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兄長欲言又止,看來應該是有話要說。”嬴康心中想道,于是對內侍道:“去把司農令和司馬請過來。”
“諾---”內侍趕緊出去請嬴照和趙伯圉二人了。
時間不大,二人便來到了虢國王宮,“臣拜見散伯。”
在沒有正式冊封之前,嬴康是嬴康,散國的國君;嬴照是嬴照,還是秦人的司農令。
只有當散伯嬴康正式封他們為散國的官員之后,嬴照和趙伯圉才算是嬴康手下的官員。但此時的嬴康畢竟是國君了,君臣之禮還是要遵循的。
“二位請起身。”嬴康說道。
二人起身之后,嬴康問嬴照道:“昨夜三哥欲言又止,不知所謂何事,今日就我等三人,還請兄長明言。”
昨天畢竟是在宴會上了,人多眼雜,說話確實是有有些不方便,今天就是自己這幾個人,嬴照說話也沒有那么多的顧忌了。
于是說道:“散伯,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王室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冊封你為散伯呢?難道真的是因為我們秦人為王室保衛了西北邊境嗎?”
嬴康沒有回答,等待嬴照繼續說下去。
但是趙伯圉直接說道:“你說說不是因為我們秦人保衛了王室的西北邊境還有什么原因呢?”
嬴照搖搖頭,“伯圉,你不要想的太簡單了,幾百年來秦人一直替王室駐守這西部邊境,但人家始終沒有冊封秦人為諸侯,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冊封嬴康為伯爵,原因恐怕沒有這么簡單。”
“沒有這么簡單?那會是什么?”趙伯圉很不以為然的說道,隨后趙伯圉繼續說道:“以前是以前,以前的秦人沒有今天這么強大,當年的秦人雖說也替王室駐守著西邊的邊境,但是作用很小,可有可無。但是今天不一樣了,自從嬴康公子執掌秦人的兵馬之后,秦人的實力早就非此前可比。當下的周王室根本就離不開我們秦人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不冊封秦人為諸侯能行嗎?”
別看趙伯圉是一個當兵打仗的,關鍵時刻還是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聽完趙伯圉的話,嬴照稍稍沉默了一下道:“這或許是一個重要原因,但絕不是唯一的原因。我想這其中還有其他的事情。”
嬴康知道兄長一定有他自己對這事情的看法,于是說道:“兄長請直言,你說說王室為何要在當前這種情況下封賞我們秦人為諸侯?”
嬴照于是說道:“我想應該有以下這么三個原因,一個就是伯圉剛說的,當下我們秦人的實力絕非當年可比,在離不開我們秦人的情況下,王室不得不封賞我們為諸侯,以此來確保我們秦人長期為王室駐守西北邊境。這第二個原因嗎,也就是大家常說的虢石父為了從秦人手中要回自己的虢國,所以這才采用偷梁換柱的方式,企圖讓秦人從虢國退出來。”
嬴康和趙伯圉點點頭。
“我想這其中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王室或者說是虢石父想通過冊封你為散伯的方式,達到分化瓦解秦人的目的。”嬴照說道。
分化瓦解秦人?
嬴照的這個見解立即引起了二人的重視。
“這是為何?你這話我聽不明白。”趙伯圉說道。
嬴照繼續道:“你想一下,當下的秦人雖說還是一個祖先,但目前的情況已經分成了關中和犬丘兩個部分。按照正常的情況,犬丘應該是我們的根基所在,大哥理所當然的是我們的首領。但是王室在冊封秦人的時候,并沒有冊封大哥嬴其,而是冊封了你嬴康。這難道不是在無形之中給秦人劃等級、分層次嗎?讓關中諸國以為你嬴康才是秦人的首領,而不是遠在犬丘的大哥嬴其。你有沒有想過大哥和整個犬丘秦人的感受。”
嬴康聽罷,沉默許久。
其實當他聽到王室冊封自己為散伯的時候,也稍稍的想了一下這個問題,但也僅僅是稍稍一想罷了,沒有繼續往深的想。現在當嬴照把這個問題明確的提出來的時候,他也意識到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嬴照繼續道:“而且王室在冊封我們秦人的時候,并沒有把我們冊封為秦國,而是讓我們繼承了原來散國的封號,這其實還是說明人家王室并不想真心封賞我們秦人,而僅僅是讓我等繼承了別國的封號而已。”
道理其實就是這么一個道理,但是人家周王室在冊封諸侯的時候,主要還是在封賞自己的子弟,所謂天下諸侯百分之七十都是姬姓諸侯,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現在人家能夠把諸侯給你們秦人就已經很不錯了,還能指望人家直接封賞你們秦人為公國嗎?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嬴康當然能夠理解這個意思。其實嬴照和趙伯圉也能夠知道這個意思。
于是,趙伯圉說道:“司農令,你所說的道理我們都懂,可是你好好想一想,人家周王室能夠把散國之地封賞給我們就已經很不錯了,還能指望人家直接封賞我們秦人為公國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當下王室能夠把散國封賞給我們秦人,不但承認我們秦人對王室的貢獻,也讓我們的將士能夠有了晉升的機會,如果我們計較太多,惹惱了王室,人家把封賞給我們秦人散國要回去,封給別人。今后我們所有的將士還有晉升的機會嗎?我不管王室怎么封賞,但是這一次的機我可不想錯過。”
嬴照知道趙伯圉話丑理端,說的全是實情,他還能說些什么呢?
當初帶著那么多的秦人將士出來,經過幾年的奮斗,不知道多少將士喪生在戰斗之中,現在終于機會來了,放著是誰都不會輕易放棄的。
管他是散國還是未來的秦國,只要能夠建國就好。
這不僅僅是趙伯圉的個人想法,也代表了全體跟著嬴康從犬丘走出的所有秦軍將士們的想法,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晉升的機會,能輕易放棄嗎?
肯定不能,但如果不放棄這次封賞的機會,就意味著秦人要走向分裂,嬴康能不好好思考一下這個重大問題嗎?
雖然自己是穿越過來的人,但畢竟也是關中人,也是秦人的后裔。
既然是秦人的后裔,就不能眼看著秦人在自己手里走向分裂,不然自己豈不成了秦人的罪人。嬴康很明白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對于秦人來說肯定是一次災難,而不是幸福。
就拿趙伯圉來講,如果嬴康封他為散國的司馬的話,那就意味著他已經堂堂正正是一個國家的官員了,可是他的父親趙周僅僅是秦人一個小小的犬丘令,這樣大的差別他父親能接受嗎?
顯然如此巨大的差別會在犬丘和關中秦人之間造成不小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