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夜渾渾噩噩的我,被大寶的哭聲驚醒。趕緊抱起來。看看表已經快七點了。
砰砰砰!傳來敲門聲。
打開門,阿媽也是一臉疲憊。
“阿媽。”看著她那一臉憔悴的樣子,我的心真的很疼。想想原本的平淡的生活,生生發展成讓一家人都跟著擔心。作為一個二十八歲的女人,我真的感覺自己好沒用。
“你醒了?阿媽昨晚上一晚上都沒睡好。”阿媽坐到床上后說。
我抱著還有絲哭鬧的大寶坐在一邊,想說什么,腦海里卻又出現王立美的樣子。那聲聲,“我不會跟你離婚”一直在來回的晃。
阿媽看我不說話,便問:“塔娜,怎么了?今天初七了。咱們商量一下趕緊去把離婚辦了。那些民政局什么的,應該也都上班了。昨晚我跟你阿爸聊了一宿。我和你阿爸都覺得不能跟張強那一家繼續了,以前只是聽你抱怨。這次我和你阿爸都親眼見到,我們很害怕你有什么危險。”
“阿媽!離婚我肯定會離。您上午幫我看下孩子。我出去辦一點事情。回來后我跟您和阿爸好好商量一下這婚怎么離。好嗎?”
“你去哪?”阿媽有點不放心的問。
“我回來會跟您說的。”說著,我便將兒子遞給了阿媽。
阿媽看過那么多孩子,雖然在語言上跟大寶無法溝通,但是看上幾天問題還是不大的。
阿媽抱著孩子離開后,我便去洗漱。
洗漱完,便給王立美打了個電話。
我要跟阿媽阿爸說離婚之前,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要搞明白王立美的心思。準確的說,我要讓她亮出自己的底牌。我不能再這么被動,我也不想讓我這一家人跟著受累。
“在哪?”打通她的電話便問。
“我往你那走著呢。”她說。
“咱們找個別地方談談吧?”
“怎么了?”
“我不想再這么渾渾噩噩的跟著你走了。說實話,昨晚我跟李沐然打電話時,電話沒掛斷。我聽見你跟李沐然的對話了。”
“哦,原來是這樣。好吧。你下來吧。我到了。”
……
王立美并沒有載著我去什么地方,而是在停車場的她的寶馬車里。
外面的天很冷,寶馬車里很暖和。我從坐進來后,就等著她提問。因為,如果我上來就說話,總是容易被她繞進去。所以,我選擇防守試討論。
“說吧……你都聽了些什么?”王立美往靠背上躺了躺說。
“你說你還愛李沐然,還愛那個家。對么?”我問。
“對。這個沒什么不正常的吧?”
“你說你會完成我和李沐然的事,但你為什么又不離婚?”我說出了問題本質。
問王立美問題時,她給人的感覺總是像問個“木頭”。因為她的臉上從來不會出現因為突如其來的問題而表現出的驚訝。
她淡淡的說:“塔娜,如果你是我的話。我相信你也不會那么做。我是未央市的名人,人大代表,知名企業家。我離婚的話,意味著什么,你知道嗎?我四十歲了。你知道女人四十的時候,面對婚姻的破裂,是什么感覺嗎?你這個年齡絕對是想象不到的……那是種崩潰,結束了……那會讓人有一種靜止…有那種生命走到盡頭一般的崩潰……你才二十八歲,你玩的起,你輸得起,而我呢……這段婚姻如果破裂了。我何去何從?……”
王立美說話很聰明,我總怕被她繞進去,所以在上車的時候我就告訴我自己,不能手軟,一定要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便“理直氣壯”的說:“那我呢?我離婚也是為了要跟李沐然在一起的!你不是也同意了嗎?你不是還讓我住在你們家嗎?告訴我,你究竟要干什么!為什么,我總覺的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是有秘密。我想出家……”王立美目視前方說。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讓我覺得她可能猜到我會問她什么了。
“出家?”聽見她如此說時,我竟沒有驚訝。內心,忽然的像是被摻雜了某種“出家”二字所帶來的佛性似的。那“感覺”跟她總有某種契合。
她淡淡的微笑著,清晨的陽光也淡淡的映著她略顯憔悴的臉,淡紅的唇膏泛出絲光亮,輕開而說:“說起來不怕你笑話。我厭倦了。抑郁癥你知道嗎?我覺得我真的抑郁了。但是,特別奇怪,我并不曾想過自殺……”
我側頭看著她,她竟流淚了。但是,嘴角卻微笑著……
我剛要說什么,她嘴角一動,又說了,“如果我像你這般大的時候,遇到這種事,我可能會崩潰的不能自已。甚至自殺之類的。也有可能像你一樣拿起刀,狠狠的給他一刀!可是,我四十了。四十了……呵,多么尷尬的一個年齡。你問我為什么不離婚,我告訴你。我會離開,但我不會離婚。在那張離婚協議書上簽字,說起來是個很簡單的動作。但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嗎?那意味著我自己認可了自己失敗的人生……”
“失敗的人生?”我似懂非懂。
“李沐然會如此對我,我覺得也在情理之中。這么多年,接近二十年了,是我做的有些過分了。曾經年少的時候,我認為錢是萬能的,甚至包括李沐然選擇我,我都覺得他可能是因為我有錢。但是我愛他,我覺得他喜歡我的錢,我就拼命的掙。但是你要知道,人真的是會鉆到錢眼里去的!我回頭看看曾經,我犯過無數的錯誤!我甚至會為了幾百元的加班費而跟下屬吵!現在想想,很傻……很多的事情,收斂下自己的脾氣會有更好的處理結果。但我最大的錯誤是對這個家顧及的太少。我應該多分出一些時間來愛自己的家人。知道前些年沈靜童的出現,讓我意識到了危機,開始正式我自己。這么多年混了未央市這么高的名聲和財富,卻連自己老公都管不住。那時候,我的心情很糟。我給沈靜童錢,我用物質擊敗了她。但是,你的出現讓我知道,你是物質擊敗不了的……”
她的大長篇,吐露的是不曾給別人說過的心事。但我還是要問的,“你說的對。我對錢沒*……而且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完成你說的那些。比如做萬順的領導,或者去管控那些人。”
“你……”
“你先聽我說說好嗎?”我打住她的話。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說讓我這樣那樣的。可是,我卻不能真正的告訴她我的心。我不能再等了,我今天必須跟她說明白,便接著說:“我對錢沒*,你說的去萬順工作什么的,我真的不感興趣……我現在只想離婚。我阿爸阿媽都來了,我們希望這幾天就把離婚的事情辦下來。”
“我理解你,也尊重你。但是,塔娜,此時此刻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王立美很認真的看著我說。
那種認真,讓我也提了提精神。
“真正的我?”我問。
她輕輕的將手放在我的手上,這是她第一次碰我。她就那么看著我,目光流轉中,仿佛有世間最真的美,“塔娜,相信我。我會帶你找到那個真正的你。那個敢愛敢恨的你……你被這個都市洗去了太多的東西。當你真正活過來的時候,你會發現很多,你會覺得世界原來是那樣的混亂。當你從那些混亂中走出來的時候,會發現另一個自己,那個真正的你。”
“可是,現在,我好累……也……”話沒說完,就看見李沐然來了……
王立美也看見了李沐然。
我看看她,她看看我,“嗡……”手機就響了。
“喂,沐然……”
“在哪個房間?”
“怎么……?你?”我問。
“我想去看看你的父母。”
李沐然說完,我就看見王立美的臉平靜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