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別被第一期的成績沖昏了頭腦，加印的確是必須的，不過五萬份太多了一點，別忘了長安城雖然人很多，但大部分還不識字，字都不認識的人買報紙何用？”
聯眾商會的兩所私學很紅火，不過那是培養未來一代，現在社會的主要勞動力大部分都還是文盲，就拿聯眾商會旗下作坊的工匠來說，十個有六七個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所以張素將發行量縮到了三萬份穩扎穩打，相比起印太多賣不出去，當然還是供不應求的好，這也算是饑餓營銷嘛。
這也給張素提了個醒，第二天早早的來到辦公室就在琢磨著是不是該舉辦一場轟轟烈烈的掃盲運動，反正學校已經建在了哪里，完全可以用下午的時間來舉行，老師也是現成的，大不了給點加班費嘛。
正琢磨著到底該怎么掃盲，一個侍衛在報社的工作人員帶領下敲門走了進來，敲門當然也是張素要求的，他自己在一間獨立辦公室，如果動不動就有人直接推門而入的話誰也受不了。
“鄒國公，陛下宣你馬上進宮面圣?！笔绦l滿臉糾結著行禮，估計也是搞不清楚到底該怎么稱呼張素好，想了想之后才喊出了鄒國公這個勛爵。
“這時間應該陛下應該還在開朝會吧，找我去干嘛？”聽到是李二召見張素很是意外，這侍衛就說道：“某也不知，鄒國公還是速速動身吧?！?
難道是報紙又捅婁子了？張素暗暗思量著跟著這侍衛來到皇宮，通報之后再一次來到了含元殿，悄悄掃視一圈，人比給開國功臣授銜那天來得要少，應該是今天五品以下的官員不需要上朝。
唐朝的朝會也有很多規定，每逢初一十五在長安城內九品以上的文武官員都需要上朝，而五品以上則是除了特定的休息日之外都必須上朝。
“小僧戒色參見陛下?！痹诔瘯弦话愦蟪级际切枰仔卸Y的，這時候人們大部分時候還是跪坐，上朝也是一樣，稽首就是跪著身子前傾將頭貼在地上。
張素沒資格上朝，朝會上也沒他的位子，所以只是站著行拱手禮，李二也沒讓他坐下，而是點點頭說道：“虞愛卿，張素已經來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說吧。”
往文官集團那邊看一眼，孔穎達領頭的一票人對著他橫眉冷眼，李二點名的是初唐的著名書法家虞世南，也是十八學士之一。張素忍不住心里郁悶，尼瑪怎么又是這些家伙，還有完沒完了，到底又是什么地方惹到了他們？
“陛下，臣要參戒色和尚妄議朝政之罪。”虞世南看起來已經六七十歲歲年紀，身體情況看起來也不是太好，病怏怏的，都這年紀了還動不動就參人一本這該說是什么樣的精神？
張素惡意的想著時虞世南繼續說道：“昨日臣在街頭買了一份叫做今日大唐的文刊，上面不僅詳細的記錄了前幾日高甄生等人誣告代國公李靖一案，臣發現這份報紙當街叫賣，所購者甚多，將朝廷的隱秘之事公諸于眾，這乃首罪也?！?
“其次，戒色雖然有勛爵在身，卻也無議事之資格，更何況現在已經被陛下勒令出家，他不僅私自傳播朝廷事物讓朝廷蒙羞，更妄加指手畫腳對朝廷之事說三道四，此乃妄議朝政之罪。其三，臣聽聞鄒國公府還刻上一副楹聯慫恿其他人，此乃妖言惑眾之罪。”
這虞世南居然一臉數出了三條罪名，張素都忍不住有點佩服他了，早就猜到這次被招來肯定是因為報紙的事情，可也沒想到居然能被點出這么多罪過。
要不是所以事情李二都知道，張素都要替自己擔憂了，現在他是一點都不擔心，可李二卻是裝作不知道一樣說道：“張素，你對此有何話要說？”
這位皇帝不是要不認賬吧？張素心里躊躇著，挺身說道：“陛下，小僧不認為自己有罪，而且還應該受到獎勵。”
“豎子胡言?！笨追f達一聽首先怒目，李二就招招手示意他停下，然后說道：“既然你這么想，那就說說你的理由吧。”
張素就朗聲說道：“首先，讓朝廷蒙羞這事根本無從說起。文武百官們都可以去打聽打聽，現在知道了高甄生和唐奉義誣告李靖案的人誰不是贊揚陛下公正嚴明，小僧不僅沒有給朝廷蒙羞，反而還給朝廷豎立了一個好形象，所以小僧覺得應該受到獎勵?！?
“臣可以證明確實如此?！蔽涔偌瘓F因為張公謹和后來張素提議了軍銜等等事情，所以跟他的關系一直都很好，他的話音一落尉遲敬德就站出來替他說話。
尉遲敬德接著說道：“張素發行的報紙臣也買了，臣還特意去收集了一些信息，本來是想看報紙到底有多大影響力的。陛下，情況確實如張素所言，坊間之人對陛下給予高甄生和唐奉義二人的處罰都感覺大快人心，并沒有不利于朝廷的言語?！?
感激的看了尉遲敬德一眼，張素接著說道：“陛下，小僧一向認為，不管什么事情藏著掖著，不如直接光明正大的擺出來讓人討論的好。就拿這是來說，難道小僧不登報別人就不會知道了嗎？”
反問一句，張素看向虞世南，說道：“高甄生被充軍難道不會被人知道，就算是虞學士回家之后恐怕也沒少跟自己家人去講吧？世上根本沒有不透風的墻，藏著掖著反而會讓不明真相的人妄加猜測形成各種流言，那時候才是對朝廷真正的不利?！?
“而小僧現在直接寫明了緣由，讓所有人都對事情明明白白，兩種情況之間的利害關系各位想必比我更清楚，你們說那種情況比較有利一些？”
“說得好?！背桃Ы饚ь^替張素搖旗助威，文官集團則是一片沉默，虞世南也無話可說了，張素就接著說道：“至于第二點和第三點，小僧曾經就跟陛下說過，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張素很不厚道的將李二給拉下水來，這樣孔穎達等人有什么話要說的時候也就多了些顧慮，李二都認同的他們沒資格表示反對吧？
“做為唐朝的子民，小僧認為每個人都該有顆憂國憂民的心，這樣才能將滿腔熱血的為大唐為朝廷謀福。各位大臣或許對小僧有所成見，小僧也是一樣如此，但說句公道話，各位都是為我大唐兢兢業業惡心瀝血的人，難道你們就沒有一點這樣的責任感嗎？”
打人一巴掌再給個甜棗才能堵住人的嘴，張素接著說道：“小僧府邸的楹聯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諸位居然都聽說了這幅楹聯，小僧對此倒是有些興奮?！?
現在張素的心情的確挺興奮的，能將這些后世赫赫有名的人駁得啞口無言本來就很有成就感嘛，張素又說道：“各位都是飽學之士，但你們可知，現在的讀書人大部分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連大唐在發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那又談何報效朝廷？”
“要報效朝廷參議政事，考取功名為官之后有的是機會，在這之前本來就該專心學習，埋頭苦讀有何不對？”說話的是另外一位大學士許敬宗，現任太子又庶子，跟孔穎達一個級別。
張素就說道：“專心學習是沒錯，不過專心到這種程度那就是問題了。什么是家事國事天下事？如果讀書人什么都不關心，那他又如何知道朝廷有科舉之策，又如何得知什么時候開科舉？”
“如果農民百姓不關心，他又要如何得知朝廷新政？如果商人不關心，他又何如繳稅？這些都是天下事的一部分，如果每個行業的人都渾渾噩噩的只知道埋頭做事，其他事情都不聞不問，那么最終只會連本職工作都做不好而已?！?
“所以，小僧呼吁我大唐的子民都關心天下間的大事小事又有何不對？小僧的聯眾商會各位都是知道的，商會有個專門做慈善的部門各位也都該清楚，現在我們商會修橋補路不管是什么地方受到災害都出錢出物幫助朝廷賑災?！?
頓了頓，張素才接著說道：“這些救災的錢帛中，大部分是我聯眾商會賺得，還有一部分來自商人和其他百姓的捐助，就是因為他們知道有地方自己的同胞正在遭受苦難，就是因為他們關心國家大事憂國憂民所以才這樣做?！?
“這也是為朝廷分憂的表現，他們雖然不是官員，只是平民百姓，但也用自己的方式為大唐為朝廷謀福，小僧如此呼吁每個人都為我大唐出一份力又有何不對？”
議論朝政要事這話題還是有些敏感，如果一直在這上面糾纏張素可不一定能辯得贏，所以果斷轉移向了對自己有利的方向，反正家事國事天下事范圍這么廣，怎么說都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