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衛寒穿了件很騷包的緊身黑色T恤和牛仔褲, 好身材展露無疑,肌肉隱約可見,以名模走T型臺的姿態向麥晃走去, 當然了, 如果手上不捧著一摞衣服, 那就更完美無暇了。
麥晃聽到腳步聲, 搓洗衣服的手并沒有停, 甩掉手上的泡沫,一只手拿起盆邊的洗衣粉,順帶抬頭說:“衣服就放……”話沒說完, 麥晃的眉毛抖了抖,“你……你怎么穿成這樣?”
沈良端著剛燒好的糖醋里脊從廚房出來, “喲, 倪哥?你是要轉行去當健身教練還是□□打手啊?”
“這……平常都穿正裝, 也沒機會穿這些衣服,真這么難看?”倪衛寒用心良苦啊, 麥晃今年才21歲,他比麥晃大了有十歲,再穿得老氣橫秋,別人不閑言碎語,他自己心理壓力都大, 特意買了幾件年輕時尚點的衣服帶過來, 沒想到收效甚微, 說不定還有裝嫩賣騷之嫌。
“還行吧, 可能看習慣就好了, 小晃你把手洗洗,吃飯了。”沈良哼著曲子朝大廳去。
“要不……我去換了?”倪衛寒走到麥晃身邊征求意見。
麥晃在水桶里洗了洗手, 直起腰笑著說:“別換了,挺可愛的。”手還摸到倪衛寒胸肌上揩了點油。
倪衛寒倒退一步,一大把年紀被人說可愛?“別鬧,被阿姨看到。”到時候可就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原來你是怕這個啊。”麥晃繼續進攻,頭架到倪衛寒肩膀上,伸出舌頭舔了舔倪衛寒的耳廓。
倪衛寒抿了抿口水,情急之下一只手攥起麥晃的手腕,頭往半邊歪,聲音顫抖道:“Mike,別……”麥晃是在引誘他嗎?天啊,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可是……能不能不要在這種地方……
麥晃啃咬完倪衛寒的耳朵,輕笑著說:“忘了跟你說,我媽出去打牌了。”撿起散落在地的衣服,換上不茍言笑的臉孔,像剛才的一幕根本沒發生過似的走了。
倪衛寒愣在原地,剛才麥晃單手扣著他的腰,他居反抗都掙脫不開,還是說……從前對付麥晃的那套已經被偷學并且青出于藍了?去年還比他矮上一兩公分的麥晃,今年脫了鞋子和他站在一起,似乎比他高了,當真是白駒過隙,歲月無情,倪衛寒思及至此,悲從中來,他這個前浪終于快死在沙灘上了。
“倪哥——來嘗嘗我媽的手藝!”沈良嚎著嗓子,喊出具有穿透力爆發力的聲音。
倪衛寒走進大廳,沈良幾個人正坐在后門口用凳子拼湊起來的小桌上吃菜喝酒,穿堂風一陣陣吹來,倒是涼爽舒暢,倪衛寒坐到麥晃對面的小矮凳上,“為什么不坐桌上吃?”
“那有什么意思,來,倪哥,我敬你一杯!”沈良幫倪衛寒滿上一杯酒,“祝你酒吧生意興隆,工作順利,和我弟……嗝,別欺負我們家小晃,來,來,干!”
潘鈞低著頭只顧吃菜,任沈良胡鬧,這回的菜色辣的不多,有幾道甚至以甜膩為主,看來沈良是特意為他和倪衛寒準備的,沈良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上心的事放在心里暗中默默做好,其實挺細心的。潘鈞所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后院里的一棵葡萄樹,藤葉間掛著幾串青葡萄,剛才有幾個小屁孩來偷葡萄,沈良呵斥的同時卻把后門打開了,嘴硬心軟。潘鈞見倪衛寒干了一杯酒,舉起酒瓶又幫倪衛寒倒上一杯,“倪哥,我也敬你一杯。”
“你們一個兩個灌我呢?”倪衛寒望著玻璃杯,透明的液體過半,這可是白酒不是啤酒,“還有……我說小潘,這么多年讓你喊我聲哥,你從來當耳旁風,今天這聲‘倪哥’喊得倒是挺順口啊?”
“既然沈良叫你一聲哥,我也入鄉隨俗一次,何況……你確實比我大,也占不了我什么便宜。”潘鈞端起杯子碰了碰倪衛寒的酒杯,“這杯呢,算是謝謝你把沈良介紹給我認識,先干為敬!”
倪衛寒就納悶了,整這么煽情感性干什么?吃飽了撐的啊,但自己灌得也毫不手軟。
麥晃怕幾個人喝醉了,難以收拾,阻止沈良再開一瓶,就這樣,一頓飯吃了也有一個多鐘頭。吃完沈良和潘鈞洗碗刷鍋,麥晃洗衣服,倪衛寒站旁邊監督,時不時騷擾麥晃說:“你們家沒洗衣機嗎?怎么還用手洗?”“洗我的內褲就算了,你連沈良和潘鈞的也洗啊?”“看你搓得挺好玩的,讓我也試試?”
沈良和潘鈞把廚房弄干凈,出門見太陽還掛在天邊,熱度已經減弱了,陽臺上倪衛寒正幫麥晃晾曬衣服,沈良注視了會兒夕陽,想:現在去睡覺,好像太早了,而且這一睡吧,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最后和麥晃商量一下,帶潘鈞和倪衛寒去了他們的母校,先去的小學,學校放假,大門鎖上了,本來沈良提議翻墻進去,被三個成年人所不齒,于是作廢,又去了中學。
中學時候沈良很吃香,在這個邊緣的鎮中學也算是個叱咤風云的人物,打架惹事、聚眾斗毆常有他的身影,可成績還相當不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很多老師拿他沒轍,前一分鐘還指著鼻子罵他違反學校紀律,后一秒就被沈良的笑話逗笑。正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學校里很多小女生都給沈良寫過情書,以至于后來上了大學,沈良懷疑是不是就是那時候把女人緣都耗光了。
中學比小學大,從大門的寬度高度厚度就能看出來,也是鎖著的,但是大門旁邊的小門開著,有幾個十幾歲學生模樣的男生手捧籃球,從沈良他們身側走過去,徑自走進了學校,看來是沒有設門禁,沈良效仿行事,可踏進校園還沒走幾步,就聽背后有人喊:“哎……你們幾個干什么的?學校不能隨隨便便進。”
沈良轉過身,雖然那人頭發已經白了,臉上皺紋也多了,身體沒有從前壯實了,但沈良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個人,“老趙?”
老趙手懸在空中,伸著食指不住搖晃,“沈兔崽子?”
這個老趙是學校守門的,退伍軍人,沈良上中學那會兒已經五十幾歲了,但脾氣還是相當火爆,回回被沈良氣得上躥下跳。沈良習慣遲到,遲到可說是沈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從小便培養起來的。老趙每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總能碰見沈良急急忙忙敲門,早飯吃的正香被打擾,火氣猶大,見著沈良總要賞一筷子,讓他下次不準遲到,沈良答應的好好的,下次再也不了,第二天照舊,被打得多了,沈良也找到了破解之法,和老趙玩起了游擊戰,久而久之,老趙一見到沈良老遠就喊:“你這姓沈的小兔崽子!”
沈良看到老趙,也不甘示弱,做個丑臉,“老趙你追不上我,哦耶耶!”
六年如一日,這交情就這么埋下了,還相當深,沈良畢業時候離開學校,抱著老趙哭得毫無形象,老趙也說早把沈良當親孫子了,以后早上沒沈良斗嘴捉迷藏肯定要無聊了。
老趙站在路邊拉著沈良的手敘了半天舊,四個人順利被放行。
沈良帶著潘鈞找到自己曾經所在的班級,坐過的位置,又去麥晃他們教室看了看,不過教室門窗都關得嚴實,也只能站在外邊看看解解饞。操場邊的水泥地上有人在打籃球,穿著隊服,還挺正規,戰況看似很激烈,沈良幾個人觀戰半天,回到家天早已黑得徹底,不過大廳的日光燈卻明亮如白晝。
沈老師坐在八仙桌的首席,正自斟自飲,看到沈良和麥晃進來,把頭一低,朝嘴里拋了顆花生米。
“爸,怎么不等我們回來就先吃啊,真不厚道!”沈良用手抓了塊牛肉放進口中。
沈老師低哼一聲,“我這老頭子哪算得準你這少爺什么時候有空回來?”
“爸。”麥晃替沈良捏一把汗,這倆父子,一見面是就是互相抬杠,明嘲暗諷。
“啊,人都回來了,快坐下吧。”門外沈師娘端著盆涼菜步入,“老頭子你少說幾句,還有客人在。”
沈老師這才抬起頭正眼看向前方,門口的確還站著兩個身材挺拔的男人,“這兩位是……”
沈良嚼著牛肉,“我兩個同事,穿黑衣服的是倪衛寒,白的潘鈞。”
“人家來我們這邊旅游的,在火車上碰到,小良把人接回來住幾晚。”沈師娘補充道。
沈老師倒也不為難人,站起身指著旁邊的座位說:“別客氣,坐啊。”
“伯父好。”潘鈞和倪衛寒對視一眼,一起朝沈良擠眼睛。
沈良才想起什么似的咋呼道:“爸,等我一下!”
“這小子,一天到晚莽莽撞撞!”沈老師重又坐下,“潘先生,倪先生,寒舍簡陋,你們將就啊。”
“哪里,是我們多有打擾才對。”潘鈞和倪衛寒入席就坐。
坐定沒一會兒,沈良拖著兩個行李箱下樓,把翻蓋子一掀,對沈老師道:“這里面是潘鈞和倪衛寒給您老和媽備的厚禮。”
“這像什么話,吃個便飯送這么多東西干什么,不能要!”沈老師嚴厲的拒收。
沈良把拉鏈拉上,箱子放到一旁,真是吃力不討好,早跟潘鈞說了不知多少次讓他別買什么禮物,偏不聽,倪衛寒也是,不肯落人之后,置辦了一大堆,潘鈞又加倍,兩個人的大箱子里面衣服沒放多少,倒全用來裝這些敬候長輩的禮品了。
“也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伯父伯母能夠笑納。”潘鈞不知道是為了配合沈老師還是其他的原因,話說得文縐縐的。
沈老師卻因這幾句反應快又得體的話對潘鈞多了幾分關注,笑著套話:“既然這樣,我們也就不推辭了,聽潘先生這份談吐,應付我這個老頭子游刃有余,一定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多嘴問一句,在公司是什么職位?”
沈良動筷子的手一頓,這老頭子未免太心細了,搶在潘鈞回答之前說:“爸,他是我老大!”
果然不是等閑之輩,沈老師點了點頭,望著潘鈞,“也就是上司的意思了?”
潘鈞說:“算是吧,工作這么多年,有現在的職位也沒什么好驕傲的。”
“潘先生真是謙虛。”沈老師剛夸獎完,話鋒一掉頭卻說,“可看沈良對你的態度,你們關系應該不止這么簡單吧?”
潘鈞心里一驚,難道是露出了什么馬腳,看了沈良一眼,說:“算是朋友吧,偶爾周末約了一起出去喝個酒。”
“沈良能交到像潘先生倪先生這樣的朋友真是他的榮幸。”沈老師押了口酒,淡定回話道。
倪衛寒聽到被點名,差點被剛吃進嘴的魚刺卡著,自報家門說:“伯父,我是沈良的普通同事。”
沈良正低著頭啃雞爪子,被倪衛寒這么一不打自招,笑得前仰后合,骨頭噴了一桌。
“吃沒吃相!”沈老師倒轉了筷子,狠敲上沈良的腦殼。
麥晃在桌底下踩了倪衛寒一腳,這人自從到了家里,智商好像急速下降,倪衛寒還覺得很無辜,瞅了眼麥晃見對方根本沒看自己,轉而望向潘鈞,潘鈞朝倪衛寒感激的一笑,意思是“多謝哥們轉移話題”,倪衛寒卻抖了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