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僵似乎被什么東西吸引,嗖的一下離開了我背后的范圍。它的動作快的驚人,而且聲響極小。在它離開的那一瞬間,我幾乎癱軟當場。我極力控制住自己想要轉過頭飛奔著逃出這個防空洞的欲望,慢慢的,慢慢的轉過了頭去。
一片黑暗中,那個模糊的、黑漆漆的身影就站在居民區的出口。我渾身都是冷汗,緊張的思索著該怎么動作。我手里的小瓷瓶還剩下最后一點,那是需要倒在防空洞出口的。而現在我該怎么出去?
過了片刻,飛僵趴了下去,開始吸食地面上的尸油。我悄無聲息的把手中的小瓷瓶蓋上蓋子,然后放進了腰包里。現在只能希望它吃完了那些尸油后過去吸食另一邊的尸油了。但是沒有溫度的尸油吸引范圍沒有這么遠,它更大的可能性是留在原地不動。那樣的話我就沒辦法出去了,只能指望它自己慢慢移動開。
我緊張的思考著對策,卻看到飛僵忽然慢慢的站了起來,然后往我這邊扭過了頭——
我被嚇得一顫,本能反應的想要揮動左手的符咒。但是我道行不夠,使不出太高深的降魔咒,左手那張符咒的威力并不能重創它,最多讓它遲緩一下而已。從這里到出口太遠,我既沒有足夠的時間再做一張,也沒有短距離賽跑勝過它的把握,所以還不能就這么輕易的用掉它。
飛僵似乎在聞嗅著什么味道,慢慢的向屋里走來。我額頭上冷汗直流,心里暗暗好奇:“尸油小瓷瓶我都收起來了,這該死的鬼東西怎么還往里面走?”
忽然,我感到右手的手套上有一點濕透的感覺。我心里猛然一顫,連忙側過眼神觀察,看清的那一瞬間,我從頭頂涼到了腳底——
瓷瓶似乎有漏油的地方,我之前拿著瓷瓶右手手套上,已經沾染了少許尸油。雖然量不多,但是在這么近的距離內吸引飛僵的注意力已經足夠了……
我身上雖然還貼著蔽陽符,但是并不影響尸油發揮效力。在那一刻,我心里一瞬間閃過千萬個念頭,但是最明顯的還是不斷重復的一個:完了。
飛僵慢慢的靠近,我已經能夠看清它腐爛的面龐了。它的外表似乎是個中年人,身高比我高半頭,面龐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嘴部的嘴唇已經腐爛的沒影了,口腔里沒有舌頭,獠牙密布,頭頂只有少數的幾十根頭發,每一根的長度都超過肩膀。明明現在是千鈞一發的關口,我卻不由自主的被一樣東西吸引了——
它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了,但我還是能夠認得出來它穿的是病號服,奇怪的是這件病號服是黑色的,而不是標準的藍白條紋。左胸口的口袋里,有著露出小半角的一個紅色標示牌,上面的編號是13。再往下一點,我還能隱約看到“姓名”一欄里,寫了個“郝”字,其他的則被衣袋遮擋看不清了。
那一瞬間,我腦海中忽然回想起了已經被遺忘許久的一段對話。
“……總之,飛僵出現的條件相當相當困難,所以,由于自然原因而產生的飛僵幾乎不存在,基本可以排除這種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這是一起人為的事件?可是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制造飛僵這種兇物是非常困難的,又怎么會有人把它放出來,派到村子里去殺人呢?沒什么好處吧?”
“對啊……的確是沒有什么好處,更何況還暴露了這樣東西的存在,如果招來麻煩怎么辦?無論怎么說都解釋不通,簡直就是腦子進水……”
這是那天初來村莊時,我和艾麗婭所交談的內容。我清楚的記得,周潤花的父親是個漁民,是他在水里打撈到了這具飛僵。難道這一切真的并不是什么自然事件,而真的是有人為因素在里面的?那個標示牌,顯然……
飛僵停在了我面前,高度的緊張又把我拉回了現實。我憋得幾乎快要大腦缺氧了,而這個東西又不肯離開,一旦我憋不住氣,它肯定就會攻擊我。就算是能夠一直僵持著,二十分鐘后,一直貼在我身上的蔽陽符也該把我弄得半死不活了,我該怎么辦?
人在面臨危機的時候總會因為高度的壓力而迸發出潛藏的能力,我在那一刻也是如此。幾乎沒有經過過多思考,我保持上半身不動,雙手慢慢背到后腰,把右手的手套摘了下來,然后猛一用力扔到了后面。飛僵幾乎是立刻就縱身飛上了天花板,然后像一只快速運動的蜘蛛一樣在天花板上爬來爬去,鎖定了目標后就猛地撲了下去——
我的背后就是一大堆床鋪之類的雜物,飛僵撲進去的同時騰起了大片的灰塵煙霧,我期待已久的機會終于到來,立刻就不假思索的猛沖了出去——
三兩下沖出了居民區,我轉過身用力拉動那扇厚重的水泥打造的房門。但是因為年代久遠,那東西一時間竟然沒有拉動!
灰塵中飛僵還沒有動靜,似乎還在舔食手套上的尸油,但是那么一點根本不夠量,能夠為我爭取到的時間很短,我得使勁!
“快快快你個狗娘養的!”
我齜牙咧嘴的拉著水泥的大門,全身的肌肉都緊繃到了極限——終于,水泥門動了!
與此同時,灰塵煙霧中的飛僵直起了身,轉過了頭,發出了尖利的慘叫,它發現我了!
水泥門被我拉動了,飛僵也撲了過來。我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終于在千鈞一發間把水泥門拉合,撲過來的飛僵猛地一頭撞在了水泥門后,發出了“咚!”的一聲。
我脫力的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著氣。此刻我頭暈眼花,渾身都發痛,真想把口罩也一把扯下來做個深呼吸。可惜的是我現在還在防空洞中,空氣質量并不怎么樣,要做深呼吸還是等到回到地面后——
“咚!”
里面再次傳來了重重的撞擊聲,而這次,我頭頂上的天花板居然都嘩啦啦的掉落了不少碎水泥渣。我連忙拿起手電筒一照,居然發現這扇厚重的水泥門被飛僵撞出了幾道裂縫!
“不會吧,你狗日的都這樣了還能出來?”我慌了。
“咚!”回答我的是又一次劇烈的碰撞,裂縫再一次增多,已經直逼蜘蛛網了!
“操,我就不該相信你這豆腐渣工程!”我破口大罵,同時手忙腳亂的爬起身向外狂奔。當然我還不知道,那個時候的水泥連現在普通家用防盜門的一半質量都趕不上,想當然的把過去和現在的水泥混為一談了。否的話,我絕對不會自以為隔了一道水泥門就萬事大吉,不趕緊沖出去,而是坐在地上休息……
“咚!”
撞擊聲一聲接著一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大,終于,伴隨著劇烈的“砰嘩啦啦”聲,水泥門被飛僵撞碎了!
我剛剛逃到樓梯口,飛僵已經順著墻壁一路飛奔,迅速向我靠近。我沖上了樓梯后沒幾步,就聽到了后面傳來的嘶吼聲——
我頭也沒回,左手的符咒一晃,立刻熊熊燃燒起來。猛的向后一扔,立刻傳來了“呲啦”的燃燒聲,飛僵似乎暫時停止了前進。符咒終于為我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我趁著這點功夫,成功逃出了防空洞!
一回到地面,我不顧外面不少村民看著我的驚訝眼神,一邊向著道家協會結成的排空流電陣狂奔,一邊吼道:“所有人后退!后退!飛僵被我引出來了!快快快!”
“什么?你沒死?”那個鶴氅道人似乎頗為驚訝,我一看到他立刻怒火中燒,大罵道:“我去你大爺的,居然在瓷瓶上動手腳,我差點……”
“僵尸出來啦!僵尸出來啦!”村民們忽然大亂,我一愣,顧不得和道家協會的人爭吵,回頭一看,發現飛僵已經沖出了防空洞口!
“快!結陣!”鶴氅道人大叫道。
我知道此刻只能暫時合作,翻臉也要等到問題解決。抽出瓷瓶,我沖到了法陣中央,然后一把摔碎了瓷瓶。飛僵沖向逃跑村民的腳步一緩,然后轉身向著法陣中央沖了過來!
“這下我看你往哪兒跑!”鶴氅道人喝道,道家協會的眾人在飛僵沖入陣法時合力發動,排空流電陣終于發揮了威力!
我總算是親眼見識了一回道家的陣法。幾個道士步踏罡斗,手中的桃木劍亮起了瑩瑩白芒,腳下的土地上也亮起了數條火線,須臾間就組成了一個碩大的古篆字“電”,身處其中的飛僵渾身都流淌起了陣陣轉動的電芒,劇烈顫抖起來!
“弦雪!你還好吧?”周潤花跑了過來,一臉緊張的看著我。我沒想到她竟然沒有一起和村民們逃命,而是留下來關心我,忍不住對她又有了一層全新的好感度。
“我沒事,我沒事。放心吧,雖然驚險,但是我連皮都沒有蹭破一點。”我輕松地一笑,順手把胸口的蔽陽符扯下來,用打火機點燃燒掉。
“那就好,剛才我一直都在后悔沒有攔住你。”周潤花長出了一口氣,然后忍不住轉過頭去看那邊的陣法。“好神奇,這是魔法嗎?沒想到我們國家的傳統文化里也有這么厲害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