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筒按照栗青提供的信息,順利找到那個病房了。可是那個男人好像已經出事了。”
“出什么事?”
“還沒打聽出來。病房里鬧哄哄的,都是女人的哭聲,醫生把那個男人帶走搶救去了。”說著,趙十三又追加補充道,“不過老大,我和二筒好像看到林璞了。人一晃悠就不見了。”
林璞……傅令元眸色一深,沉吟兩秒,他吩咐,“你們先撤回來。過會兒讓栗青再查一查。”
他掛斷電話,褚翹正帶著信封回到他跟前,蹙眉擎著那張從信封里抽出來的東西。質疑:“你這是什么意思?”
和上一次一樣,又是一張照片,照片上還是一個男人。
不同的是,上一次的男人是絡腮胡子大叔。這次的男人是個鶴發的花甲老年。
傅令元打開瓶蓋喝著水,輕飄飄地說:“‘s’。”
褚翹眼睛盯回照片,再重新看回傅令元,呢喃:“‘s’……之前是‘s’,現在也是‘s’……都是‘s’……?”
傅令元喝完水,將空瓶子瞄準垃圾桶,一擲即中:“嗯,都是‘s’。”
褚翹顯然已明白他的意思。神色變幻:“那你讓我關注梁道森,是因為——”
話未講完,兜里的手機驀地震動。
褚翹背過身,掏出來接起。氣勢有點洶:“說!”
“翹姐,我是想和你說,等了這么久,都沒見那個女人出來,看來那個女人今晚是要在梁道森家里過夜了。”警員同事告知。
褚翹什么回應都沒給,暫且結束通話,扭回頭瞪傅令元質問:“你早點告訴我‘s’是個變裝癖會死嗎?!”
“難怪這么多年來,總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實樣貌。靠的全是狡猾地偽裝啊!”
傅令元不予置評,兀自在心里兜轉著某些疑慮。
“所以那個‘梁道森’也是‘s’偽裝的?”褚翹接著先前的話,隨即呵呵地冷笑,“恭喜你,你老婆今晚和國際通緝犯共度良宵。”
傅令元應聲愣怔,從自己的思緒中拔出,深眸懾向她:“什么共度良宵?”
…………
榮一在房間內四處探尋一番,雖未發現任何異常,但依舊無法安然:“大小姐。我還是不贊同你今晚在這里過夜。聞野的花招很多,我們來得既臨時又匆忙,沒有太多準備,我一個人能力有限。總怕有所疏漏。”
阮舒倒是挺無所畏懼的:“不會有什么事的。這里是聞野的地盤,不可能再發生隋潤東那種事情。”
榮一卻是壓低聲音:“萬一聞野是第二個隋潤東?”
阮舒:“……”
這點她就更不擔心了,那天晚上她主動貼上聞野,聞野都沒理會她,何必現在再來強迫她?
榮一尚在憂悒:“強子少爺今晚要是也在就好了……”
阮舒經提醒倒是狐疑,確實,莊爻下午開始就又消失了。是他們那個小團體又派給他什么任務去執行了?
轉回神,她安撫榮一:“放心吧。聞野不會對我怎樣的。你也早點去休息吧。”
榮一搖搖頭:“我就守在門外,如果有什么異常,大小姐你一定喊我。”
“……”阮舒有些無奈,“好吧。”
“大小姐晚安。”榮一準備退出房間。
阮舒則又記起來問他事情:“我把合同扣下駁回,宋經理應該已經通知青門了吧?他們現在什么反應?要撤出莊家碼頭了嗎?”
榮一看她一眼,低下頭,稟告:“沒有,暫時沒發現兩個堂口有撤出莊家碼頭的跡象。估計他們不會輕易放棄,現在應該在另外想辦法爭取留下。”
阮舒盯著他的頭發——他自己可能都沒有發現。每次他有事隱瞞她時,都回避與她對視。
默了默,她未追問,只道:“宋經理多半會幫他們的忙。你多留意點。莊爻對莊家更熟,針對青門的這件事可以不必瞞著他辦,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找他幫忙。”
“好的大小姐,我明白了。”榮一應承下,走出去。幫她帶上門。
阮舒獨自站立——看來是傅令元又有什么動作了……也只有和傅令元扯上關系的事,榮一才會如此……
垂了垂眼簾,她壓下心緒,轉過身,環視房間一圈。
心里有點微妙,因為……這個房間的家居,明顯偏女性化,像專門為女人準備的。
然。依照她對聞野的認知,他貌似并沒有在自己的地盤為女人留房間的必要吧?
她行至梳妝臺前,摸了摸臺面。
新的。是近期剛買的。
且……這里的布局,和她在那輛房車上所住的臥室,差不多……
難道是準備給她的……?
如果是準備給她的,說明聞野早有打算要她過來留宿……?
她尚未琢磨清楚,他帶她來這里的目的。
不僅僅是要做表面功夫給莊荒年看吧……
盯著鏡面,阮舒顰眉。想不透,便暫且不去想,行往書桌。
時間還早,沒到睡覺的點。
恰好還有一些公司的文件沒有瀏覽。能夠打發時間。
這里的窗戶是雙層的,隔音效果更加好。
房間里安安靜靜,落針可聞。
阮舒輕緩地呼吸,翻閱紙頁的動靜在這種環境下似乎都被放大了好幾倍。
而不知是否因為身處陌生之地致使她過于敏感,她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她……
沒多久,該看的文件都看完。
她取過筆記本電腦,打開郵箱。
郵箱里躺著她下午交待秘書幫她去調取的碼頭子公司和青門那兩個堂口的所有相關文件。
并不多。絕大多數都僅僅為租賃合同,和由此衍生出附件合同。
最早的一份可追溯到約莫十一年前。
合同的條款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步簡化。不過基本框架內容未有太大的變化。并且如宋經理所言,給予老客戶的優惠也越來越多。
那邊自然是以三鑫集團的名頭簽的。
頭一份合同里,甚至能找到陸振華的親筆簽字,往后便全是蓋的公司印章。
同樣的。莊家這邊,頭一份合同里對應的是莊滿倉的親筆簽字,往后皆交由碼頭子公司自行處理。
阮舒抿緊嘴唇——果然,這些明面上冠冕堂皇的東西。是瞧不出什么有價值的端倪的。
…………
訓練館。
褚翹和傅令元對峙著。
“我是很想抓到‘s’,但除了你提供給我透露的這些線索,根本實質性的證據都沒有,我不可能直接闖到人家家里去抓人的。何況我都還沒證實這些線索的可靠性。”褚翹充滿疑慮。“這幾張照片可不像是你拍的。你從哪兒搞來的?”
“現在跟我追究其線索來源了?既然覺得來路不明,你一開始就不應該接受。”傅令元嘲諷,“不用顧左右而其他,現在已經明確地告訴你,‘s’偽裝成梁道森,你們警察卻不去抓人?”
“我們警察怎么做事,需要你指手劃腳?”褚翹好氣又好笑,斜著眼,一針見血地拆穿,“你不就是聽說你老婆現在在人家過夜,你自己沒法搞破壞,想借我們警察的力量。”
被戳中痛腳,傅令元即刻陰了臉。
褚翹見好就收,沒再故意刺激他,心平氣和地嘗試和他講道理:“我很感謝你告知如此重要的事情。但‘s’非常狡猾,我不會輕舉妄動貿貿然打草驚蛇,我必須要和我的同事還有上級溝通清楚從長計議才能行動。”
傅令元冷笑一聲,倏爾闊步行去拎起自己的衣服。
褚翹忙不迭追過去:“你上哪兒去?”
傅令元兀自穿著衣服,不予理會。
褚翹揪起眉心:“其實你用不著這樣。小阮子可能只是有什么事,所以暫時在人家家里住一個晚上而已。現在又不知道具體情況,你胡思亂想給自己添什么堵啊你?”
稍稍一頓,她笑話起他來:“你還真是大醋壇子。你這算是對她的不信任嗎?”
“不對不對。”她立刻又改口,“小阮子都和你離婚了,人家愛和誰呆在一塊,都是人家的自由,你吃哪門子的醋?小阮子離開你的理由貌似是因為覺得你出軌了吧?嘖嘖,你現在心里擰巴了,該體會到小阮子當初的心情了?”
傅令元眉宇間凝聚的黑氣越來越濃重,薄唇抿得緊緊的,一聲不吭地就要走人。
“欸欸欸!”褚翹急急拉住他,“你等會兒~我先幫你確認小阮子的安危!~”
傅令元聞言遽然滯住身形。
褚翹沖他揮了揮她的手機。
…………
關上電腦,阮舒從書桌前起身,沒有去動這里的衣柜,而直接從自己的行李包里翻出換洗衣物。
進浴室前,本習慣性地想先脫光。
環視房間一圈,她又打消念頭。
…………
隔壁的臥室里,聞野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浴室的門后,自鼻子里輕嗤出聲。
頃刻,他闔上監控屏幕,走向與隔壁共用的那堵墻,抬手摁下墻上的某個按鈕。
原本平坦閉合的墻體即刻敞開一扇門。
聞野大搖大擺地穿過,頓時進入她的臥室。
空氣里飄散著幽香。
浴室里傳出水聲。
他晃蕩幾步,走到梳妝臺前。
彎腰。
盯住她剛剛從她的小行李包里拿出來擺上臺面的那幾樣護膚品。
揪著眉毛瞅片刻,他伸出手,準備拿起再看仔細點。
她擱臺面上的手機在這時倏爾震動。
一斜眼,瞥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翹翹”兩個字,他皺了眉,沒有搭理,撇回眼,繼續研究她的護膚品品牌。
擰開她的乳液,他湊近鼻息聞了聞,嗅出了平常靠近她時的那股子奶香。
手機在第一輪的震動停止之后,卻是鍥而不舍地開啟第二輪。
聞野有些不耐煩,干脆摸過手機,劃過接聽鍵,張嘴便直接說:“她現在在洗澡,沒辦法接電話。晚點要睡覺了。你有事的話明天白天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