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趕緊吃菜,吃完睡覺,少扯幾句。”
文祥哥不服氣地說:“我是聽劉小力說的,他跟老邵、杜主任一起喝酒的時候,聽他們在酒桌上說的。”
我說:“你說的是真的?”
文祥哥說:“那可不,杜主任喝多了,他還說崔大炮的工作是他爹託人找關係給他找的,這好歹是一所高中,憑崔大炮那點兒本事能來這兒任教?聽說他初中都沒畢業。”
我們認爲,文祥哥的話可信度很高,一個在二高混了三年的老前輩的消息比我們靈通的多,我對崔大炮生出了一絲同情,他的身世夠悲慘,他今天的人品跟他的出生背景有關,這人可恨,但心眼兒不算壞。
文祥哥把最後一點兒白酒倒進自己杯子裡,說:“據說,蘇潔他爸來過學校找老邵,當時崔大炮在場,他跟崔大炮長得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好奇地說道:“莫非?他們說蘇潔的背景十分神秘,沒幾個人知道,莫非她爹是?”
文祥哥說:“劉小力說蘇潔她爹是本地的官員,具體什麼級別的不知道,他很少來學校。”
阿曹被白酒嗆的咳嗽不止,道:“我靠!你是說蘇潔和崔大炮同父異母?”
我把筷子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道:“注意點兒分寸啊,扯蘇潔幹什麼!”
阿曹不笑了,看了大家一眼,說:“對對對,楓子說的是,大家不說這個了,說說肖瑩吧。”
全場氣氛瞬間尷尬,他們齊刷刷地把目光轉向我。
我說:“我和肖瑩的情況大致就這樣了,我明天抽空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文祥哥嘆了口氣,說:“楓子,你打算怎麼問?”
我說:“到時候再說吧,今天不還沒過完嘛,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唄。”
阿曹說:“快了,都這個點兒了!”
我大口地吃起來,他們不吃了,一個個看著我。
我道:“你們都看著我幹什麼,吃菜,把剩下的啤酒分分,吃飽喝足睡覺。”
他們動筷子,三兩下把菜吃光了,我們舉起手中的最後一杯酒,我說:“謝謝兄弟們徹夜陪我療傷,謝謝大家!”
文祥哥說:“都是自家兄弟,客套的話別扯了。”
阿曹和師兄跟著附和著,我們舉起杯,異口同聲道:“幹!”
師兄給大家一人散一根菸,文祥哥收拾桌子上的剩菜和酒瓶,把它們放進一個兜裡,丟在一邊。
阿曹說:“楓子,你心裡好受點兒了吧?”
文祥哥說:“阿曹,你就不會說點兒陽光的,他難受什麼,多大點兒事兒,有咱們在呢,都不是事。”
師兄說:“阿曹,趕緊收拾下睡吧。”
阿曹怒道:“怎麼了?老子關心下楓子還錯了?”
我說:“好了,都別吵了,安靜會兒,剛吃飽喝足有勁了是吧。”
阿曹抽了一口煙,把煙遞給我,說:“抽一口暈乎乎的好睡覺。”
我接過煙,抽了一口,從嘴爽到心裡,大家爲了我又再次爭吵,他們比肖瑩懂得關心我。
文祥哥脫了衣服,坐在我旁邊,道:”走吧,到樓下衝個涼去,睡個舒服覺。“
我們洗完澡,回到宿舍,幾分鐘後,室內鼾聲四起,他們很快困及入睡,我在牀上翻來覆去,困得眼淚直冒,睡不著。
透過窗戶,我看到天色逐漸亮了起來,再過三個小時天就完全亮了,他們陪我療傷療了一個晚上,他們累了。我突然想到,如果把我和肖瑩的事告訴蘇潔,她願意徹夜陪我療傷嗎?
會的,她一定會的,我相信她會和我一起對抗漫漫長夜,在這座舉目無親的學校,除了他們還有誰關心我?
我很久沒回家了,至少兩個禮拜了,這段時間很少跟家人打電話,我想跟我媽打個電話,她不識字,沒有電話,至於我爹,他對我的學業早就不抱什麼希望了,用他的話說,我要是能考上大學豬都能上樹。
是的,他說的對,自從我踏入二高的第一天起,我就開始頭疼,中藥西藥吃遍,病怏怏的我怎能考上大學呢?我有自知之明,對高考不抱太大的希望了,我不走尋常路,別人來這兒爲了金榜題名,而我是爲了寫作,當作家是不需要文憑的。
高一即將結束,一年了,熬過一年了,再熬過兩年就結束了,我想讓時光跑快些,我對兩年後的結局十分期待,哪怕大家各奔東西,哪怕我與肖瑩分道揚鑣、不再相見。現在想想自己當初好傻,太天真,對愛情報的希望太大,我嚴重懷疑我到底懂愛嗎?我太幼稚了。
時間終究會帶走一切,青春的疼痛終究被時間治癒,我們的青春終究被淹沒在時間裡,一切來無影去無蹤,能留下的只有回憶。
我把這些話寫進小說裡,合上本子,準備睡覺,睡在我上鋪的文祥哥突然說道:“楓子,睡不著了?”
我說:“該睡了。”
文祥哥說:“楓子,哥們兒擔心你想不開,記住,聽哥的,做好最壞的打算,別衝動,我們年輕,該經歷的事情還多著呢,青春的一切都是考驗。”
我說:“知道了。”
文祥哥說:“我跟你說個好消息唄。”
我說:“說。”
文祥哥猶豫不語。
我說:“怎麼了這是?”
文祥哥說:“楓子,我不想再留級了,留級一年要給學校交5000元,我想跟你們一起踏入高二。”
我困得撐不住了,打個哈欠,道:“我認識你這麼久以來,這是你做過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也是你說過的唯一一句人話。”
文祥哥笑了,道:“我跟我爹說好了,到時候把5000元錢給我,他說只要我同意升級都好商量。”
我說:“你這筆生意做的挺劃算,實力派坑爹啊!”
文祥哥說:“去你的!他們怎麼對我的,我是他們在同行面前炫耀的資本,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自由,我跟他們對抗了三年了,我玩夠了,最主要是我……”
我說:“趕緊說,老子困得掙不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