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屋內,嬴康這才看見這間屋子里還有好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這些都是我的家人,你們不要見外。”壯年人見狀對嬴康說道,“坐下吧。”
嬴康、趙伯圉坐下后,壯年人對嬴康道:“這么晚了,你們還沒有吃飯吧,要不一起吃點。”
嬴康看了一下身邊的趙伯圉,隨后對壯年人道:“那就有勞了。”
聽完嬴康的話,壯年人對身邊的女人道:“你去給二位準備飯菜,我們一起吃點東西。”
“諾---”女人乖巧的走向屋子的角落。嬴康看見那里有著家人做飯的灶臺。
不一會兒,女人就把飯菜準備好了,很簡單的幾個菜,都是山里人常吃的野菜。當然了,畢竟是來了外人,女人還專門準備了一些肉食。
“去把我準備的老酒拿過來,我要跟二位官爺和幾口。”既然有肉有菜,壯年人也來了興趣,對女人吩咐道。
女人不情不愿的看了一眼男人,似乎有所防備嬴康、趙伯圉二人。
“去啊!磨磨蹭蹭什么。”壯年人見狀厲聲對女人道。
從這簡單的幾句話里,嬴康能夠看得出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一位非常有個性,而且也是比較霸道的人。
女人見狀趕緊下去給幾個人準備酒去了。
雖然是春天了,但是山里的晚上還是挺冷的,一聽到男人還準備了酒,嬴康、趙伯圉當然高興了。
女人把酒拿上來之后,男人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幾個家人,對他們道:“你們都回去睡覺,我和二位官爺說說話。”
既然男人已經發話,女人只好帶著孩子們去旁邊的屋子休息了。
這時,茅屋里就剩下嬴康、趙伯圉和壯年人三個人了。
男人端起酒樽對嬴康和趙伯圉道:“山里人生活簡陋,粗茶淡飯,莫要見怪啊!”
嬴康見狀,趕緊回道:“那里那里,我們初來乍到,打擾了貴處的平靜,還望見諒啊!”
男人見嬴康對中原官場的事情甚是明了,原本還有的一點防備之心徹底是打消了。
于是端起酒樽對嬴康道:“夜里風寒,來來來,喝口酒暖暖身子。”
“那我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于是嬴康和趙伯圉端起酒樽跟男人一起喝干。
喝完酒,人也就放開了,于是嬴康問道:“請問大哥,不知道這里屬于哪國的地盤啊?”
“這里按說是散國的地界,但是你也知道現在的世道不平靜,豐戎連年南襲,于是呢,這里就成了戎狄與散國交界的地方。”男人說道。
散國?
一聽說這里是散國的地界,嬴康又得意望了一眼趙伯圉,“看看我說對了吧,這里果然是散國的地界。”
“聽大哥的意思,這里原本是散國的地方,怎會又會成為邊界地帶呢?那我想問一問,不是說尹吉甫大人出兵向北掃蕩戎狄,把所有的戎狄都趕到隴山以北去了,你怎么還說這里是散國與戎狄的邊界呢?”其實嬴康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還是想從這位散國百姓的嘴里打聽到最新的消息。
“哎---,話雖這么說,但你也知道這個戎狄乃是游牧民族,今天你把它趕走了,明天他們又會騎著馬來到這里。腿長在人家身上,哪能那么簡單呢?”男人的話里明顯有了抱怨的意思。
“這么說戎狄最近還來這里了?”嬴康試探著問道。
“來了啊,就在前幾天就有幾個豐戎的探馬在山上朝這邊窺視。”
“啊?”
聽到男人的話,嬴康與趙伯圉都不由得吃驚的望著對方,“你說前幾天豐戎還來過這里?秦人不是在與豐戎的戰斗中取勝了。他們怎么還敢繼續來這里?”
“秦人還敢跟豐戎打仗?不要命了嗎?”男人一聽此話,立即嘲諷的說道,“秦人,你說的是犬丘的秦人吧?他們太弱小了,根本不是戎狄的對手。你說他們跟豐戎打仗,我怎么不信呢?”
看來山中的消息就是閉塞,去年秦人跟豐戎隴山大戰如此重大的事情,這里的百姓竟然連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嬴康多少有些失望,隨后又問道:“既然豐戎已經派人來這里窺視,你就沒有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向官府報告?”
“報告?當然報告了啊!”
“官府怎么說?”
“官府還能怎么說,這么多年了,散國在跟戎狄的戰斗中老是失敗,早就聽厭煩了,說了也是白說。他們跟我說了句知道了,要我多加小心,就再也沒有消息了。”男人很是氣憤的說道。
“哦,這么說官府不管你們的事情了?”嬴康繼續問道。
“哎---,怎么管呢?你都不看看,原來這里的百姓是相當多的,這些年由于戎狄的不斷南遷,這里的百姓被迫無奈只好向南搬遷,現在這里就剩下我們一家了。”
偌大的地方竟然只剩下這么一家了,嬴康聽罷不由得暗暗惋惜。
多好的地方啊!
地處關中周邊,土地肥沃,與王室聯系起來近得多了。
秦人若要是有這么一塊地方,還用繼續待在犬丘那個四面樹敵的地方嗎?
“既然這樣,那大哥你為何不像別人一樣向南搬遷呢?”
“不是我不想搬遷,只是這搬遷是你想搬遷就能夠搬遷嗎?這里面的渠渠道道多的很啦!”男人有些不滿的對嬴康等人道。
“渠渠道道,一個簡單的山民搬遷還要什么渠渠道道?”
“哎---,看來你們這些官爺是真傻還是裝傻。山民搬遷?你不給那些官老爺一點好處,人家能夠給你好地方嗎?許多人為了能夠在渭水邊取得好地方,連老婆孩子都給那些官老爺送去了。”
“散國的官員竟然是這樣的人?”嬴康吃驚的望著男人。
“可不是嗎?我就是不給人家好處,結果呢?那些官老爺要把我們家分到秦嶺腳下的山邊。你說說哪里的地方連屁股大一點耕地都沒有,我去了怎么生活呢?于是我一生氣就跟人家吵了一架,最后還被那些狗腿子們暴打了一頓。如此以來,人家連山邊的地方都不給我了。”男人越說越氣憤。
聽著男人的話,嬴康心中暗暗有些竊喜,至于為什么會有如此感覺,嬴康自己也說不上來。
說著喝著,時間也就一點一點的過去了,直到油盡燈枯,月色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