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頭三衝過去一看,哪裡有啥人?
愣頭三就納悶,心說,莫不是我剛纔,睡著,做了個夢?
這麼一想,愣頭三緊張的心情,就平靜了下來。
可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覺得脖子一緊,一雙冰冷的手,已經扣住了他的脖子!
在他背後,傳來了毛骨悚然的‘格格’聲。
像是一個老頭兒,在笑!
獰笑!
“??!”
愣頭三大聲喊道,可這裡,是縣城東邊,邊緣地帶,大半夜的連個過路的車都沒,更別提人了,他斜著眼睛,用餘光去看,發現地面上,多出來個,據摟著背的影子,這是,那個老頭兒。
“愣頭三,你不得好死!”
老頭兒在愣頭三耳邊,惡狠狠的喊道。
愣頭三覺得窒息,可他的意識,還算清醒,知道自己這是撞鬼了!
他小時候,聽爺爺講過,童子尿,可以驅邪。
趕巧他就是個童子,這荒郊野外的,也顧不得什麼素質問題了,用僅存的一絲力氣,扒了褲子,伸開手掌,接了把尿,看也不看,就往身後撒去。
慌亂中只聽到一聲慘叫,愣頭三就覺得脖子一鬆,也顧不得擦手,用碰過尿的手,捂著自己脖子,大口喘氣。
緩過來他擡頭一看,竟發現自己正坐在老槐樹下頭,頭上一米開外,老槐樹的枝幹上,不知道啥時候,多出來根粗麻繩,那粗麻繩已經斷了,他摸了摸自己脖子,有條很明顯,被麻繩嘞過的痕跡。
這下他也不敢在樹下多呆了,連夜奔回了家,進門就抱住他爹,說自己再也不敢了,他爹聽他說了這麼段遭遇,也是心驚肉跳,就建議,讓他去找個叫楊九水的道士,也就是我。
因爲這一年來,我在縣城,已經被傳的沸沸揚揚。
愣頭三講完後,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楊大師,你可一定要救我啊,我以後,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好好孝順我那年邁的老爹啊?!?
對於他這種不肖子孫,我他媽是不想管的,可礙於趙曼的面子,這事兒,我還得管。
“記住你今天講過的話?!蔽矣檬种钢f。
愣頭三一看,我要管這事兒,那是點頭如搗蒜:“記住了,記住了,我會孝順我爹的?!?
“那棵樹在哪裡?”我問趙曼。
她說:“我已經給單位請了假,吃了飯,開車帶你去?!?
這人啊,一旦有了裝逼的毛病,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改。
吃飯時候,我就對愣頭三裝逼,說你找我,那還真是找對人了,別說這個縣城,你就是咱們市,咱們省,怕是也找不出個,比我有本事兒的道士了!
愣頭三連連點頭,配合著對我比劃大拇指。
我是越吹越大,吃完飯,就由趙曼開車,帶著我和愣頭三,仨人往縣城東邊,那老槐樹下趕去。
剛纔裝逼模式開啓時,我吹的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這時候坐到車上,我他媽後悔了,心說這幾把話說太滿了,一會兒別搞不定,那就丟死人了!
趙曼說的這棵老槐樹,有些年頭了,主幹有三尺多寬,枝繁葉茂,大老遠就能看見這棵樹,頭上一米高度,有根胳膊粗細的枝幹,趙曼指著那枝幹告訴我,寶哥和王幸運,就是在這根樹幹上吊死的。
我看了看那根樹幹,又看了看這棵老槐樹。
早在春秋時期,道教一位前輩編纂的書籍中,便有這麼一句話‘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人者,精也,樹者,模也?!?
十年,並非指的就是十年,而是百年以下,也就是,幾十年。
這句話的意思,大概就是,百年以下的樹,那隻能叫木,而百年以上的,就已經成精了,世間萬物,凡是成精者,無一例外,不是想修的人身,所以有後半句‘人者,精也,樹者,模也?!?
這百年老樹,極有可能成了氣候,而要模仿人,甚至修成人。
道教上,稱這種樹爲,樹靈。
而‘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段話,流傳到民間,就有了另一番解釋,爲了掩飾這段話的原意,甚至被說成是,出自另外一本書。
當然,這個就不是咱們較真的事情了,相信時間,會還我們道教一個清白。
如果按照愣頭三,還有趙曼所講,這棵樹,十有八九啊,是已經成樹靈了。
這棵老槐樹,殺的那幾個人,都是十惡不赦之人,由此可見,這樹靈本性不壞,修成氣候,著實不易,能不傷,我還是決定不傷到它。
“這棵樹,有一百年以上的歷史了吧。”我摸著老槐樹的樹幹,想確認下。
趙曼點點頭,說:“自打咱們縣成立以來,這棵老槐樹,就一直在這兒,別說一百年了,幾百年都有了。”
“那就十有八九了?!蔽艺f,“你是不是說過,除了法律,沒有任何人,有權利剝奪他人生存的權利?”
“是的,我說過。”趙曼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指了指這棵老槐樹:“包括它?!?
趙曼看了看那老槐樹,又看了看我,靜靜的點了點頭。
“晚上咱們再來?!蔽艺f,“我需要時間,準備些東西?!?
回到縣城,趙曼先是讓愣頭三回家,然後就和我一起,準備起了晚上的東西。
樹靈和污穢不同,招魂那一套,對它不管用,道士手冊上,有專門和樹靈交流的方法。
先是要弄個稻草人,這稻草人的體格上,並無特殊要求,可大可小,我和趙曼,是在大街上,買的工藝品,拳頭大小,也便於攜帶,帶回去後,我又用硃砂,畫了道特殊的符,折成衣服,給這稻草人,穿了上去。
然後,我又背了背道士手冊上的請靈口訣,還有請靈步伐,忙活到下午六點多,和趙曼去對付了頓飯,就由她開車帶著,趕往了老槐樹那裡。
到了地方,我就把那個穿了‘衣服’的稻草人,取出來,用紅線,給掛在了老槐樹下。
我拔出七星劍,用早就準備好了的符紙,從劍柄,抹到劍尾,把那張符紙往天上一扔,符紙‘轟’的下就著了火。
之後,我便舉起來七星劍,揮舞了起來。
腳下,也踩出了和樹林交流前,要踩的請靈步。
請靈步踩完,我把七星劍當空一指,道:“三清在上,弟子今日,特請樹靈,與之交流,肉身已備,樹靈現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奇怪的是,我這咒語喊完,四周,竟然沒有絲毫的變化!
我心裡咯噔了下,媽的,不會不管用吧?
老實說,這請靈咒,我他媽還真是第一次用,但中午吃飯時,我把話說的太滿了,這他媽的要是搞不定,那愣頭三出去一說,我以後咋裝逼?不裝逼,讓我咋活?
活了大半輩子,我才終於悟了出來,裝逼,就是我的命,不讓我裝逼,就等於要了我的命。
不行,我要裝逼,我不能失手。
我尋思著,估計哪點細節上,沒處理好,就又踩了遍請靈步,七星劍連指了好幾次那稻草人,還是沒啥反應。
那邊趙曼看我這樣,也挺好奇,就問我:“怎麼了?”
他媽的,任何有裝逼經驗的人都知道,現在這種情況,有事兒也得說沒事兒啊。
“沒,沒事兒?!蔽业溃澳銊e打擾我?!?
我仔細回想了下,所有的細節,都是按照道士手冊上提示走的,不可能有差多啊。
可如果沒處差多,那樹靈,就應該已經被我,給請到稻草人身上了啊。
我原本是打算,把樹靈,請到稻草人身上,然後再對他,進行說服教育,現在看來,是請不動啊。
難道這樹靈,是個低調的主,已經附在稻草人上,只是沒表現出來?
“樹靈兄,你在不在,在了抖動一下啊?!蔽业吐晢柲堑静萑?。
可這稻草人,別他媽抖動了,連回復都沒回復。
不對,我走的程序,是絕對沒錯的!
難道……
我仔細回想,愣頭三所講的話。
他說他在老槐樹下,被個老頭兒,給掐住了脖子,醒來後,發現自己差點上吊。
掐脖子。
上吊。
…
“不好!”我大喊。
趙曼被我嚇了一跳,匆忙問我:“怎麼了?”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棵樹,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
前頭我也說了,鬼本身,是不具有殺人本事兒的,他們無非就是製造某些幻覺,讓你自己殺死自己,愣頭三說的情況,怎麼想,都是被鬼給纏上了,而非樹靈所爲,可中午,我卻被這‘老槐樹’三個字誤導,覺得是樹靈作怪。
我一拍大腿,他媽的,老子大意了。
可我不能直接說出來,
作爲裝逼界的泰山北斗,我自然是有應對的語言。
“愣頭三那小子,對我們,撒謊了!”我這一下,把失誤全部推到了愣頭三身上。
“撒謊了?”趙曼說。
我心說我暫且這麼說,明天問起來,愣頭三就是他媽的忘記給我說期間掏了次鼻屎,我也得給他說那是至關重要的環節,正是因爲這個沒說,才讓我錯誤的判斷!
“對,他隱瞞了件重要的事!”我道,“咱們先走,明天再來?!?
說著我就去收拾東西,可把稻草人拿在手裡,我突然就感覺到,不大對勁兒,這稻草人,比先前,要沉了不少!
難道是,樹靈附上去了?
這麼一想,我難免有些小激動,可我眼睛一撇,卻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地面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個人的影子。
那個人,據摟著背。
他,就站在我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