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酒吧這種地方,就是魚龍混雜之地,無數心懷不軌的男男女女聚集在這裡,尋一段露水情緣,發泄一下過盛的荷爾蒙。
如果有選擇,楊武是絕不願意來酒吧的,可是想一想上回林琪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來得及時,林琪搞不好就出事了。
再想想白雪,雖然這一次見面總覺得她奇奇怪怪的,可是總歸是當年很好的朋友,又是方璧安的閨蜜,如果她真的出事了,安安心裡肯定不會好受,自己心裡也不會好受,他只好過來了。
此時已經十點多了,大街上安安靜靜的,酒吧裡卻正是人聲鼎沸的時候。
楊武費了好大功夫,纔在一個卡座上找到白雪,旁邊有個穿著服務員的衣服的青年,正在左右張望,表情很焦急。
看到楊武過來,他問道:“你是這位小姐的朋友吧?快把她帶回去吧,她這幾天每天都是六七點就來,喝到兩三點還不肯走,平時都是快關門了,她才勉強肯回去,今天我有點急事,馬上就要換班了,沒法再看著她了,您應該也知道,酒吧這種地方比較亂,她一個女孩子很容易出事的,所以我才冒昧打電話給你。”
“真的很感謝你,你可以先走了。”楊武說著從懷裡掏出了錢包,數都沒數直接給服務員道:“麻煩你幫我結賬,剩下的是你的小費。”
服務員也不客氣地收下了,然後衝向櫃檯結了賬,火急火燎地走了,看來他是真有急事。
楊武於是坐了下來,看到白雪已經喝得是爛醉如泥,雪白的皮膚上,一片粉撲撲,眼神迷離的樣子,看到他坐下來,一下就撲了過來道:“楊武,是你嗎,你終於來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
楊武眉頭微皺,想要把她扶起來,可是白雪卻一直在掙扎,不經意間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他不敢動了,只好勸說道:“白雪,我來接你回家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回哪裡去?我已經沒有家了!爸死了,媽也死了,姐姐也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你知道一個人的房間,有多恐怖嗎,空蕩蕩的,陰森森的,冰冷冰冷的。”白雪口齒不清地念叨著:“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想你在冬天可以取暖的手,想抱著你睡覺。”
楊武的額頭上冒出黑線,前一句還正常,後一句怎麼聽都不正常好吧!說得我好像跟你睡過一樣!
不過冬天取暖的手這個倒是真的,那個時候還沒有溫室效應,一到冬天就特別地冷,女孩子們又要風度,薄薄的秋裝校服下面,就只有一件長袖,方璧安和白雪總是凍得手發青,楊武作爲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孩子,手腳自然是十分溫暖,然後他經常厚著臉皮以幫她們取暖爲名,好摸一下人家的小手。
當然,他是衝著方璧安去的,可是白雪和方璧安卻是同桌,又是最好的閨蜜,怎麼可能只幫方璧安取暖,不幫白雪取暖呢。
一來二去,他就多了一個小暖爐的外號。
聽到白雪提起當年的事,高中的畫面,彷彿歷歷在目,再低頭看看喝得爛醉的她,和旁邊填滿了的菸灰缸,他不由心軟了。
酒那麼辣,若非痛徹心扉,又有幾個人是真的喜歡喝呢?
煙那麼苦,若非受傷太重,又怎麼會不停地吞雲吐霧呢?
說到底,無非是在醉意朦朧,煙霧繚繞中,取得片刻的安心和快慰罷了。
想到白雪父母雙亡,連和她至親的姐姐都過世了,世界上再也沒有嫡親了,的確是可憐,如果她真的喜歡自己的話,上一次他對她說的話,好像太過傷人了一點,將心比心,如果是方璧安對他說那樣的話,他應該會更難過吧。
慘,真慘。
他忍不住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道:“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好不起來了,過不去了!來不及了!十年前,你的眼裡只有她,可是她卻那樣傷害你,爲什麼十年之後,你還是娶了她,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聽說你爲了她自殘自殺離家出走,她傷你至此,你爲什麼還是隻愛她?”
白雪突然哭了起來,一句一句地質問道,似乎在宣泄自己內心的不滿,也的確是非常地不解。
楊武無言以對,怎麼解釋呢,感情這種事情,從來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任憑她傷你再深也好,愛了就是愛了,忘不了,就是忘不了,有的時候你寧願被她傷,也不想去找另一個可能更合適,可能更溫柔,可能對你更好的人。
愛上一個人,本身就是畫地爲牢,你將自己困在了牢裡,任她打罵,任她羞辱,直到她願意親手牽你出來,或者你自己,受夠了難堪和折磨,終於決定開門走出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沒有第三個人,能夠幫你解決。
他沒法跟白雪解釋,正因爲他知道,解釋了也沒有用,她心中的不甘不會有一分一毫地減少。
所以,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白雪,看著白雪在他懷裡哭成狗,泣不成聲道:“你連拒絕的理由,都不願意給我嗎,我到底哪裡不如她?”
“你是你,她是她,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不應該被拿出來比較,如果你一定要問,我只能告訴你,因爲我愛的是她,所以她在我心裡是一百分,所以你樣樣不如她。”楊武的話不可謂不殘忍,就算是在這種時候,他也不願意撒謊騙人,因爲一時的謊言,可能會換來更大的失落和痛苦,倒不如早點認清現實。
“走吧,你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去?”楊武嘆了口氣,看她哭著哭著好像清醒了一點,再次問道。
白雪還在哭,沒有回答。
楊武皺了眉,看了看時間,方璧安要下班了,他決定把白雪一起載回醫院,再決定怎麼辦。
他連拖帶拽地把白雪拖上了車,爲了怕她掙扎打擾自己開車,他把她放到了後車座上,發動了車子,又回到了醫院,他沒有注意到,在他開車的時候,白雪看似朦朧的眼睛,是那樣地清醒,清醒的眼神裡流露出的仇恨,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