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隆冬季節，西北風像刀子一樣，在大街小巷肆虐，沂南新區開發項目也由此中斷，人們似乎已經漸漸淡忘了，沂南新區開發的事情。不過在Y市市委，這個項目的籌措工作卻從來沒有停止過。

早上王清華剛從菊園過來，莫杰就過來找王清華，說要跟王清華討論一下沂南新區開發的前期籌備問題。

馮立杰早已被重新調到了王清華的身邊，兼任市委辦副主任。這也是一個合情合理的工作調動。也因為馮立杰，Y市市委辦副主任的行政級別提高了半級，由原來的副處級，提升為處級。

“王書記，我看這次莫杰是來者不善，還是小心為妙。”馮立杰進來給王清華通報的時候，沒有忘記提醒王清華一句。

王清華道沉思片刻問道：“你覺得沂南新區開發是完全推向市場合適，還是由政府主持好？你不要忌諱，這只是咱們兩個人之間的討論，并不代表什么。”

關于沂南新區項目開發，市委已經籌措了很長時間了，但一直因為土地、拆遷、資金等問題擱淺，按照莫杰的意思是，干脆把沂南新區開發推向市場，完全交付開發商來完成，這樣以來，政府只需要做好土地和拆遷工作就可以了，不必再為資金問題頭疼了。而土地、拆遷和資金三頭工作中，尤以資金問題最難。如果這樣的話，沂南新區開發，年底完成招標工作，開春基本就可以動工了。

而王清華則認為，如果把沂南新區開發完全交給開發商來做的話，勢必造成沂南市新一輪的房價上漲問題。而且一旦把沂南新區開發推向市場，省委壓下來的安居房任務就沒辦法解決了。這兩頭事情放在一起，老百姓肯定會怨聲載道。

雙方各持一端，使得沂南新區開發問題，始終得不到解決。

馮立杰想了想道：“關于沂南新區開發，您所考慮的問題確實是長遠利益。現在沂南市的房價已經開始虛高了，一平米竟然售價達到了四五千元，這樣的房價跟本就不符合當地老百姓的收入狀況。可是還有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房產業在財政收入中占了很大的比重，我們又不敢徹底放棄這一塊。所以就形成了一個兩難的境地。一方是老百姓的利益，一方是政府的財政收入，很難取舍。更讓我們為難的是，目前又一級一級往下壓安居房任務，并且作為政府工作的一個主要考核指標。”

王清華皺了一下眉頭道：“既然這樣，莫杰應該對安居房這一塊有所顧忌的，他為什么還要一直強調把沂南新區的開發推向市場呢？這不是莫杰自己跟自己找不自在嗎。”

馮立杰笑了笑道：“這一點莫杰確實也在權衡，不過相比市政府的財政收入，安居工程的問題就不算什么問題了。再說了，國家雖然在提倡地方搞安居房，但是同時一些政策也是比較曖昧的，具體的指標還不太確定。當然用不了多久，國家肯定會出臺相應的政策。不過起碼目前并沒有一個量化的考核指標，而且在政府工作考核中所占的比重也相對嬌小，所以莫杰選擇這個時候問抓財政收入，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王清華用食指意味深長地指了一下馮立杰道：“你就不要給我繞彎子了，你心里是不是早就有結論了，那就說出來吧。我把你從財政局調到市委辦就是要給我出謀劃策的，你擺著一副臭架子，什么也不說，我這功夫不是白浪費了嗎。”

馮立杰急忙擺手道：“王書記，您嚴重了，我在您跟前那兒敢擺架子呢。其實我這個想法也不一定成熟，說出來您不要見怪。我覺得沂南新區開發，我們可以分開來搞，搞一部分商品房，再搞一部分小面積的安居房。安居房面積可以控制在六十平米左右。這樣的話，那些有錢人就不會跟老百姓爭奪安居房了。當然嚴格把關就成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了。要不然，馬上就會滋生出一個新的**點。我擔心的也正是這一點。”

王清華點了點頭道：“你所說的分開搞，還有一點你沒有說。那就是可以緩解一下我跟莫杰的矛盾。對不對？”

馮立杰嘿嘿笑道：“前段時間，跟莫杰的幾次過手，基本都是以莫杰失敗而告終，現在莫杰幾乎成了孤家寡人，我想這個時候是不是也該拉一拉莫杰了。畢竟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對手要好的。再說了，黨政本來是一家，沒有必要把關系搞的那么僵。您覺得呢？”

馮立杰不愧是一個搞政治的高手，這也難怪過去經常抱怨了。就連王清華，也有些佩服莫杰的老辣了。

“好吧，”王清華笑道：“你的建議，我全部接受，不過既然你能提出來這個建議，那就由你親自牽頭去搞吧。你現在是市委辦副主任，在Y市也是如日中天，把這件事情交給你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吧。”

馮立杰忙謙虛道：“王書記，讓我去搞當然沒什么問題，但是還需要您的大力支持。要沒有您的支持，我怎么也不可能完成這么重要的工作。”

馮立杰還算是比較精明的，其實很多領導都擔心下面的人過于精明了，最終把自己做空了，所以能否控制得了一個人，成為領導選人的一個首要標準，所謂的德能勤績，以德為重，德是什么。德就是看你聽不聽領導話。如果不聽領導的話，就算是你的品德高尚的能著書立說，領導也不會重要你。過去很多名人，比如李白、陶淵明之輩皆是如此。

王清華也不例外，雖然王清華不會嫉賢妒能，但也會身邊的人對自己的忠誠程度。要不然，下面人把自己都做空了，自己還玩個狗屁。而馮立杰確實有能把一個領導做空的能力。所以王清華不得不時常敲打一下他。讓他知道自己在為誰在工作。

王清華看著馮立杰笑道：“這樣吧，完了我先召開一個市委常委會，在常委會上給他們吹吹風，這樣你的工作就比較好搞了。另外我再給你強調一點，既然打算拉攏莫杰，就要給人家一點面子，讓人家耍一下威風說兩句難聽話，也是應該的。畢竟讓他受了這么時間到委屈了。”

馮立杰點頭道：“好吧，我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您就放心吧。”

馮立杰離開后，王清華馬上給羅天成打了一個電話，了解了一下這段時間紀律作風整頓的進展情況。紀律作風整頓已經開展了三個多月了，成效當然是非常顯著的，以前機關懶散行為、不作為、慢作為，吃拿卡要等不正之風，在Y市官場基本上已經煙消云散了。不過王清華也非常清楚，紀律作風整頓絕對不能馬上就停。這些人緊繃的這根弦，還沒有養成習慣，稍一松懈，不正之風馬上就又會抬頭。

“羅書記啊，這段時間辛苦你和紀委的同志們了。咱們Y市能形成這么好的良好風氣，你們紀委功不可沒啊。”王清華首先客套了兩句。不過羅天成這段時間的工作勁頭確實比以往有了很大的改觀，全市連同沂南市在內十四個縣市，除了承過縣之外，幾乎跑了個遍，甚至連各縣大一些的鄉鎮都跑過了一遍。

馮立杰曾經給王清華開玩笑說，這個羅天成可能是良心發現了，覺得自己在Y市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做過什么有益于人民的事情，想通過這半年時間，惡補一下自己的罪孽。王清華當時就批評了馮立杰，不過過后也覺得馮立杰說的話里有話。羅天成為什么會出現這么大的變化呢。難道真的就是因為良心發現嗎。王清華想絕對不是那么簡單的一回事。

羅天成在電話里謙虛道：“王書記太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這兩天正準備過去給你匯報紀律作風整頓工作的進展情況，你的電話就打來了。如果你現在方便的話，我馬上就過去。”

對于羅天成而言，對這位只有二十多歲的年輕已經從內心有了一個重新的認識。通過這段時間，王清華和馮立杰在Y市的模切配合，把幾乎已經成了死局的Y市又重新搞活了。莫杰變成了股價古人，唐福云也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也沉默了起來，就連市委常委會該說話的時候，也不大說話了。總是看著王清華的臉色行事。這大概跟李清華馬上就要退下來有著很大的關系吧。

李清華年底退下來已成定局，由王清華接替李清華兼任人大主任。到時候，王清華的權力，在Y市將是至高無上的，甚至沒有人能干涉的。莫杰如果還想保住自己年底的人大選舉中正式上任這個市長，就必須唯王清華馬首是瞻。

王清華停頓了一下道：“那好吧，我在辦公室等你。”說完將電話重重地扣了下去。他今天見羅天成，除了要聽羅天成匯報這段時間的紀律作風整頓工作之外，還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探聽一下羅天成的虛實。他總覺得羅天成這種工作狀態讓人有些不大放心。好像并不是發自內心的，而是帶有某種政治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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