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裡慌忙的拿著手機撥號過去,琳琳在一旁看著奇道,“圓圓,你在緊張什麼呢?”
我顧不得理她,忙忙得跑到陽臺上撥電話,撥通——掛機!撥通——掛機!再撥——仍是掛機!
“完了”,我哀嚎一聲,“這位爺不肯善罷甘休了。咋辦咋辦。”
手指飛快的發短信過去。
“決楚,對不起,我這幾天暈頭了,忘記給你短信了。”
“決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忘記了,對不起,對不起。”
“決楚哥,你別小氣啊,我真的忘了嘛。我補給你還不成?”
決楚沒回短信。
我心裡不停的嘀咕,“這個小氣鬼,不就忘了嗎,至於這樣嗎。再說我都發了三條了,不知道自己平均分配到每天啊……”
嘀咕歸嘀咕,讓我就此尥蹶子不搭理這位爺,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的。
一想到他以後來了學校,眼神冰冷偏偏嘴角還要似笑非笑的把我提溜起來,像點小貓一樣的作死的點我的腦門,我就不寒而慄。
使勁的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停止這種自己嚇自己的遊戲。
接著給決楚發短信,一直髮了十多條,我琢磨著就算放的是高利貸,利滾利的那種都夠本了,可是決楚還是沒理我——真要了命了!
“決楚哥,你是不是很忙啊?要不你先忙?不用給我回短信了。我一會就睡了。”
發完我就後悔了,這種要命的時候我還不忘去捋一捋老虎毛……
習慣使然……
決楚仍是沒回消息。
我琢磨著不太對勁啊,決楚的性子向來一捋毛就炸得,怎麼這次這麼平靜?
是不是手機丟了啊?
又打電話仍是通了就掛機。
我竟然有點竊喜,短信過去“無恥小人,偷別人手機,你小心別被逮住,不然有你好看!”
手機不一會就有震動,我拿起來一看,立馬垮了臉。
“餘清鳶,你倒想!”
我撓頭,沒丟……
接著打電話過去,這次他倒接了,我已經把手機拿得遠遠的,只等著劈頭蓋臉一頓好罵,可是他卻不說話,就這麼沉默著。
我有點發怵,小心翼翼的解釋,“決楚哥,我這邊出了點事,我昏了頭才把答應你的事給忘記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沒反應!
我接著往外遞蘿蔔,“要不我以後每天都給你發兩條短信,算是補償,好不好?”
“什麼事?”
“嘎?”
他的語氣不耐煩起來,“你出了什麼事?”
“哦,這個,嗯,……”
“餘清鳶,你騙我?”
“不是不是,我學習出了點問題”
那邊啪的一聲電話就掛了。那個叫乾脆利落啊,以至於我對著手機發了半天呆方纔反應過來。
苦笑一聲,又撥了過去。
“餘清鳶,你騙我。”
我一時啞然,全無了言語。
決楚聲音平靜得要死,“說吧,到底什麼事?”
我懦懦,“是哥出了點事。”
他在那邊冷笑一聲,“就知道是爲了他。除了他還有什麼能讓你神不歸屬神魂顛倒的。”
這話我越聽越不對,不禁臉紅。
“林決楚,你胡說什麼!”
他只是在電話那頭冷笑,也不出聲。
我嘆氣,接著解釋,“哥爲了供我讀書,沒要保研名額,要出去工作了。”
他狐疑,“就爲了這個?”
我大氣,“什麼叫就爲了這個!你以爲這個容易啊!換你試試看!說得很輕鬆一樣!”
決楚在那邊一直安靜的聽我吼完,而後平靜的、自嘲的說了一句,“那麼,餘清鳶,你就認定我是做不到的了?”
我怔住。
“決楚哥,我……”
他在那邊沉默,許久方問,“餘清鳶,你有沒有想我?”
我怎敢不立馬討好。
“有啊。有!”
決楚仍是不言語,過了半晌方澀澀的笑了出來,“餘清鳶,你騙我。你心裡半點沒有我。”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空曠靜寂,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旋過來一般,聽著好似飄忽一般。
想必是哭了,我是說聲音——那麼的悲傷,寂寞偏要用這種笑著的語氣滿不在乎的說出來。
我的心像被尖銳的指甲尖劃過,有些刺痛,一時間竟失了言語。
自那日後,決楚與我便隔閡了。
無論我怎麼給他發短信打電話他都不再理我。
這樣著異地我對他全無辦法,見不到人聽不到音,音容表情全是虛幻,我竟不知該如何去改善這般的冷場。
於是,每個晚上都是一句晚安就算了事,一直到有一個晚上我連晚安也忘記了。從那日起,我與決楚就真真的斷了聯繫。
偶爾上課的時候,聽著老師在上邊講著那些複雜枯燥的言語,我會有稍稍的心思恍惚,想起在高三時決楚坐在我後邊的那些時刻,想起他臉上不經意的笑容,想起他斜睨我時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叫我的名字。
“喂,餘清鳶……”
決楚的叫我的名字時喜歡把調子拖的長長的,慵懶的語氣,很特別,特別到別人都叫不出他那種味道。
……
可是,如今這樣也好。
與我這樣固執不通情理的女孩子斷了聯繫,他以後才能過得更好。
不會再這般無辜受傷與無望等待,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我的心裡竟有些酸酸的。
在與決楚斷了聯繫後的一個月,我迎來了自己的十八歲生日。
沒有什麼慶祝,只是晚上跟哥一起在西區吃了飯,而後他拉著我一路走回東區。在中間的小路上的一家蛋糕店買了一個小小的生日蛋糕、十八根蠟燭還有一小盒火柴。
校園裡在八點以後燈光昏黃的朦朧的照亮著校園,靜謐的像童話一般。
十月的夜晚已有些微微的涼,絲絲擾擾的纏著入骨。
哥的手卻是溫熱的,暖暖的。
在天使路上,哥突然伸手攔住了一個去自習室的男孩子,“不好意思,今天是她的生日,可不可以替我幫她點根蠟燭,說聲生日快樂?”
那男孩子和我同時愣住。
隨後那男孩子便笑了,伸手接過蠟燭和火柴,點燃,插在蛋糕上,看著我眼鏡晶亮亮的祝福,“生日快樂!”
我在哥身後靦腆的笑,“謝謝!”
第二個攔住的是對情侶,他們相視一笑,而後轉過頭來幫我插上蠟燭。
“生日快樂!”
“祝你幸福!”
“謝謝!”
那對情侶拉著手走遠,我聽到那女孩子偷偷的跟她男朋友嘀咕,“你看,人家多浪漫。”
我突然就臉紅髮燙,偷偷的看哥。
哥卻沒在意,仍是拉著我前行。
我們就這樣在校園裡這樣攔住了十七個同學,我聽著他們各式各樣祝福的話,看著他們替我點燃蠟燭,心裡感動萬分,攥著哥的袖子緊了又緊。
“圓圓,”最後一根蠟燭是哥給我點燃的,“生日快樂!”
路燈柔和的拉長了哥與我的影子,蠟燭微弱明黃的光映在他瞳孔裡,奕奕生輝。空氣朦朦的流過,趁著昏黃的燈光模糊著我和哥的界限,世界遙遠的像不存在,而我的心向下墜,向下墜,就這般直直的墜到塵埃裡,於欣喜中開出搖曳的花來。
多年以後,我想起那一夜,那一幕,想起哥明亮的眼睛和溫軟的笑容時,已然是物是人非。
可是那一夜,那一場繁華,就如昨夜的舊夢,如腮邊滑落的淚滴,暖暖的真實的消融在記憶裡,無法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