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勾欄瓦肆之地,王倫肯定是看不上眼的。既然來了,就要享受最好的,再說,好歹自已還有些知識分子的清高,有些事不能太隨便了不是?
下學之后便早已收拾停當,王倫懷揣了五兩銀子,兩人興沖沖地往礬樓趕。一路上行人歡聲笑語不斷,燈紅酒綠襯托得這個世界分外美好,以至于王倫十分懷疑,這種祥和的氣氛哪里是亡國的征兆?單從繁華和奢侈來說,這分明是盛世。
沒事就好,農婦、山泉、有點田,是曾經的王倫最大的志向,他可真沒想過像其他穿越者一樣叱咤風云做起帝王將相夢。在認識到自已真的穿越了之后,他給自已定下的志愿便是在東京這花花世界里好好玩一圈。
什么宋滅遼亡、什么金元明清,一概與他無緣!人生得意須盡歡,瞎操心那些軍國大事干什么?君不見,殺伐征戰上千年,最后不還是大一統?遼、金、西夏乃至吐蕃都成了華夏一脈。將來的中國還是那個中國,要自已費那個腦筋干什么?
車到山前必有路,且先快活。哥只是太學外舍的一個小書生,管得了這頓管不了下頓,考慮那么遠有啥用?沒有自己的努力,中國未來仍然是排名世界前列的經濟體!
知道這個時代東京城里最有名的兩位女子非趙元奴、李師師莫屬,據說長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把動物都克死了,這美自然是到了極點的。王倫雖然見慣了電視上的鶯鶯燕燕,對來自宋朝這種臉上絕對沒動過刀子的美女很感興趣。
美女與佳肴,例為王倫所喜,無關前生后世。
這年頭,趙、李兩位的知名度絕對是極高的,至少王倫一路輾轉,根本沒花多少時間在問路上。她們所在的都御街不但好找,甚至是東京的地標之一。不過走了多久,在掌燈時分,終于來到一處極壯觀的所在。
燈光亮起時,在黑色夜幕的襯托下,面前的這座礬樓,平添了許多金碧輝煌的氣勢。
礬樓又名樊樓,其實有五座樓宇組成,由東、西、南、北、中五座樓宇組成,每座樓高三層。雖然地處都御街最北端,卻是東京72家酒樓正店之首,也是北宋少年的終極夢想,名符其實的銷金窟。
雖然天色晚了,王倫仍然看到它是由灰瓦青磚構成,不知道“青樓”之名是否由此而來,或者這是古時妓院的標配。但是從外向里望時,還是能夠瞥見雕梁畫棟,極精致的樣子。
人潮如涌,正是夜生活開始時。王倫看到這熱鬧場景,連連驚嘆:這年頭什么行業能夠日進斗金?非它莫屬了!
初來乍到,饒是他有著后世進KTV唱歌到洗腳樓泡腳的經歷,在這種奢華面前也迷失了自我。再看看劉高,一付自來熟的樣子,看來這里沒少來啊。
“客人是第一次登門吧?或是有相熟的姐姐?”老鴇熟練地打招呼。能到這里消費的,非富即貴,但是王倫一幅鄉下人進城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新手。不過上門都是客,熟不熟的完全可以培養的么。瞧他斯文內斂的,估計是國子監的生員吧,這是個很好的主顧。
殺熟很重要,宰生也是財源廣進之道,沒有人與錢過不去。只是看他穿著不彰,很懷疑他的消費能力。
“在下王倫,向慕元奴娘子、師師娘子,若是哪位現在有暇,煩請媽媽通報。”王倫熟讀水滸,對里面的論調模仿得似模似樣。在他想來,只要見著兩位任何一位的面,把胸中所學隨便一抖擻,不怕她不眾星捧月似地把自已供起來。
一千年的經驗和學識啊,就是李白再世、蘇軾重生,自已也敢和他們見個真章!
只是,他懂得再多,卻忽略了一個最根本的要素。
“客人原諒則個!近來兩位小女偶染小恙,實在無緣得見。院中還有其她的姐妹,客人不妨親近一二?”老鴇立刻作嘆息狀,不過隨口就是軟回絕,看來是說得順了。
如果王倫沒看過水滸故事,恐怕還真難聽出她的敷衍之意。這么巧,一下子兩人都病倒了,還偶感小恙!無非是害金子的病唄!
但也能說明,老鴇真的是慧眼識珠,看得出王倫渾身上下沒有一分富貴氣。“居移氣,養移體”,有些東西真騙不了人的,王倫,就是一介窮書生而已,無論前生還是后世。
劉高樂了,這哥們牛逼啊,來礬樓張口就是見趙元奴、李師師,還一下子點了兩位!她們是不想砸千兒八百兩銀子的話,平常人可是連一面都無緣相見的啊!
“咳,我直恁地無緣!除卻巫山不是云,見不到兩位姐姐,我是再沒有心情去見別的姐姐妹妹了!再勞煩媽媽一趟,無論如何,小生也要見到兩位姐姐,哪怕只一面之緣亦足慰平生!”說話的時候,王倫已經忍痛把準備好的一塊五兩的銀子放在老鴇的手心。
不見鬼子不撒弦,沒有什么表示,眼前這成了精的老媽子肯定不會讓自已得逞的。只是,這已經是自已這個月的生活費了!
他本來想奉上二兩的,想了想覺得不妥,畢竟兩女都是東京城風月場中的頭牌,錢少了不好看。
根據測算,北宋時的銀子一兩大概與后世的465元人民幣等值,五兩已經合兩千多塊了,只為了見一面而已,這對王倫來說已經不算少了吧?
即使如此,他還是失算了,因為老鴇看也不看一眼,一翻手又把銀子退給了他:“客人休要玩笑,小女有恙在身,拿這些阿睹物來污老身做什么!”
旁邊有客人吃吃地笑起來。
這倆錢打發叫花子呢,這里是礬樓!就好像后世在瑞士銀行存款幾千元一樣可笑,還是泰株。
“兄臺好大的口氣!你道趙、李二位娘子是隨便說見就見的?老哥我出入此門三月,也只見了師師娘子半面!”王倫沒說話,旁邊倒有人先譏諷上了。
劉高也訕訕的,仿佛在他身旁很丟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