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倒沒有不識相,許是猜測他可能不方便接,所以一通震完之后,就沒有再繼續。
半晌之后,傅令元狠狠吸完最后一口煙,在旁邊的垃圾桶上捻滅煙蒂,這才掏出。
瞥了一眼未接來電的提醒,回撥過去。
“老大。”栗青接起。
“什么事?”
“兩位堂主挺著急找你的。好像是碼頭的新合同又出什么問題了,需要和你商量解決方案。”
傅令元瞇眸:“嗯,我馬上回去。”
…………
酒店。
兩位堂主原本在激烈地討論什么,一見傅令元,即刻先行停下,齊齊起身看向他:“傅堂主!你可算來了!”
兩人的神色儼然如同見到救命稻草。
“合同出什么問題?”傅令元脫掉風衣,搭在椅背上,平緩落座,神情神態和兩位堂主反差極大。
兩位堂主捺著性子先幫他倒好茶,然后由西堂主告知:“昨天不是說,合同被莊家的那位女董事長截下來要走了?”
“嗯。”傅令元垂著眼睛。漂走茶面上的細碎茶葉,“還說宋經理今天下午出差回來,會去見那位女董事長,幫我們周旋。”
“對的。”西堂主說,“宋經理提前趕回來了,中午就去見過那位女董事長了。結果那位女董事長愣是不同意我們兩個堂口的貨倉繼續留在莊家碼頭。”
“理由?”傅令元輕輕掀眼皮子,聲線平平。看起來絲毫不意外,情緒也沒有多大波動。
其實從方才他剛出現的時候,兩位堂主便隱隱察覺他并不若平日隨和。
雖然他沒有明顯地表現出不愉快,勉強算是平和的,但不再掛有慣常的閑散笑意,已令他周身的氣場凌厲不少。
見狀,西堂主不禁愈發正色:“那位女董事長的理由還和原來一樣,因為這次意外,所以嫌我們三鑫集團有?背景,不想以后再平白招惹?煩。不過,宋經理猜測。那位女董事長也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由頭在里面。”
“噢?”傅令元品著茗,眼睛很?,句末的語調若有意味地朝上挑,“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到我們青門頭上來?”
西堂主點點頭:“根據宋經理所言,那位女董事長在莊家的位子還不穩當。迫于表現。這回算我們倒霉,事情鬧得比較大,恰恰好撞槍口上,才被她關注,揪住不放,拿來開刀,樹立威嚴了。否則莊家產業那么大那么多,我們兩個堂口只算莊家碼頭上的普通租客,輕易入不了她的眼的。”
“然后?”傅令元唇際一挑,“宋經理收了我們青門那么多好處,難道現在要告訴我們,他擺平不了?”
“不是。”西堂主先搖頭,然后遲疑地說,“不是他擺平不了,而是解決問題的難度加大了……”
聽出言外之意,傅令元冷笑:“難度加大,所以向我們青門索要更多的好處是么?”
東堂主嘆息:“其實可以理解,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宋經理無法和那位女董事長正面硬碰硬,只能想辦法繞開她。繞開她,就要得到莊家公司其他人的支持,必然得打點更多的人。”
“是的是的。確實在所難免。”西堂主附和,旋即問,“所以傅堂主你看。是不是就可以這樣讓宋經理去幫我們辦妥?”
傅令元的手指在桌面輕輕地敲,沉?兩三秒,道:“先向你們確認一件事。”
“傅堂主盡管問。”
“上一任的莊董事長,是知道莊家碼頭和我們青門的這些貨開了分成的,對么?”
“嗯嗯。”東西兩位堂主一致點頭。
“那這一任的女董事長,目前為止還是不知道的?”傅令元又問。
“對。這位新就任的女董事長不清楚。”
“為什么?”傅令元提出疑慮,“莊家的人瞞著她了?”
“這……”東堂主無聲地和西堂主交換一個眼神,旋即回復道,“莊家那邊的原因,估計在于,這位女董事長上任時間還不太久,所以諸如和青門的合作這樣的事情,尚不方便透露。”
“是。”西堂主接腔,“另外一方面,我們這邊之前也沒有通知到這位女董事長的必要。”
“陸爺那一年親自來江城和莊滿倉董事長見過面以后,我們雙方可能已達成某種?契和共識。所以不要說莊董事長根本不親自插手這些瑣碎,就連宋經理,我們哥倆也就逢年過節宴請,才有機會見到。”
“好多年了,跟走流水線似的,無需操心。偶爾有點事,負責管理碼頭的人就能夠直接解決。只是這一回,實在是栽跟頭了。”
傅令元聽完最后一句后,評判:“常在河邊走,不可能總不濕鞋。”
“嗯嗯。傅堂主所言極是。”兩位堂主認同地點頭,“我們也只怪自己多年來過于安穩,放松警惕,疏忽大意了。”
傅令元啜一口茶,似在斟酌。兩三秒后提出:“那么是否有可能,我們繞開宋經理,直接去找這位新董事長談判?”
兩位堂主均怔了怔。
傅令元放下茶杯,抬眸看他們:“宋經理現在如此強勢,依仗的是什么?”
兩位堂主神色凝起。
傅令元頓了一頓,自問自答道:“依仗的不就是,因為莊滿倉董事長的過世,我們青門暫且沒能摸清他們莊家這位新董事長的底,只能繼續依靠當年陸爺與莊滿倉董事長把酒言歡而來的?契和共識?”
他分析:“假如不出事,雙方還是和以前一樣,維持平衡。我們青門沒有和新任董事長直接牽扯的必要。”
話鋒一轉:“但現在出現問題了,于是我們只能和他們這些下面的人溝通。在宋經理的眼里。我們青門,比莊滿倉董事長在世的時候,還要有求于他,并且非他不可。”
兩位堂主安靜片刻,消化他的話。
“可是傅堂主,”西堂主指出,“這確實是我們弱勢。首先,莊家對外是很一致團結的,一直以來對歷任家主的隱私保護得很好。這位新董事長信息,更是比以往嚴密。我們很難繞開宋經理去自行聯系新董事長。”
“其次,就算有機會聯系到新董事長,他們莊家內部都還沒對新董事長完全放權、信任。我們又怎么能夠放心把自己的老底先交待了去和她談合作?”
“不去試一試,就自己先打退堂鼓了?”傅令元眼風掃過來,“你們要清楚,想徹底解決問題,無后顧之憂,我所提議的,才是根本的解決辦法。”
“至于你們所說的交老底,你們也說了,還沒摸清楚莊家這位新董事長的秉性,或許根本不需要交老底就能解決呢?談別的上得了臺面的合作,先能留在莊家碼頭,再掛羊頭賣狗肉不行么?”
兩位堂主沉吟不語。
傅令元則一錘定音:“你們現在要做的是。兩手抓。一邊先應付住宋經理,同時抓緊時間,竭盡所能和莊家的新董事長搭上線。比如這位新董事長身邊是否有什么親信之類的人存在。”
兩位堂主的腦子開始轉動起來。
“后續的事情,等搭上線之后再安排。”傅令元交待,爾后躊躇,“至于陸爺那兒……”
兩位堂主也是不想總在陸振華面前表現得太無能。且同為青門堂口的堂主,為陸振華效力,深刻理解彼此的壓力,當即心領神會:“還是和之前一樣,我們要力所能及地自己先解決問題,實在行不通,再求助陸爺。”
傅令元的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地輕輕敲打,沉凝著臉色略略頷首:“我還是會自行向陸爺報備的。”
聞言,兩位堂主松一口氣——他們倆現在本就是以配合他為主,主要擔責任的還是傅令元。
兩位堂主離開后,傅令元把栗青叫到跟前:“讓九思知道,兩位堂主因為合同的問題。準備繞開宋經理,希望和莊家的新董事長直接搭線。”
“好的老大。”栗青應承下,敏感地覷了覷自家老大的面容——眉宇冷冽,明顯在考慮什么事情。
他靜靜等待。
不多時,傅令元出聲:“你不是聯系了私家偵探調查過宋經理?也去查查隋家,莊滿倉她老婆的那個娘家。”
剛講完。他又折眉,反悔:“等等。”
唐顯揚終歸是隋家的女婿,也存了防范他對隋家不利的心思,所以除了告知隋潤東的所作所為,其余的消息并未透露。
他也沒有問。
因為他對隋家丁點不感興趣,他想知道的只有——
神色一凜。傅令元重新開口:“?進醫院的系統,查一個叫‘隋潤東’的男性病患。如果查不到這個名字,就找前天晚上凌晨入院的,下、、體嚴重受損的人。找到他的病房號。”
最后一句,嗓音壓出的冷意,如同從冬日結了凍的冰塊散發出來一般。
栗青不自覺打了激靈。
…………
傍晚。暮色四合之際,阮舒準備出院。
莊荒年為了表示他對姑姑的關愛,此前預告過要親自來接。
叫人拒絕不了的那種堅持。
阮舒便隨他,給他盡孝道的機會。
結果來的卻是“梁道森”。
“我二侄子真是既愛撒謊爽約又愛偷懶。”阮舒嘲諷。
聞野輕輕一勾唇:“他如果不制造我們單獨相處的機會,怎么能夠早日盼來他想要的莊家繼承人。畢竟我是個老實內向不懂得討女孩子歡心的男人。”
雖然知道他描述的是真正的梁道森,但阮舒聽著還是特別想當著他的面作嘔。
當然,她沒有,鳳眸望向榮一,示意他手里拎著的行李包。
榮一遞到她面前。
阮舒接過后,轉而塞進“梁道森”懷里:“拿好,這是一個體貼的未婚夫應該做的事。”
說著,她的視線有意無意地環視一圈:“莊家的家奴可都睜著眼睛盯著你瞧。”
——將他的拒絕扼殺在搖籃里。
一扭頭,她不管不顧地率先走人。
他的車就停在獨棟病房門口。
白色保時捷,特別好認。
車子也沒鎖。
阮舒自行坐上副駕,系好安全帶。
聞野才不緊不慢地也出來了,關上車門后,撒氣似的把她的行李包重重地甩到后座里。
動作特別幼稚。
然后擺著張臭臭的臉:“蹬鼻子上臉,敢指使我做事?”
“你可以選擇不。”阮舒神色淡靜,輕巧地說,“我又沒逼你。”
聞野冷呵呵:“牙尖嘴利漸長。”
他可能說得無意,可那四個字一入耳,阮舒條件反射且不受控制地便回憶起那天晚上自己如何被隋潤東揪著頭發極盡羞辱。
聞野沒等來她的懟,側眸看她。
正見她臉色驀然有些發白,蒙著一層薄薄的冰冷的寒霜似的。
“干嘛?我又沒罵你。”聞野嗤聲,“心理承受能力下降了?感個冒,這樣程度的話都聽不得了?”
阮舒抿緊唇,烏烏的瞳仁直視前方,無情無緒地說:“可以開車了。”
“又發神經。”聞野皺眉,未多言,啟動車子。
阮舒屏蔽他,一路斜靠著車窗發自己的呆。
直至車子停下來。
她解了安全帶準備下車。
一凝睛,才發現根本不是莊家大宅。
…………
下班后,褚翹依舊趕去訓練館。
路上堵車,她抵達時早已超過約定的時間半個多小時。
在廊下的拐角并沒有發現傅令元,倒是發現了隨地丟棄的煙蒂。
“不道德。”褚翹指責,掏出準備打電話問傅令元是不是不耐煩所以走人了。
沒等撥出去號碼,她察覺訓練館的門縫泄露出燈光,且側耳凝聽,場館內分明有動靜。
一愣之后,褚翹迅速查看門鎖,不禁拉長了臉——媽的!被活生生地撬壞了!
地上分明還扔著一根撬鎖用的鐵棍!
第二重鎖倒是沒壞,懷疑是用小偷之類的萬能鑰匙開的!
褚翹猛地拉開門。
動靜頓時清晰入耳。
是有人在打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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