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詩經(jīng)·邶風·擊鼓》
離淵劍的劍尖不斷有殷紅的血珠滴落,場面一下子凝固了下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握劍之人,凝視著這怪異的陣勢。離淵,一把能夠噬魂奪魄的劍,被它刺殺的人,靈魂將墮入無盡深淵,不入輪回,永世不得超生。
那黑影正是魔尊,被劍刺中心臟的他,臉部一陣扭曲,頃刻間,臉上的皮如同墻漆脫落一般,簌簌的掉落下來,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一張蒼老枯瘦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在場的所有人看到他的真實面容之后,我可以清晰的聽到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似乎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而那握劍之人,正是被書弦跟丟了的繪嵐,今日,若不是她手握離淵劍,怕是連這假魔尊的身都近不了,所以當她盜走離淵劍的那一刻,她便已經(jīng)踏上了復仇這一條不歸之路。
她藍色的眸子里,泛著點點寒光,死死的盯著眼前被劍刺中之人,仿佛想要把對方抽筋扒皮,剔骨割肉一般,那股寒意簡直涼到了骨子里,隔著這么遠,我都能清晰的感覺到。
只見那假魔尊,也就是魔界左將軍萬枯,艱難地回過頭,在對上繪嵐那雙藍眼睛的時候,他卻是突然笑了,盡管那笑容丑陋無比,但其中竟透露著一絲解脫之意,他的嘴唇張合了好幾下,隔得有些遠,我沒聽清,不知道他對繪嵐說了些什么。
“喵的,聽不清!”我憤憤的抱怨道。
“他說,偷來的東西,終歸是要還的。”
風無趣突然間冒出了這么一句話,眼睛卻始終凝視著遠方,我側(cè)目看他,疑惑的問道:“你怎么知道?”
“他會讀唇語。”簡昳靠著那一堵殘垣,一邊掏著耳朵,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我去!還真沒看出來風無趣這廝居然還會讀唇語,不去做間諜真是浪費人才。
突然,又是一道白光閃過,可這道白光中卻夾雜著一抹艷麗的紅色,引得我驀的回頭,繪嵐從萬枯的身體里拔出了離淵劍,不過離淵劍畢竟是神器,劍氣過于強大,不是誰都能駕馭的了的。劍被拔出來的那一刻,劍氣如同水波一般,四散開來,我的腦袋被一只大手按了下去,堪堪躲過了那襲過來的劍氣,好險,這回多虧了風無趣反應快,要不然,我的腦袋和脖子恐怕就要分家了。
再探出腦袋看去時,地上已經(jīng)躺了一片,繪嵐被書弦護在懷里半跪在地上,萬枯的身體早已碎了七八段,我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鬼命,那些還活著的天兵魔將們,無一不驚慌失措,惶恐至極!通通都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不敢抬頭。
這時,我見書弦突然推開懷中的繪嵐,吼道:“你不要命啦!!”這聲音的分唄,大得我都聽清楚了,只是他背對著我們,看不見他此時此刻臉上的表情。
而繪嵐顯然被他吼得一愣,半晌沒有出聲,只是呆呆地看著他,忽然,他又一把將她攬入懷中,這次,似乎抱得很緊,很緊。繪嵐也緩緩地抬起手,環(huán)住他的腰,還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似乎是在安慰他。
正直濃情蜜意之際,不知從哪飛來一只金色的翎羽,直逼繪嵐的天靈蓋,說時遲那時快,書弦一個轉(zhuǎn)身,將繪嵐推至身后,而后揮起離淵劍,生生的格擋住了那只翎羽的攻勢,將其揮落下來。
“鳳翎羽?南宮燁果然來了。”簡昳這沒頭沒腦的話,聽得我一臉懵逼。
他無意偏頭瞥見我,見我一臉茫然,繼而解釋道:“鳳翎羽是鳳神南宮燁那只臭鳥的尾羽,金貴著呢,看來這次他是真的下了殺心。”
我撓了撓腦袋,問道:“南宮燁是鳳神,那天后……”
簡昳一拍我的腦門,大聲道:“凰神唄,合起來就是鳳凰一族,自古鳳為公,凰為母,他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郎才女貌,臭味相投!”
我看著手舞足蹈,興致勃勃的簡昳,內(nèi)心是奔潰的,表面卻仍舊淡定,不遠處數(shù)千道目光射過來,盯得我頭皮發(fā)麻。
風無趣不滿的“嘖”了一聲,皺眉看著簡昳,他這才意識到我們被暴露了,機械地轉(zhuǎn)動著脖子,朝戰(zhàn)場那邊看去,又機械地轉(zhuǎn)回來,木訥地問道:“跑不跑?”
我點了點頭,風無趣緩慢的轉(zhuǎn)過身,一聲喝道:“跑!!”
于是乎,我們仨撒丫子就跑,速度之快堪比龍卷風,可才跑出沒多遠,跑在最前面的簡昳突然來了個急剎車,我卻一下沒反應過來,差點要撞他背上,得虧風無趣一把扯住了我的衣領,不過,勒得我差點嗝屁,兩眼直冒金星。
待站定之后,我才看清這攔路之人,竟是鳶歌,完了!完了!簡昳剛剛還罵了人家呢,指不定就是來報仇的!
“三位戲看夠了?這是準備去哪?”她的聲音還是很悅耳動聽,不過我卻發(fā)現(xiàn),她這話雖是說給我們?nèi)齻€聽的,可她的眼睛卻始終是看著風無趣的,眼波流轉(zhuǎn),我見猶憐。
這時,不知為何,我的心里頓時冒出一股無名火,我看了看風無趣那張好看的臉,突然揶揄道:“真是個招蜂引蝶,沾花惹草的貨!”
我這話雖是對著風無趣說的,但卻有指桑罵槐之意。風無趣被我罵得一愣,不明所以的看著我,片刻后,他卻突然笑了,湊到我耳邊說道:“官官,你在吃醋。”
我忽而轉(zhuǎn)頭,正對著他的臉,單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玩味著笑道:“你說對了,小爺我現(xiàn)在特別不快!”
聽了這話,他卻笑意更濃,一把握住我的手,正待再說些什么,卻聽不遠處的戰(zhàn)場那邊,有一女聲響起,擲地有聲地說道:“魔族左將軍萬枯謀權(quán)篡位,其罪當誅,魔尊古芒之女魔族公主古繪嵐,手刃仇人替父報仇!眾魔將聽令!恭迎新主!”
我回頭看去,是當日在昆侖之巔跟在繪嵐身后的那個小侍女——莫心,我去!原來這小妮子城府這么深,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但看得出來,她對繪嵐卻是忠心耿耿的。
眾魔將本就被繪嵐用離淵劍嚇到了,又聽了莫心這一番言辭,便都跪在地上齊聲道:“恭迎魔尊!”
繪嵐卻并未看向眾人,她只是盯著被書弦打落的鳳翎羽,忽而轉(zhuǎn)身對眾魔將說道:“從今往后,我魔界再不插手其他五界之事!”
說罷,她抬頭看向書弦,書弦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說話,只是牽起她的手,抬步朝我們的方向走來。
“我靠!書弦這是要入贅?”簡昳不知又抽了什么風,突然間來了這么一句,估計是今天出門前忘了吃藥了!
但我卻也不怕死地隨口接道:“您瞎說什么大實話呢?”
這時,書弦一記眼刀飛過來,嚇得我一哆嗦,沒再出聲,卻聽得鳶歌朗聲說道:“書弦上神,你這是要叛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