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中,他的輪廓愈加硬朗分明。他的整個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給人以強悍的壓迫感。
換作其他女人,可能會被他這剎那間的低氣壓所震懾。阮舒淡定地站著沒動,反倒因為他的靠近,將他身上的煙味聞得益發(fā)清晰。
和他此刻一樣地硬朗又強悍。
“可是三哥你為什么要同意被我利用?”她眼波無漾地反問。
“你以為是為什么?”傅令元亦反問。
阮舒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嘟囔道:“反正肯定不是和其他人一樣看得起我這張臉。以前你使勁討厭我的。”
瞅著她那副故作不自信的表情,傅令元哧笑一聲:“有點自知之明。”
聞言,阮舒十分明顯地松一口氣,對他漾起安心的笑容:“有三哥這句話,我可以坦蕩地接受三哥剛剛的幫忙。”
傅令元挑起眉峰:“我好像并沒有說免費被你利用?”
“三哥變得和以前很不一樣了。”阮舒的話接得有點牛頭不對馬嘴。
傅令元并不認為她是在轉移話題,靜默等她的后文。
果然她下一句出口的是:“以前三哥每次在外面與人打架,都是我和顯揚給瞞著,還給你買過好幾次的跌打藥。現(xiàn)在三哥已經(jīng)完全能罩著我們這些個小的了。”
講這番話時,她不僅笑咧咧的,且神色間有意無意地流露出類似小女生的崇拜之色。
當然,她真正的目的不是為了恭維他,而是在套舊情,暗暗提醒他她也曾幫過他多次。
傅令元略一瞇眼。
阮舒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這一刻仿佛被他的視線捆縛,她能做的就是繼續(xù)保持笑容可掬。
有的震動聲在此時傳出。
傅令元從外套口袋里掏出瞥了一眼。
“三哥,你有事先忙。我沒有喝酒,可以自己開車。”阮舒體貼而禮貌,最后不忘又一次道,“改天讓顯揚聯(lián)系,咱們一起給三哥你接風,以及為今天的事情向你表達感謝。”
傅令元手里兜著尚在震動的,默不作聲地睨著阮舒,繼而冷冷低聲:“你現(xiàn)在喜歡這樣主動對男人套近乎,再玩欲擒故縱?或者利用完了就直接踹一邊?”
不僅嘲諷,而且儼然存著看低她的意思。這副口吻和這副態(tài)度,倒恍惚叫她記起幾分以前的傅令元。也總愛沖她冷嘲熱諷。她則見不慣他成天混流氓堆里。兩人之間齟齬的初始,有點像傲慢與偏見。
阮舒聞言不怒反笑:“我以為我和三哥之間,是不需要套近乎的。是我唐突了。至于欲擒故縱一說……”她垂了一下眼眸,撥了撥自己耳畔的發(fā)絲,復而重新抬眸,駁道,“三哥不是才夸過我有自知之明?怎么就被我給欲擒又被我給故縱了?”
停止了震動,傅令元黑眸幽深,似乎含著涼笑:“你這張嘴,還和以前一樣巧言善辯。”
“謝三哥夸獎。”阮舒笑著討好賣乖——這剛出包廂,她可不敢立馬過河拆橋與他起不快,方才的那一句“巧言善辯”是她慎重斟酌過他的心理底線后才駁他的嘴的,再刺一點的話,她還真不能再講了。
臨末了,她更沒有忘記糾正一個詞:“三哥老說利用,真心叫我惶恐。三哥愿意幫我的忙,是三哥給我留情分,我萬分感激,并將銘記在心。”
她嘴里說著抬舉他的話,狹長的鳳眸依稀閃爍著黠光,像只狐貍。
和悠遠的記憶里一樣的狐貍黠色。出現(xiàn)在她以前出餿主意和詭計得逞之后。現(xiàn)在呢?是在算計他?
傅令元不動聲色地看進眼里,臉上再次露出興味兒。
重新震動起來。
“三哥,怕是急事。我不耽誤你了。”阮舒好心提醒。
傅令元握緊,連句道別也沒有,兀自邊接電話邊走了。
因為接電話的抬臂姿勢,使得他的襯衣更貼緊了他的脊背,在路邊燈光的映照下,他臂膀的輪廓被完美地勾勒出來,不用多想便知他這些年沒少鍛煉。而他無意間偏過臉來時的立體的側面,更是盡顯屬于男人的味道。
腦海中浮現(xiàn)出曾經(jīng)他年少時桀驁不馴的模樣,對比如今他渾身的硬朗陽剛之氣,阮舒只覺物是人非。不過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變化頗多?
最后一眼,她注意到他用的左手接電話,路邊的燈光把他手腕上的那枚腕表的深咖色真皮表帶照得清楚。
其實沒啥特別,阮舒也不曉得自己怎么就突然去注意他的表帶了。
掂了掂車鑰匙,她轉身,和傅令元相反的方向,去取自己的車。
大概是包廂里和譚飛斡旋,包廂外又和傅令元虛情假意,費了太多心力,開車回去的路上,阮舒感覺像是被疲憊突然襲擊,且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隱隱不舒服的肚子上。
醫(yī)生叮囑過,剛做完人流手術需要好好休養(yǎng)。她倒好,一件事緊接著一件事需要她操心。
所幸順利地撐到了家里。
但她沒想到,客廳里有人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