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間,周通將桌面上的玉瓶和玉簡都收進了空間戒指,起身說道:“如此,我就先告辭了,將來……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婁瑜淺淡一笑,隨即起身,目送周通離開了露臺。
直到周通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范圍,婁瑜才重新坐了下來,神色有一瞬間的陰晴不定。
冬冬立刻按捺不住,滿臉驚嘆地快速說道:“小姐,你剛才為什么不讓我把話說完呢?說真的這個周通好厲害啊,不僅看出小姐你有病,而且一眼道出病在根骨,這可是很多七級丹師都無法做到的事情,難道說,周通這么年輕就已經是七級丹師了嗎?這未免也太天才了吧!要真是這樣,說不定他能幫到小姐你呢?”
這一次婁瑜打斷棋侍少女,直到她把話說完,這才道:“周漁今年十六歲,根據她說的,她哥哥周通比她大兩歲,所以今年是十八歲……十八歲的七級丹師,你覺得有可能嗎?放眼龍門域,除了問古丹皇的那個弟子,還能找出第二個這樣的人物嗎?更不用說,在一年多前,這顆星球上的神顱降臨未曾發生之時,周通和周漁都只是普通凡人而已,哪怕他確實是神遺者,一年多的時間,有可能讓他成長到這個地步嗎?”
冬冬張了張嘴,無言以對,最后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吶吶道:“難道……小姐你是懷疑,周通是從其他的途徑,知道了你的病,所以故意說出剛才的那番話……這是一個局?”
不怪棋侍少女立刻會往這方面去想,實在是因為婁瑜的身份特殊,從小到大遭遇過的類似的事情太多。
婁瑜神情淡然地輕搖了下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局,我只是覺得,這不合常理……”
“可是,小姐,我覺得吧,如果真的是有人在做局的話,為什么不找一個更加像隱世丹皇的人呢,找周通這么一個年輕人,一看就覺得很假,對吧?”棋侍少女細細思索著,組織語言,道:“還有,剛才小姐你說,一年多的時間,不可能讓一個凡人成長為七級丹師,的確很有道理,也很合常理,可是……之前我們親眼看到了周通在公道臺上的表現,他展現出來的東西,雖只是冰山一角,卻也不像是短短一年時間就能成就的吧?”
婁瑜聞言,神色之中有了一抹悸動,露出沉思之色。
棋侍少女又道:“總之,我是這么想的,不管這是不是一個局,我們不妨先看看,那周通究竟能說出個什么所以然來,反正也不會掉肉,對不對?”
婁瑜沉默了半晌,忽然清雅一笑,道:“看來你真的是成了周通的崇拜者了,這么替他說話,不會是……”
“小姐!”冬冬嬌嗔道:“都是你自己平日里教導我的啊,要從從更多方面去考慮問題。”
婁瑜抿嘴淺笑,隨即說道:“好吧,你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既然這樣,反正也是無事,我們就在這夢磺星再多呆幾日。”
“小姐威武!”
棋侍少女立刻眉開眼笑,雀躍起來。
片刻之后,周通入住了一家客棧,要了一間上房。
相比之前所住的樓梯間,這兩室一廳的套房要奢華了不知多少。
不過對于周通來說,其實沒多大區別。
在客廳里坐下,周通將周漁托婁瑜帶給他的丹藥和玉簡取出,放在了桌面上,隨即拿起藍色玉瓶,打開之后,將丹藥倒出,輕輕一聞。
“的確是優秀級的五陽祛弊丹……”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丹藥,但周通對《本草綱要》早已吃透,對于書中描述的五陽祛弊丹的特征了然于胸,故而一聞就辨別出了真偽。
隨即,他又打開白色玉瓶,倒出丹藥,只見這丹藥有一種隱隱透明的感覺,聞了聞,確認這是普通級的天人丹。
而如果是完美級的天人丹,整顆丹藥會變成徹底透明,通透如水。
再拿起那枚玉簡,周通將一絲精神力注入進去,臉色立刻就變得有些古怪。
因為他發現,這玉簡之中設有精神鎖。
不過,和他過去所接觸的所有精神鎖都不同,這精神鎖不是要求他經歷這樣曲折的考驗,而僅僅是一個問題。
就像是上一時間線,想要進入網絡上的好友空間,結果彈出一個“我最愛的人是誰”之類的問題框。
而在此刻,周通就是遭遇到了這樣的提問。
——請問,周漁最喜歡吃的東西是什么?答錯三次玉簡中的內容自動銷毀!
短暫的驚訝后,周通立刻就皺著眉頭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的答案來。
毫無疑問,如果是身體前任,自然張口就會答出正確答案,可現在的問題是,周通雖然接受了身體前任的許多零碎記憶,但想要從這些零碎記憶中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好在,周通想了幾分鐘,終于是捕捉到了一個讓他覺得很可能是正確答案的畫面。
未曾發生神顱事件之前,周通一家住在一個凡人小村莊中,因為家中貧窮,買不起肉,鄉里的窮苦人家都是想方設法,靠山吃山,周通家里也是一樣。
每到入冬時節,站著還沒半個鋤頭高的周通便帶著妹妹,扛起鋤頭上山,見洞就挖,尋找竹鼠和已經開進入冬眠的蛇。
這個時節的竹鼠,長著一對大大的黃牙,又肥又憨,或煮或烤,皆是只有鄉里人才能品味到的無上美味。
至于冬蛇,同樣是美味非常,相比竹鼠要更加危險一些,不過為了填飽肚子,鄉里人都愿意冒這份險。
相比起來,周漁似乎更加喜歡吃竹鼠一些,因為竹鼠皮厚肉肥,油水更多!
在身體前任的某個記憶畫面中,都是周通在料理竹鼠,面黃肌瘦的周漁蹲在一旁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吞咽口水,然后奶聲奶氣地說道:“哥哥,竹鼠這么可愛,我們把它做得更加好吃一點吧……”
所以,答案是……
“竹鼠!”周通傳入一絲精神力進入玉簡,如此回答道。
頓時,精神鎖解開。
周通的唇角,不由流露出一抹會心的笑容來。
然后,他看到了里面所記載的一門仙功。
“魚龍九變!”
周通眉頭一動,掃過這門仙功的總綱,目中驚訝之色越來越濃。
按照總綱中的描述,這“魚龍九變”一共分為九層,每一層對應一個境界!
通脈境、定輪境、著相境、動天境、神脈境、神輪境、法相境、化域境……對應了其中的八層功法。
至于最后一變,會是什么情形,哪怕是總綱之中也是語焉不詳。
這“魚龍九變”竟是一套完整的傳承功法,只要修士的資質夠好,就能通過這門仙功,一層層一直修煉下去,最后甚至有希望成為化域境強者!
所修仙功的優劣,直接影響到修士的修為境界,每提升到一個全新的大境界,就必須要有對應相應境界的功法才能繼續向上提升。
就拿周通自己來說,他現在所修的仙功,便是大路貨混沌訣,外加五十三式,如果不是因為融合了偽神格,他現在都還在通過五十三式來打通更多的經脈。
現在的他,停留在沖擊定輪境這個關卡,九百九十九道脈非同小可,周通決定還是等見到師尊師穎秀,聽取后者的意見再做打算,至少能有一尊動天境巔峰強者替自己護法,總不會出什么嚴重的后果。
至于說,晉入定輪境之后,該怎么搞,周通并沒有極為明確的盤算,不過,他自己將五十三式改良后的一百零八式,應該還是可以繼續練下去且發揮作用的。
然而,究竟該怎樣積累沉淀去沖擊著相境,周通目前是一點概念都沒有。
而現在,“魚龍九變”出現了,這門已經形成了完整體系的仙功,每個大境界該怎么修煉有什么注意事項都完完整整地寫清楚,修士拿到這門仙功之后,就再也不需要為功法方面的事情操心,按部就班練下去即可。
至于最后能練到什么修為境界,就和每個人的資質悟性以及機緣有關了。
然而——
“仙功是好仙功,可是為什么,這玉簡中就只有前面兩層的功法?”
看完總綱,見這仙功自吹自擂得如此牛逼,周通本來是有些驚喜,結果發現,功法不全,只對應到定輪境而已,再往后就沒有了,頓時有種我褲子都脫了你給我看這個的極為不爽的感覺。
不過轉念想想,周通就覺得其實是自己想得太美好了。
拜入洗氓宗才一年多的周漁如果真的弄到了完整版的“魚龍九變”給自己,那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也許,這仙功本來就是殘缺,如同雞肋,所以價值不高?
不然的話,也不可能被周漁接觸到。
想是這么想,周通還是將這“魚龍九變”前面兩層功法細細看了一遍。
哪怕僅僅是前面兩層功法,加上各種注意事項描述,竟也有五六萬字之多,讓周通感覺自己看了一本小說似的。
看完之后,周通若有所思。
“看來,修仙之途,仙功的選擇真的很重要,目前我所見到的大部分定輪境修士,他們丹田中的靈輪都很普通,唯有師兄古恒天以及那出身龍門域的婁瑜頗為特別,想必就是所修仙功的不同所造成的差異。”
“這‘魚龍九變’也是一樣,沖擊定輪境之時,在丹田之中形成的靈輪,居然是呈陰陽魚之狀,陰陽互生,循環不休,越是修行時間持久,陰陽魚靈輪就越是強大,久而久之,同樣是定輪境,比起普通修士強了何止數倍?”
“也不知道,我這九百九十九道脈,該以怎樣的方式結成靈輪,才能將優勢最大化?”
一時間,周通有些心潮起伏,心中突然打定主意,等過一段時間,夢磺星上諸事落定,也是該離開這里,踏上前往鳳極域的路途了。
不僅僅是為了獲得更為強大的力量,他也是想要實現自己所承諾的,去龍門域見周漁!
壓下紛亂的念頭,周通將丹藥和玉簡都收了起來。
這幾樣東西現在對他都沒有作用,不過他仍然是十分珍視,因為這里面蘊含的是那素未蒙面的妹妹寄托其中的濃濃心意。
隨即,周通想起了和婁瑜的最后的那段對話,啞然地笑了下。
他的確是看出了婁瑜患有疾病,而且病得怪異,一方面是運用了《本草綱要》中記載的觀氣之法,另一方面則是憑借著超出世人想象的第二識海中的精神力,敏銳感知到了婁瑜體內的情形。
他感知到,在婁瑜的整條脊椎之中,代表靈根的那根大筋雖然是極為堅韌粗壯,通體碧綠猶如上等翡翠,但卻隱隱有一股黑氣從里到外滲透出來,乃至散遍全身。
正是這莫名黑氣的存在,使得婁瑜體內的生機在以超過正常情況十倍的速度消耗。
故而,哪怕婁瑜已經是定輪境修為,也仍然是呈現病態,體型消瘦,乍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
而從給另一個角度來看,就相當于婁瑜的壽命比普通人要縮短了十倍,普通凡人最多能夠活百來年,她卻只能活十來年,想要活得更久,就通過提升自己的修為境界,來獲取更多的壽元。
一般而言,通脈境修士最多能夠活到三百歲上下,而定輪境修士最多能活千年上下,到了婁瑜這里,通脈境的時候,她最多能活三十歲,定輪境的時候,最多能活一百歲。
此時的婁瑜,已經是定輪境,年紀在二十歲上下,看上去還有頗多壽元供她突破到著相境,但修仙之途往往越到后面越是艱難,所需要耗費的時間也就越久,此時容易,不代表將來容易。
不過,周通雖然看出了婁瑜的情況,但因為沒有詳細診斷過,所以并不知道婁瑜所遭遇的具體是什么病癥,解救之法也就無從說起。
當時他也是出于關心,所以沒多想就問了那么一句,沒想到這好像反而是讓婁瑜對自己產生了一些誤會。
誤會就誤會吧,反正只是萍水相逢。
手指上的空間戒指光芒一閃,周通的手中出現了一把看上去頗為寬厚的大劍,正是從徐光遠手中取走的戰利品——斬邪劍。
隨著徐燦的身死,這把陣劍已經是成了無主之物,徐光遠將之拿到手中的時候,便已經隨手將徐燦的精神印記抹去,烙印上了自己的精神印記。
不過,此時的斬邪劍中,屬于徐光遠的精神印記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周通的精神印記。
周通是在和徐光遠交手的時候,完成的這一步。
確切地說,是在徐光遠將全部精力全部修為都放在了施展劍訣、漫天庚金劍氣彌漫整個公道臺的那一刻,周通將自己的一絲精神力侵入了斬塵劍中,抹去了徐光遠的精神印記。
之所以要這么做,是因為周通不僅是要通過小五行幻陣迷惑徐光遠的感知,更是要借助這座陣法,讓他產生一瞬間的幻覺!
為了做到這一步,他必須通過陣劍,徹底掌控小五行幻陣,這是將這座幻陣的威能徹底激發,否則也不可能徹底蒙蔽徐光遠這么一尊資深定輪境修士。
最后的結果顯而易見,周通成功了,而徐光遠直到死的那一刻,震驚糾結于自己為什么攻擊落空,都沒察覺到斬邪劍其實已經易主。
“這里面有五重陣法,但即便是徐光遠,也只是解開了其中的四重陣法鎖而已……”
周通將精神力探入,對于其中的精妙構造暗暗驚嘆的同時,也是很快找到了那最后一座陣法的陣法鎖。
研究了一陣,周通發現,和考驗丹道資質的精神鎖不同,這陣法鎖在他看來就像是一道高難度的數學題,不同的是其中所蘊含的不是數學知識,而是高深的陣法奧義。
也就是說,持有斬邪劍的人,本身必須要有一定的陣法造詣,才有資格使用這把劍中的陣法。
這斬邪劍明顯是徐家花錢買來的,結果鑄造這把劍的人居然還在劍里設下關卡,看意圖似乎是不允許凡俗之輩“辱沒”了這把陣劍……周通對此只是覺得此人腦子有病。
隨手在劍身上一抹,仗著自己精純到了超出鑄器者想象極限的精神力,周通直接以極為蠻橫霸道堪稱摧枯拉朽的方式,將這所謂陣法鎖直接抹去了。
因為這陣法鎖不是真正的一把鎖,說白了是鑄就這把陣劍的人留在陣劍之中的一道以陣法謎題的形式存在的精神屏障。
周通初步估計,此人的修為至少是著相境。
不過,這始終只是一道精神屏障而已,周通暫時沒有玩這種解密游戲的興趣,以一股精神風暴掃過去,也就灰飛煙滅了,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如果讓鑄就斬邪劍的那名鑄器師知道,自己耗費心血打造出來的陣劍,居然被人以這樣蠻橫的方式破掉了里面的陣法鎖,其內心的感受,估計就跟看見自己滿心不舍嫁出去的閨女半路被一名鄉村莽漢強行嗯啊差不多。
隨著陣法鎖破去,一絲深藏在第五座陣法之中的微弱精神力便是和周通的精神力接觸,使得周通知道了這第五座陣法的基本信息。
“通天蓄蕪陣?可蓄修士自身之靈元或是其他勁元之氣,危機時刻一次性爆發?”
周通了解到這第五座陣法的功能,頓時是心中一驚。
幸虧徐光遠沒有將這最后一道陣法鎖解開,否則這廝若提前往這蓄蕪陣中儲存足夠多的靈元或劍蕪之類,一股腦爆發,威能之強,將無從想象!
這最后一座陣法,若是運用得好了,足以堪稱殺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