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然陪我在阿魯科爾沁旗待了幾天,然後又一起去了赤峰見阿爸阿媽。
當我?guī)е钽迦煌崎_家門的時候,阿爸的臉上不再是當年的氣憤,而是一臉的高興。
時光磨練了人性,我們都順從了這種現(xiàn)實的安排。
“來!坐!其木格,你中午多做點好吃的,我要跟女婿好好的喝一杯……”阿爸將李沐然請進去後,開心的說。
那是他第一次承認李沐然是他的女婿,那刻我的心情美極了。
李沐然一遍遍的說著關於我們婚禮的事情。阿爸在一旁附和著也商量。他倆越聊越投機,那天中午開心的喝了很多的酒,整個下午都躺在牀上沒有起來。
阿媽拉著我的手,開心的告誡我以後的日子該如何如何。
聽著阿媽的話,我的深深的點了點頭。
這些年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我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滿腔熱血的塔娜了,也不再是那個敢愛敢恨的草原來的女人。
我淡定了很多,從容了很多。對未來沒有多麼炙熱的希望,卻也不會抑鬱和倦怠自己的夢想。
……
兩天後,未央市。
“這個點剛好阿木爾放學,我們去接他吧……看看他還能不能認出你來。”李沐然微笑的看著我說。
“認識,肯定認識的!呵呵……塔娜,你看,你臉色真好看!哎呀!上海的日子不好過吧?”劉媽走過來捧著我的臉說。
她如此一問,我和李沐然就禁不住的一個對視後,笑了。
“還好。只是,我有些擔心阿木爾認不出我來呢……”我笑著說。
“傻瓜,我整天拿著你的照片哄他睡覺。他怎麼會認不出你呢?去吧。今天你們兩個去接他。快去……”劉媽催促說。
……
站在幼兒園的門口,心情忽然就變的激動起來。李沐然在旁邊輕輕的摟著我的腰,讓我感覺很是安穩(wěn)。
未央市六月的風很溫熱,我仔細的盯著幼兒園的門口,等著我的寶貝……
我愛的阿木爾……
忽然,一個熟悉的小身影一蹦一跳的出現(xiàn)在了孩子的隊列裡,我的心忽的就加速跳了起來。
身子忍不住的就開始往前靠,那是血濃於水的親情的天然吸引。我太想他了,他足足長高了半個頭。
“阿木爾!”我大聲的喊著他的名字!我知道他改名叫李玉晨,可是,我知道他一定還記得他的蒙古名字!
他聽見聲音時已經(jīng)踏出了大門口!聽見我喊他一下就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來!
那小小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媽媽!!媽媽!!媽媽!!!”他眼淚激動的奪眶而出,彷彿有巨大的委屈似的,哭著就跑了上來!
我蹲下身子,一下就抱著他哭了起來!
身邊的人看著我們,我們卻那麼肆無忌憚的哭著。
“媽媽……媽媽……”他在我懷裡喃喃的哭著。那小小的身子一顫一顫的。
……
2013年六月以後的時光,太美。我不捨得讓那些時光走遠。
靜謐的日子裡,一切都那麼甜蜜。
李沐然把金萬集團的工作打理的井井有條,我說我想去幫襯他一把。他笑著說不用。
不過,我那個副總的辦公室倒是還留著。
七月的一天,送阿木爾去上學之後,我去了xx市去接放暑假的李玉陽。
李玉陽已經(jīng)17歲了。我離開的這一年就跟打了激素似的長到了一米七五。
他再不是那個懵懂的少年。那眼神像極了年輕時的李沐然。
“媽媽……”他已到變聲期的嗓音,沉穩(wěn)的震著我的心肺。
“你長大了……”我輕輕的摸著他的臉說。
“對,媽媽,我長大了。以後,我保護您,沒有人會再傷害您。”
“傻瓜,媽媽不是個孩子……”我輕輕的牽過他的手說。
他微笑著看著我,幸福讓我們的嘴角翹起來與太陽比肩。
“瞧你,呵呵,長的真快……”
“媽媽,你看我有沒有變醜呀!?我長鬍子了,是不是特別難看。”他坐上車之後,傻傻的笑著說。
“帥極了,我看著啊特有男人味呢!說實話,班上有沒有追你的!”
我一說他那臉就刷的一下紅了,難爲情的說:“媽媽!你說什麼呢……”
“哈哈!還臉紅!”我笑著摸了摸他那可愛的小平頭。
他笑的又歡了幾分……
帶著他直接的去了金萬集團。他去找李沐然的時候,我從包裡拿出了那把幾年未動的辦公室的鑰匙。
打開了曾經(jīng)王立美的辦公室。
一切還是當年的那個模樣……
我從櫥子裡拿出了當年她掛在辦公室的那張全家福,輕輕的撫摸著上面的人。
只是,太多人已經(jīng)離開了這個世界,一股子莫名的悲傷侵上心頭。
放下照片,輕輕走到窗邊,看著未央市的風塵,回想著那一路的悲傷。
立美啊……
此時此刻的樣子,是不是當年你臨死時想象的那樣。
只是,我們誰都沒有想到,這個過程竟是那麼慘烈。張家毀了,張強死了,大寶也沒了……
沈靜童死了,何潤之也死了……
王大野的餘生亦會在監(jiān)獄中度過。
我現(xiàn)在擁有的這一切,是那麼的燦爛和溫馨。在經(jīng)歷過狂風暴雨之後,我真的擁有了幸福。
如果你在天有靈,也會微笑吧……
“塔娜!走!咱們今天中午下飯店去!”李沐然站在門口喊到。
“哦……好。”我趕忙笑著走過去。
接上劉媽和阿木爾。一家人在飯店裡吃著飯。
李玉陽一次次的給阿木爾叨菜,很有哥哥的樣子。阿木爾一遍遍的問著哥哥問題,李玉陽也很有耐心的解說。說到好玩的地方時,大家一通大笑。
啊……
真好。
日子,這樣就好,這樣最好……
……
暑假裡,李沐然計劃著出國玩玩,問我想去什麼地方,我說隨意。其實,真的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我只願意那麼安靜的呆在他的身邊。
我離開了太久,只要在他們身邊就好。我受夠了孤獨的滋味,我受夠了寂寞的煎熬。
我珍惜,無比的珍惜與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只要他們在,不管在哪兒都是春天,不管去哪都是美景。
計劃了一週,便決定下週就出發(fā)。簽證之類的也都辦好了,目的地是歐洲。那是李玉陽喜歡的地方,他曾經(jīng)說以後考學就去英國劍橋大學。
可是,就在計劃出行的一個多星期開始,我就莫名的總是低燒。
前些日子就有些低燒的,可是沒怎麼理會,以爲是著涼或什麼的。吃了藥,卻怎麼也不管用。
要出發(fā)的那幾天,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但爲了不掃他們的興,我總是強顏歡笑。
可是,那怎麼能瞞得住這些愛我的人呢?
“塔娜,你最近怎麼了?”李沐然問。
“有些感冒,一直吃藥可是沒見好。”
“明天帶你去醫(yī)院看看吧……”他緊張的說。
“不用,吃藥就好了。咱們過幾天不就出發(fā)了嗎?”
“不行,你這樣怎麼可以呢!?明天一定去醫(yī)院!”李沐然堅持著說。
“好了好了!明天再說吧。不行我去小區(qū)的診所裡打點滴。”
聽我如此稍稍妥協(xié)之後,他纔算放心。
……
打了兩天的點滴,也沒見好轉。我覺得可能是最近有些忙導致的。前前後後的爲了辦簽證,大熱天的跑了很多地方。
打了兩天,眼看著再過兩天就要出發(fā)了。心情莫名的有些煩躁了,很討厭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怕是讓他們又掃興了。
忍著難受,拔掉了針頭,回家。不打了。
那天回家的時候,李玉陽跟李沐然出去買旅行的東西。劉媽則陪著阿木爾出去玩了。
看看錶下午兩點多,感覺有些困就去牀上躺下休息。
阿木爾回來的時候,我不知道。他在牀前喊我很長時間我都沒醒。他慌了的使勁推我,我才略有感覺的睜開了眼睛。
“媽媽!你太懶了!都快四點了,你怎麼還在睡覺!?快起來啦……快起來啦……”
“呵呵,小子,你張脾氣了呢,還敢兇媽媽了……”我笑著輕輕的颳了刮他的鼻子,剛要撐起身子來的時候,突然就眼冒金星的眼前白茫茫一片!
“啪”的一聲倒下去,頭磕在了牀頭櫃上。
阿木爾當時就嚇哭了!
當我緩過身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李沐然的背上了。
“去哪啊……”我輕聲的問。
“還去哪呢?去醫(yī)院!你剛纔都暈倒了。”
……
在醫(yī)院裡抽血,ct,等等的做了一系列的檢查後,坐在了醫(yī)生的辦公室等著拿結果。
等了好半天,天都快黑的時候纔出來結果。醫(yī)生拿著報告單,臉色微微有些沉,對著我說:“你先回避一下吧……”
聽著那話,我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當李沐然從醫(yī)生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我明顯的看見了他眼角是溼潤的。
我便更加的堅定了自己的預感。
“怎麼了?是不是很不好?”我問。
“沒事,哪有……沒事,小病,小病……”
他晃動的眼神,讓我的心裡更加的不安了,安慰他說:“沐然,我經(jīng)歷過那麼多風風雨雨的,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我能承受的住。”
“真沒事,聽話,走,咱們先去辦理住院手續(xù)。”
“等等……”我輕聲提醒。
他微微一愣。
我一把拿回了診斷書。
診斷結果的一欄裡寫著:淋巴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