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柔和,它的主人就是我的媽媽,我素未謀面的媽媽。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幻想過,如果有一天我可以見到我的親媽,我第一句話會和她說什么。
是質問她為什么拋棄我,又或者像是陌生人一樣的打招呼。
然而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想到,我今天當真看到我親媽的時候,我竟然會說這樣的話:“你,你好,白區長,我,我是約好了來采訪你的記者。”
坐在我面前的就是白茹畫,穿著一身得體的白色短衫,按照我的年紀來算,她差不多應該五十出頭了。
然而歲月絲毫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看上去依然是那樣的年輕,漂亮,放佛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樣。
如果不是媽媽的頭上的兩只角表明了她的身份,我當真會有一種她還在人世的感覺
白茹畫停下手頭的工作,抬頭看了我一眼,疑惑道:“咦,怎么是個女孩子,我的時間很寶貴的,你想要采訪什么,我給你二十分鐘的時間。”
說實話,我是混進來看我媽的,可真讓我冒充記者采訪,我還真的不知道到底該問什么好,我的額頭開始有一絲冷汗滴下,結結巴巴的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白茹畫似乎看出來我有些緊張,呵呵一笑道:“別緊張,你應該還是個新人吧,那我在多給你十分鐘的時間,想問什么就問吧。”
媽媽非常的和善,在她的微笑中我也漸漸的平穩下來,我決定先從兒童社區下手,然后在慢慢的扯到別的地方。
“白區長,能不能談一下兒童社區,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枉死城很多居民對這里都不是很了解,認為這里就是幼兒園和兒童游樂場。”
我當然是隨便瞎說說的,我連枉死城的居民都沒見過幾個,我只是從入口處的小P孩推斷出來的。
白區長答道:“大家其實說的沒錯,我們這里確實和陽間的幼兒園差不多,陽間慘死的兒童,新生死亡的嬰兒,以及還沒出生就被打掉的胎兒,我們這里主要接受的就是那些沒有到天定陽壽的孩子。”
果然和我猜的差不多,這里就是安置小朋友的,我隨后又提出了一個新的疑問:“白區長,這些孩子會像陽間一樣長大嗎,還是說永遠都保持死亡時的模樣。”
我提出這個問題的目的很簡單,其實就是像知道我媽為什么會如此年輕。
白茹畫呵呵的笑道:“原來我還不太確認,現在我可以確定了,你一定是新來的,而且可能是才剛剛分配工作沒幾天的新人,所以你才會問這種地府里人人都知道答案的問題。”
我很尷尬,真的很尷尬,因為我確實是一個新人,而且還是冒充的。
白茹畫繼續解釋道:“雖然我們這里名為地府,但是在枉死城里,其實一切都和在陽間沒什么區別,大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這些孩子都是會長大的,不過也有一些特殊的情況,就是我們這些鬼差會一直保留死之前的形象,算是一種額外的福利吧,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是怎么死的,年紀輕輕的太可惜了。”
“我,我叫柳詩詩,我是,我是失戀了,想不開自殺而死的。”
白茹畫聽到我的名字,微微的錯愕了一番,隨后喃喃自語道:“美人如詩,美人如畫,詩詩,哎。”
聽到了曾經在夢境中聽到的話,我知道媽媽肯定是想起了還是嬰兒時期的我,別說她有點感傷,我都快要激動死了。
但現在還不到自曝身份的時候,所以我繼續追問道:“怎么了,白區長,我的名字有什么問題嗎?”
白茹畫深深的嘆了口氣,應道:“沒什么,我想起了我的女兒,她的名字里也有詩詩兩個字,我爸下來的時候告訴我說她現在過的很好,可,可我卻連一次都沒有見過。”
“白區長,為什么你會連你女兒一面都沒見過。”
白茹畫忽然抬起頭仔細的打量起了我,嘆道:“沒什么,都是陳年往事了,柳詩詩,你今年多大了,你長得很漂亮,只可惜你實在是太年輕,太不懂事了,竟然會為情自殺,你怎么對得起你的父母。”
“我,我今年二十二歲,我,”
然而我的話還沒有問出口,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后一只男鬼和一名鬼差就出現在門外。
鬼差自然就是先前看門的鬼差,他一進門就沖過來抓住我的手道:“好你個騙子,竟然敢冒充記者闖進來,白區長,你沒事吧。”
白茹畫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剛來的男鬼,沉聲道:“李強,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強指了指門外的男鬼道:“白區長,他才是真正的和你約好了的記者,這丫頭剛才說要找你,我就以為她就是約好的記者,所以糊里糊涂的就把她放進來了,幸好白區長你沒出事,否則,我可就沒法交待了,我現在就把她送到裁決所交給鐘馗大人審判,看看她究竟有什么陰謀。”
白茹畫聽到李強的解釋,總算是明白了一切,只見她再次凝神打量了我一番,隨后做出了一個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決定。
“我知道了,李強,我和這位姑娘還有事情要談,你先帶記者同志出去,我們改天在約個時間談吧。”
李強明顯沒想到白茹畫會留下我,他連續眨了幾下眼睛,問道:“白區長,這,這,要不,我還是留在這里保護你吧。”
白茹畫搖了搖頭道:“不必了,如果她要對我不利,剛才就已經可以下手了,出去吧,不要影響我們談事情。”
在白茹畫的再三要求下,李強雖然很不情愿,但也只好帶著男鬼記者離開了,偌大的辦公室里,又只剩下我和白茹畫兩人。
我活動了一下被李強抓疼的手腕:“謝謝你,白區長。”
白茹畫沒有說話,而是跑去把辦公室房門反鎖上,隨后又走到我的身前,只見她忽然使出一招仙人指路,重重的點在我的眉心。
我不知道白茹畫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是她已經發現了什么?
我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仙人指路對我基本不起作用,更何況這一招我練過無數次,就算我是鬼體,也不會對我起太大的作用。
白茹畫一招出手,發現我沒有任何反應,厲聲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活人擅闖地府那可是死罪,為什么要來找我?”
只是一招就試探出了我的虛實,媽媽不愧是外公的女兒,御魔宗的絕學練的也是爐火純青。
我知道現在已經到了說出自己身份的時候了,可是我又實在開不了口,所以我只能伸出我的右手,一團朱雀神火很快就浮現在我的掌心。
白茹畫是外公的女兒,她不可能不認識這一招,所以當她看到朱雀神火的時候,她的眼眶就已經濕潤了。
我看的出來,媽媽現在很激動,她應該已經猜到了我的真實身份。
柳詩詩,御魔宗的傳人,以活人的身份到地府來找她,年齡又相符,除了她的親生女兒之外,不可能還有人會這么做了。
白茹畫強忍著淚水,顫聲道:“你,你是詩詩,你是我的女兒詩詩?”
這一聲女兒說出口,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同樣也是淚如泉涌,朝著白茹畫撲了過去:“媽,我是詩詩,我是你的女兒南宮詩詩,我來看你了。”
雖然媽媽的身子很冷,雖然她已經變成鬼了,但是我還能看到她,還能擁抱著她,我已經很滿足了。
真的,我從來沒有這么滿足過。
白茹畫也同樣緊緊的抱著我,哭泣道:“詩詩,你真的是詩詩,二十二年了,你都長這么大了,來,別哭了,讓媽好好看看你。”
白茹畫一邊替我擦拭著眼淚,一邊應道:“像,你真的很像阿德,尤其是你的眼睛和他一樣的清澈,媽死的早,所以到了地府之后就主動申請到這里來帶孩子,為的就是希望能從他們的身上找到你的影子。”
我羞澀的笑了笑,像個孩子一樣把頭埋入媽媽的懷中:“媽,外公有沒有和你說后來發生的事,爸爸逃走了,外公把我交給養父母撫養。”
“恩,爸都和我交待過了,可他沒說起過你也是御魔宗的傳人,詩詩,看來你現在的功夫連得不錯,媽當年的朱雀神火可沒你用的好,是你外公親自教你的嗎?”
我微微的搖了搖頭道:“不,是東方慕白教我的,他是我的師父。”
“慕白,那個小不點竟然做了你的師父,這也太不可思議了,詩詩,快把你這些年的遭遇都告訴媽,我要知道你成長過程中的點點滴滴,。”
我知道媽媽是想通過了解我的生活,來彌補不能親自撫養我的遺憾,反正現在還有些時間,所以我索性一股腦的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從我如何被丟到養父母家,從我如何一點一點的長大,包括神龍之心和玄武之心的事,我也毫無保留的全都交待了一遍。
媽媽一直都在靜靜的聽著,她沒有打斷我的,只是時不時的會擦一下眼淚,等到我終于講完的時候,她對我的成長歷程已經是有了大致的了解。
“詩詩,你的養父母對你還是挺不錯的,以后千萬不能忘了他們的恩情,對了,你怎么會到地府來的,而且還是以活人的身份,你應該不單單是為了來看我吧。”
媽媽就是媽媽,她還是挺警覺的,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說來話長,總之就是和我簽訂了契約的朱棣大爺,也就是和東方慕白合體的那個家伙,他想要陰月之日照耀下的孟婆泉水,所以我就冒險下來幫他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