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是一個白色的世界 ,到處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她醒了,快去叫醫生。”
好熟悉的聲音,遠遠的飄來,聽不真實。臉好疼,緊繃繃的,不能動一下。轉一下頭,看到的是蕭劍,只是她睡了很久嗎?爲什麼蕭劍會是一臉的憔悴,好似剛剛經歷了長途跋涉一般,風塵僕僕,無比消瘦。他的眼神好冷,眼底又隱隱有一絲哀傷,是那種死一般的沉寂,看不到生機。她想說話,可是發不出聲音,她想轉身,可是全身的骨頭像要斷了一般疼痛,讓她動彈不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醫生帶著幾個護士進來,態度和藹的對安然各處檢查了一番,然後和蕭劍出去了。護士唬著一張臉給她兌藥,換藥,只有吳媽靜靜的看著她,她也看著她。終於連護士也出去了,病房裡只剩下她們兩個人。她開開口,依然發不出聲音。
吳媽看看她,終於開口說:“哎,雖然孩子沒了,可你們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千萬要想開啊。還有……你的臉……”
蕭劍適時的推門而進,吳媽識相的閉嘴。孩子?她的孩子……沒了!心臟猛的一縮,沒來由的全身一陣痙攣,手摸到那平坦的小腹。眼神驚恐的盯著蕭劍。
“吳媽,你先回去按照醫生的吩咐弄點吃的過來。”
病房裡太靜了,有種讓人窒息的壓抑感。
良久,蕭劍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有點嘶啞,卻又無限悲傷:“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安然從悲傷中稍稍回神,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他,她想要的?她想離開他,可是到現在也沒有實現;她下了很大的決心要把孩子生下來,可現在孩子沒了。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一件也沒有實現,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懷孕的時候瞞著我,我一直在等,等你告訴我的那一刻,只是……”蕭劍長嘆一口氣,彷彿用盡全身力氣在說話一般,“只是沒想到會是這個結局。爲了離開我,你甚至連自己的身體也不愛惜?”
安然盯著病房裡的天花板,眼睛很澀很澀,生生的疼,卻沒有一滴淚,原來痛到極致可以不痛,連眼淚都成了奢侈品。
蕭劍的聲音突然變冷,帶著隱隱的怒意,“你覺得弄沒了我的孩子,毀了你的一張臉,我就會放過你嗎?就會讓你安安靜靜的離開嗎?安然,別做夢了。”話說到最後,竟帶了滿滿的恨意。
他慢慢逼近眼前這個全身,滿臉纏滿繃帶,躺在牀上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的女人,“安然,你讓我見識到了什麼叫‘好美的一張臉,好毒的一顆心’,你可以不愛惜自己,可我沒想到你竟然連一個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
她早已經麻木不仁,或者說心如死灰,平靜的聽完他對自己的控訴,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他,默默的閉上了眼。她現在已經一無所有,遍體鱗傷,再多幾道傷口也無妨。
他憤怒的離開,這個女人一定是個瘋子,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沒看她掉一滴眼淚,沒看到一個正常女人該有的一點表現,爲什麼她就不能放下那可有可無的自尊,讓他知道她需要他,需要他的安慰。也許這樣他對她的恨意就會少一些,他對她的愛意也會少一些,至少,他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
她依然不開口說話,以前是想說不能說,現在是懶得說;吃不下任何東西,每天靠營養液維持;蕭劍每天都會來,有時候只是待五分鐘,有時候會陪夜,只是與她再無話可說。她每天醒了睡,睡了醒,渾渾噩噩,對這個世界真的再無留戀,死亡會不會是一種解脫?所以她開始拒絕打針,拒絕吃藥,拒絕配合醫生的任何要求。
蕭劍有好一段日子沒來了,估計也是對自己絕望透頂,這樣會不會更好。她真的已經奄奄一息,似乎能看見那未出世的寶寶在對她招手,和她在蕭劍的懷裡時做的那個夢一樣,胖乎乎的小臉,肉嘟嘟的小手,在對著她喊“媽媽”。心底有個聲音在回答:“寶寶等我,媽媽這就來。”
蕭劍正在外地洽談一個幾百萬的合同,談了好久都沒談下來,可還必須得談。整個蕭氏上上下下幾千人還需要他來養活,不能因爲自己的兒女情長而讓這麼多人無法生活。
接到吳媽電話的時候剛從會議室出來,雙方都談的精疲力竭,耐心消失殆盡,可誰都不願意讓步,終究沒能找到一個讓雙方都滿意的結果。在電話裡聽完吳媽的敘述,他更多的是心疼,是驚慌,是恐懼。孩子沒了以後還可以在有,可是安然,世界上就只有一個,對他而言是獨一無二的,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他不允許她就這麼離開。讓助理立馬訂了回程的機票,他一刻也等不及的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