已經定案了，無論結果如何，我們的同志都應該尊重這個結果，并且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要堅決地擁護這個結果。他這樣查來查去是要出問題的。他這樣做，不僅會害了整個X市，更會害了他自己。”

什么原則，什么組織安排，什么服從領導，都是騙人的鬼話，只有那些沒有頭腦，或者心懷叵測的人，才會將這些話時常放在心上，當成至理名言，整天掛在嘴上。王清華同學不懂什么原則，也不會瞎服從什么領導安排。如果這些人真正把人民的利益時刻放在自己的心頭，要這些原則、服從還有個屁用。

王大成的話，已經帶有明顯的傾向性了。王大成這是在斥責李高矚用人不當。其實李高矚也早開始感覺自己想利用王清華的想法，似乎有些過于魯莽了。自己將這個王清華看的太簡單了。自己當初用王清華的時候，就是覺得他還是個學生，還比較單純，又是小縣城出來的，不會有什么想法，肯定會死跟著他干。卻不曾想，除了王清華剛到清水鎮給自己反映了一些情況之外，擔任副檢察長之后，竟然好像完全脫離了自己控制。

不過李高矚也不想馬上把停止王清華在X市的工作。事實上，他現在想讓王清華停職，也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因為王清華跟譚明月的幾次接觸，讓李高矚已經猜不透，王清華到底和譚明月干些什么事情了。而且李高矚也不清楚，蘭滄海到底承不承認王清華這個女婿。如果蘭滄海承認這個女婿，自己再要想將王清華停職，肯定會招來蘭滄海的竭力反對。那樣的話事情就會變得更加復雜了。而這種事情，自己又不能當面去問蘭滄海。所以李高矚也只能是聽之任之了。

李高矚道：“王書記，您的這個指示，我會馬上給王清華傳達的。您放心好了。”李高矚說這種話，他自己也知道，這是在糊弄王大成。可是不糊弄又有什么辦法呢。自己總不能告訴王大成，自己已經控制不了王清華了吧。這樣的話，王大成馬上就會對你李高矚的工作能力產生懷疑。你連一個自己安排的人都控制不了，還要當市長有什么用？

王大成沉默了幾秒鐘道：“那好吧，就這樣吧。你盡快跟明月同志談談，還有滄海同志談談，把中紀委檢查的事情安排一下。完了之后，給我匯報。對于這次中紀委的檢查工作，你們一定要慎之再慎，絕不能給我出任何的紕漏，更不能給我出絲毫的差錯。如果出現什么問題，我拿你是問。”

王大成就這樣把電話掛了，給李高矚心里留下一個很大的疙瘩。這個疙瘩里面除了王清華之外，還有譚明月。李高矚想不到，王大成這次給自己打電話的口氣竟然這么生硬。而且明顯對自己來到X市這段時間的工作不滿。

王大成是個什么樣的人，李高矚還算了解。進，對王大成而言已經是不可能了。王大成已經是省委書記了，也算是個封疆大吏了，再往前走一步，就是進中央了。但是王大成的年齡在那兒擺著呢，明顯已經不符合進中央的要求了。王大成的心思就完全在保了，保住自己一世清明，保住自己能順利從省委書記這個位置上光榮退下來。如果能再做出點成績當然更好了，要是做不出什么成績，也不希望出什么亂子。

所以對于這次中紀委的檢查，王大成比任何人都要重視。如果不是因為身體問題，絆在首都，現在恐怕早就到X市親自指揮了。即便如此，王大成還是派了秘書長張儉之過來督陣了。當然張儉之過來，不能說是督陣，只能說是協助譚明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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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王大成的電話，李高矚在辦公室獨自考慮了半早上，還是決定給王清華打個電話。

李高矚給王清華打電話的時候，王清華正在檢察院里看那份從公安局偷來的調查卷宗。不過王清華看來看去，卻找不到什么破綻，好像公安局調查的每一個環節都是有憑有據，按照正常的辦案程序走的。然而小王莊水庫潰壩背后存在的問題，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來有問題。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王清華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李高矚的電話打過來了。李高矚直接將電話打到了王清華的手機上。

王清華剛接通電話，李高矚就道：“清華，你是不是還在暗中調查小王莊水庫的問題？”

王清華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李高矚的意思，道：“是啊，按照你的指示，我一直沒有停止對這個案子的調查。”

小王莊水庫潰壩的案子，最初也正是李高矚安排調查的。不過后來，結案之后，李高矚就再沒有做過什么指示，沒說停止調查，也沒說繼續調查。這樣就給王清華的回答留下了很大的空間。

李高矚繼續問道：“那么，你現在調查到什么程度了，到底有沒有調查出其它的問題？”

李高矚今天的口氣，跟上次王清華去李高矚家中的口氣已經完全般若兩人了。李高矚重新回到了王清華頂頭上司的位置，在詢問王清華情況。這個變化讓王清華馬上感覺有些不對勁。

王清華心中暗想：如果李高矚繼續堅持自己的過去的指示，讓自己調查的話，那么這么長時間為什么對自己的調查情況不聞不問呢？如果不讓自己調查了，也沒有給自己指示。而今天突然卻又問起這件事情。這是為什么呢？

想到這里，王清華隨口道：“現在還沒有調查出個所以然來，這個案子好像也沒有什么大的問題。”

李高矚道：“既然沒什么問題，那就停下來別再繼續調查了。”

李高矚這是在命令王清華。李高矚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并不是因為他想讓這次政治斗爭就此罷休，而是因為他不想得罪王大成。如果沒有了王大成這個靠山，自己無論如何是斗不過譚明月的。這一點，李高矚心里非常清楚。如果斗不過譚明月，那么在X市這一幫跟在譚明月后面的跟屁蟲，就會越來越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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