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姐,剛才還站在這來著,回家了吧?這孩子也是可憐,現在沒有親人了。 ”
二樓太太語帶惋惜,只是面色卻還顯出躍躍欲試。
蘇三忍不住內心嘆息,本城一個女作家小說中的那一句寫得真好:笑,全世界便與你同笑,哭,你便獨自哭。袁晨這個女孩子,只有十六歲,四年前經歷過那么悲慘的事情,現在又失去了母親,這份悲傷也只有她自己慢慢消化了。
于是蘇三看一下羅隱還在指揮人細細搜查,便跑上三樓敲門問:“袁小姐,你在房間嗎?”
敲了好幾下,屋里沒一點動靜,蘇三又敲了幾下,用力大了點,原來門沒有鎖,她用力大一點被敲開了。蘇三從門縫探頭進去問:“袁小姐,你在家嗎?”
悄無聲息,蘇三推開門現房間內空無一人。
蘇三走下樓,羅隱已經帶著人從馮偉華家走出來了,看蘇三從樓上下來,羅隱眉頭一皺:“給你安排宿舍住不是很方便嗎?怎么還想搬到閣樓去?”
給我安排的宿舍?蘇三覺得這話哪里有點不對。
這時小那指揮著警察們搬運東西,過來匯報道:“頭兒,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搬完了,可是沒找到什么信件日記之類。沒有任何可供鑒定的筆跡證據?!?
“混蛋。”
羅隱氣惱地一拳砸在樓梯把手上。
蘇三聞言也不禁皺起眉頭:馮偉華真能做的天衣無縫嗎?筆跡鑒定都沒法進行。
“袁晨不在房間,不知去哪里了?!?
“田玲玲已經被抓到了,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羅隱大手一揮,收隊,回警察局。
蘇三舉手問:“可不可以順路送我回報社,謝謝。”
“不許亂寫?!绷_隱給予警告,蘇三再次舉手:“放心,我誓?!?
蘇三回到報社,李主任聽說又有很多重大消息,樂的合不攏嘴,又是叫人泡茶,又是樂顛顛地問蘇三吃飯沒有,,非要請蘇三去吃飯。
蘇三一直很討厭他,但本著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這種人又小氣又勢力的,不吃白不吃,也就稍微謙讓一下就跟著李主任、宋編輯一起下樓了。
跟著進了報社附近的館子,李主任做東點了菜,這邊剛上菜就聽著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問:“棟梁,請漂亮小姐吃飯呀。”
“哎呦,嫂夫人?!彼尉庉嬚湍桥藢χ泵φ酒鹆似饋恚K三也隨即站起。李主任呵呵笑道“這是我們報社的蘇小姐,美珍,你最愛看的號外都出自她的手筆。”
“呀,真的呀,蘇小姐最近這幾期號外寫的真好,這些案子簡直不要太好看哦?!?
“李太太您好?!?
這位李太太看著有四十來歲,高大豐滿,打扮的也極為時髦,,蘇三微笑著打招呼,可是仔細打量現她和小吳長得沒有什么相似地方。
李主任將自己的椅子讓出來,李太太隨即坐下,拉著蘇三的手道:“呶,現在都提倡獨立新女性了,不要叫我李太太,我娘家姓陳,叫我陳姐姐好了?!?
怎么?不是姓吳的嗎?
蘇三遲疑地喊了聲:“陳姐姐?!?
這位李太太看來是真的很喜歡看號外,又拉著蘇三東拉西扯半天。
蘇三此刻心里百轉千回,看到李主任偷偷朝宋編輯遞眼色,心里已經有了計較,也就隨口應付她幾句,同時免不得捧捧李主任,聲明一切功勞歸于李主任,都是他領導得力。當然了,小吳,吳環生也是很幫忙的嘛。
蘇三再提到小吳的時候,李主任一口水差點嗆到,李太太輕輕拍了他后背幾下,指著他朝宋編輯笑道:“宋先生,你看我家李先生,都多大人了,總是像小孩子似的,喝水都能嗆到。”宋編輯頻頻點頭,卻也不敢多說話。
坐了一會兒,李太太站起身扭著腰肢道:“你們慢慢吃,我得去百貨商店了。今天大酬賓呢,人多的咯,鍋底下湯圓一樣呢。”
目送李太太離去,李主任的臉色馬上又鮮活起來。
這頓飯吃完,三個人回報社。宋編輯走在前面,蘇三故意跟著李主任在后面,她低聲問:“李主任,小吳是陳姐姐的表弟吧?!?
“嗯,是的。”
李主任急忙應道。
“可是方才我提到小吳,陳姐姐全無反應呀?!?
李主任嘴角抽搐:“蘇小姐,你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呀。”蘇三輕笑:“只是覺得有時候寫點東西,跑前跑后采訪挺累的,我是真不想被不相干的人分一杯羹,當然,分給主任你,我是心甘情愿,其他不相干的人總是心有不甘呀?!?
李主任停下腳步,上下打量蘇三一番:“好,蘇小姐,在警察局這些天倒是長本事了?!?
“那是自然每天跟著羅探長學習,總能學到幾分本事,畢竟人家是司令公子哦?!?
蘇三狐假虎威,還擊一次只覺神清氣爽,她猜對了,小吳并不是這位李太太的親弟弟或者表弟之類,而是李主任金屋藏嬌的那個小星的弟弟,她認定李主任不敢造次,果然,他只冷笑連連卻沒法開口。
這天的號外寫得特別順利,下班前交到宋編輯那里又修改一番,走出報社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
街上的人還挺多,蘇三打算趕末班電車回去。
她上了電車坐下,這時旁邊坐過來一個人,蘇三便往里讓了讓。那個人卻又往她身邊蹭了蹭,蘇三大怒,心道莫非遇到了登徒子?她生氣地抬起頭,整個人都呆住了,腰間頂上一個尖銳的東西,馮偉華笑道:“蘇小姐,不要亂動?!?
蘇三心跳加,她長出一口氣壓下內心恐慌小聲問:“馮先生怎么這樣不友好?!?
“友好?你跟蹤我去醫院可是真不給我面子?!?
“馮先生到底想做什么呢?我只是個小記者,也幫不到你什么的,你這樣對我也是沒用,或者說,馮先生想連我也一起……像那些舞小姐一樣?”
“呸,那些賤貨。”
馮偉華聽蘇三提到那些舞小姐,忽然憤怒起來,蘇三擔心他一怒刀子就刺過來,便柔聲說:“她們自然是不好的,都是她們害的馮先生成這樣,我其實是非常同情你的。”
“你懂什么?你們真以為我是兇手?”
馮偉華聞言冷笑:“都是一群廢物,不過也沒什么,管你們怎認為呢,反正把你也做掉,我們就徹底消失。隨你們怎么想呢?!?
蘇三聽到他這話一愣:難道人不是他殺的?可是所有證據都指向他,還在他家現了人肉干啊。
車子哐當一下停住,馮偉華輕輕摟著蘇三的腰,在她耳邊說道:“蘇小姐下車吧,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晚上7點多,警察局的電話響起。
值班的小那拿起電話:“喂,警察局?!?
“警察先生,我是偉華舞廳的大班。”電話中是一個女子焦急的聲音。
“林大班?”
小那急忙追問:“可是有馮偉華的消息?”
“有的有的,馮偉華方才來電話了要我去碼頭送錢去,而且他……他說還劫持了蘇小姐,要同歸于盡呢?!?
“哪個蘇小姐?”
“能有幾個蘇小姐,蘇三蘇小姐啊?!?
我的天啊!
“小那急忙問:“那你知道他在哪個碼頭?”
“說是一號碼頭,警察先生我可怎么辦啊。蘇小姐是好人我不想她有事。”
“林大班,如果馮偉華再聯系你,一定要將他穩住,他要你送錢,那你就去送,知道嗎?”
小那這邊安頓好林大班,急忙將電話打到羅隱那里。
深夜,兩輛黑色轎車在夜色的掩護下直奔一號碼頭。
碼頭上的一處倉庫里,馮偉華手里握著匕,小心地盯著外面動靜。
蘇三靠著一個麻袋,一動不動,再得知馮偉華和林大班聯系后,蘇三就在想林大班是否能幫助自己。
時間在焦急的等待中一點點過去,對蘇三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也不知等了多久,依稀出現一個人影,馮偉華問:“林莉?”
“是我,馮先生?!?
馮偉華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滿。林大班越走越近,蘇三看她手里還拎著個箱子不由得心里一沉。
林大班走近,馮偉華迎了上去,兩個人低聲嘀咕幾句,就在這時,忽然很多個人影從四面八方包抄過來,馮偉華一愣神的功夫就聽著林大班尖叫:“啊,別殺我?!眱蓚€黑影糾纏到了一起。
蘇三急忙站起來要沖上去幫助林大班,接著噗的一聲傳來,是刀子捅進人身體的聲音,血腥味瞬間蔓延開,這時羅隱已經帶人將這里包圍起來,雪亮的手電光照射過來,順著那光望過去,蘇三吃驚地捂住嘴巴,因為躺在地上的人是馮偉華!林大班手里握著匕,神情恍惚。
羅隱俯下身探了下他的鼻息搖搖頭說:“他死了?!?
一刀下去就死了嗎?
林大班扔掉匕撲過去摟住蘇三道:“蘇小姐,嚇死我了,我真怕,真怕馮先生對你下毒手啊。”
林大班的身上有夜露和江風的氣息,還有一種奇怪的淡淡苦澀味道,蘇三深深吸口氣,不著痕跡地掙脫開林大班的雙臂,看向羅隱問:“怎么這么快就死了,那刀子上有毒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