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思辰覺得自己沒這麼狼狽過,就算是在密林裡面生死瞬間,都沒有這麼絕望過,她的心口堵得慌,可眼裡卻沒有了淚水。
李響看著心裡都難受,只勸著,“堂主,這裡還有我們!”
一句話差點讓簡思辰當場崩潰,想當初費盡心機的想要離開,現在真的要離開了卻沒有了當初的瞭然,她費力的點點頭,然後壓下了喉嚨間的苦澀。
中藥堂是她當初爭取的心血,幾日沒過來,這裡還是井井有條的,不得不說李響是個忠誠的人。
她裝作無事的看著,然後詢問了中藥堂的近況,好像自己就是沒事過來看店的。
她將自己扮作了一個路人,甲乙丙丁什麼的,覺得只要不想就跟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想她該試著忘記在星芒城中發生的一點一滴,尤其是月桂林中的纏綿,她不是能者,沒法容忍自己的男人左擁右抱的,她是膽小的,害怕失去,還怕最後剩下的只是空空的自己。
她告訴他們不要緊張,她只是路過來看看,至於蒼白的臉色,可能是跑得急了,她覺得有些累,要上去歇一歇,如果他們有事就來喊她。
室內還是鴉雀無聲的,這剛好合了簡思辰的心意,她的僞裝快要到了極限,已經裝不下去了,眼淚已經到了眼角,如果再不離開就決堤了。
她不需要同情,那是多卑微的東西,有時候她寧願自己躲在角落裡面,偷偷的舔舐傷口,有些事情不是其他人能幫忙的,而只能是她一個人去面對的。
她扯開最後一絲苦笑,擡腿向著樓上走去,可腳剛搭在樓梯上面,小腹就是一陣絞痛,指甲掐進了肉中,她疼得冷汗淋漓的,不得不蹲下了身子。
本來就揪著心的李響並沒有走遠,一看簡思辰這樣,趕緊的奔了過來,焦急的問著這是怎麼了。
簡思辰疼的說不出話來,然後被李響扶著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面,這裡的大夫都是現成的,她剛坐下,之前的老中醫就已經走了過來。
這次簡思辰順從的伸出了手臂,冷汗還在身上冒著,她覺得自己這次是真的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
誰知道老大夫摸了一會,然後就笑開了,說夫人這是喜脈,可能來得及了,動了胎氣,他開幾幅安胎的藥,然後臥牀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他的話讓簡思辰吃驚不小,她的手放在了小腹上面,沒有想到一個小生命就這麼誕生了,還是在他媽媽即將離開他爸爸的緊要關頭。
她煩躁的揮開了手,說不可能,一定是他看錯了,她怎麼會懷孕,然後就站起身,說她只是累了,上樓躺一下,讓他們不要再亂說了。
看到簡思辰走遠了,老大夫才搖搖頭,說自己行醫了這麼多年,根本就不可能看錯了。
李響讓他回去,這件事情就不要再說了,然後有些沉悶的看向了樓上,這該是多倔的一個小姑娘。
遠遠的就看見了星芒城的變化,那紅得刺眼的布幔遮掩了原本該是威嚴的門樓,而殤墨樊返身走下馬,心裡的震驚比此時變化的還要明顯。
他怒吼著,這是誰的主意,爲什麼要掛上這些,扯下來,扯下來。
說好的三天,沒想到自己卻走了一個月,他不敢讓人稍封書信回來,他覺得自己背信棄義,背叛了她給的愛情,他恨透了自己的無能爲力,還說什麼星芒城的城主,還說什麼是狼王的轉世,他不過是個連自己的生活都主定不了的人。
而跟他回來的還有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星芒成真正的女主人。
就在他狂躁的時候,羽靈尋走了下來,那一身紅衣,是刺眼的紅色,她站在他身邊郎才女貌,無比的般配。
簡思辰捂著嘴巴,站在人羣中,恨自己忍不住心裡的好奇,瞞著所有人走出了中藥堂。
可她看到了什麼,不只是他眼中的疼痛,還有他身邊最該站著的女人。
她恨自己剛纔的衝動,差點被他的深情所矇蔽,腳步已經走了出去,她承認她想安慰此刻受傷的殤墨樊,可是這一刻羽靈尋走了出來,那麼光芒,那麼妖豔,而她呢,一身的憔悴,一身的狼狽,她退回到了人羣中,茫然的看著他們走進了曾經讓她留戀的地方。
隨著人羣慢慢的向外走著,她不知道自己已經離星芒城越來越遠了,不只是人還有心。
淚流淨了還能有什麼,爲什麼心還是這麼的痛。
突然耳邊一聲熟悉的呼喚,她扭過頭看不清來人,只知道自己還是沒心沒肺的笑了一下。
李響尷尬的扶著簡思辰搖搖欲墜的身子,索性她今天換了男裝,看著那發白的小臉,他臉色微沉著抱著她回了中藥堂。
迷迷昏昏的開始發熱,中藥堂好一通忙活,她身子本來就很虛弱,已經有了滑胎的徵兆。
老大夫開了很多滋補的中藥,希望能保她完好,說只要過了今晚燒退了,如果沒有流紅,那大人和孩子就都沒事了。
李響默默地守在門邊,這個時候他不方便進去,老大夫的老伴便派上了用場,他想著該去辦點什麼事情,這麼一軸上來,就直接的走進了星芒城。
天上已經掛了一輪殘月,可星芒城中還是燈火通明的,據說是因爲新夫人的關係,這裡還要亮上一個晚上。
李響在大門口溜達了好幾圈,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一看門口的大紅燈籠,就知道自己是來添堵的。
可腳步卻怎麼也走不開,尤其是想到了簡思辰那絕望的小臉,他還是僵硬的拍了拍大門。
來開門的是個侍從,聽到他說是從中藥堂來的,立刻的就喊了管家過來,而同時跟過來的還有雷諾。
顯然他也是聽說了什麼,臉色很不好看,而且看衣服也穿得整齊,這麼和管家一同過來,顯然兩個人還在爭執著什麼。
進了門,見到了這裡的人,李響卻不知道說什麼了,就那麼啞站著,直到雷諾催促著,問他是不是有夫人的消息。
李響纔看向他,一下就明白了他口中所說的夫人就是簡思辰。
可現在簡思辰所經歷的卻是他們不知道的,想到這裡他就氣結了,聲音有些高昂,“你們還當她是夫人嗎?”
管家的臉一下子變得十分的不好看,他知道眼前的是中藥堂的管事,是夫人自己選的人,他能來,這麼說來夫人一定就是回了中藥堂。
管家自責著,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過了今天他就親自去跟夫人道歉,他這也是沒辦法,這是殤家的安排,只是他沒有想到,夫人今天會從月桂林出來,本來他安排了沉月讓她看著,沒想到那丫頭好事上前院來了,這才讓夫人發現了一切。
本來城主走的時候就吩咐了,這件事情不要告訴夫人的,他也作好了安排,沒想到殤家人捎來消息,說是新夫人進門,怎麼也要熱鬧一番,讓他這個管家做好了。
所以纔有了今天這樣的場面,可是夫人出去的時候到現在還瞞著城主,他不知道,而且今天也沒有機會去月桂林,可心裡還是惦記著,就讓雷諾去了,可這一去就露陷了,所以他們一直在爭執著。
李響總算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知道城主是個有心人,可是堂主還在那裡受罪呢,他能這麼說算就算了嗎?
“你去告訴城主,如果他還要這個夫人,今晚就過去一趟,不然我也幫不了了。”李響覺得簡思辰也算是個要面子的人,不然不會在大街上扮作了其他人看著他們一同進門,想想心裡就替她痛。
他轉身離開,深夜了,也不知道堂主的身體怎麼樣了。
可是雷諾卻追了過來,問他是不是夫人有什麼事,不然她自己怎麼沒回來。
其實李響是不想說的,可能是雷諾的眼神太過關切,讓他一時失了口,想收回卻沒有了機會。
而此時雷諾則是瞪向了身後的管家,只見後者也是驚訝的半天沒有動靜。
雷諾氣憤的朝裡走,少主和夫人的事情他最清楚了,如果讓他知道夫人此時懷了孩子,卻病魔纏身,他又怎麼能演得下去,一定不會不管的。
可是他剛走了幾步,就一下子被管家拉住了,“雷諾你不能過去,今晚上是……”。他擡起頭看著那邊的紅燭已經熄滅,然後又看向了雷諾,那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雷諾的拳頭捏了捏,前進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應該知道今天是個什麼日子,也應該知道今天對星芒城來說意味著什麼。
這時候老管家又說道,夫人在中藥堂有大夫守著,現在城主去了也是無計於事的,只要過了今晚,所有的事情就都安定了,城主願意怎麼就怎麼吧。
這話說的有點像勸慰別人,更多的還是說服自己。
李響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告訴他們他要回去了,堂主還危險著,他們說的他一個字都聽不明白,但是女人在受罪,她的男人不該做事不理。
說完他悶悶的離開了,雷諾和管家還糾結的看著,清新居在暗夜中顯得寂靜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