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庚師弟,此地乾坤被封鎖,無法用乾坤遁法,也無法破開虛空過去,對方布置的乾坤大陣仿佛一顆圓球,毫無破綻。”
“此事我已知曉,不過不必擔心,我已有辦法處置周圍的蜃氣……”
這是,誰的嗓音?
長庚?
這名字好熟悉。
銀發少女睫毛輕輕顫抖著,感受著元神周遭的封禁,心底莫名一陣焦急。
又聽……
“太乙師兄,瓊霄,稍后我會用紙道人吸引對方注意力,打探清楚殿內的情形。
這兩張紙人給你們,你們各自留一道化身在這。
雖然有太極圖遮掩,但也不能大意,我們做事要盡量周全一些。
記得,我們第一目標是取走紅蓮,第二目標是毀滅紅蓮。
當我確定這紅蓮無法為道門所用,就會捏碎這個玉符,你們及時后退拉開距離,我將會啟用大靈爆毀滅紅蓮和冥河老祖殘魂,將此地夷為平地,徹底拔除此地隱患……”
大靈爆?
銀發少女道心輕輕震顫著。
正此時,元神感受到了一股溫暖的法力,雙眼睜開一條縫隙……
銀發少女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陌生的側臉,但對方那般玄妙的道韻,讓她道心猛地一震!
水神!
天庭水神,那個能讓西方教圣人吃虧,讓文姨五次三番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去招惹的狠人!
水神的大靈爆,她自是見過的。
今天,竟要用來夷平此地……
“不要……”
銀發少女小聲喊了出來。
隨著她嗓音傳出,渾身法力也再次流通,元神周遭的禁錮悄然消散。
一張還算英俊的牛臉從側旁挪了過來,填滿了銀發少女的視界,笑著道了句:
“你醒啦?”
銀發少女身形立刻后縮,靈敏地跳起身來,目光越過面前的壯漢,落在李長壽與他面前的瓊霄仙子、太乙真人身上。
驚、怒、懼……
少女想開口說話,但嗓尖輕輕一顫,下意識摸向自己手邊,直接握空。
“我的劍!”
“在這,在這!”
青牛答應一聲,轉手將元屠劍拿了出來,雙手捧著遞給少女。
側旁,李長壽、瓊霄與太乙真人只是看了這邊一眼,就繼續商量自己的。
她連忙將元屠劍搶了過來,發現劍上的重重禁制,秀眉輕輕一皺。
她跟劍,都被俘獲了。
但隨之,少女看向青牛,目中滿是悲憤:“你們是一路的!”
“這、這純碎是誤會,”青牛忙道,“我此前遇到你時,還不知要來此地增援。
不信你看,三教頂尖高手都中埋伏了。”
順著青牛的指尖看去,少女立刻見到了側旁熟睡的……道門八大高手!
青牛想著此前長庚師兄指點的說辭,立刻長嘆一聲;
炯炯有神的大眼中滿是誠懇,他放緩語氣,沉聲說道:“我對你并未預設立場,只是在血海中偶然相遇。
如今雖已知曉,你我今后就要相對而立,但最起碼,我不會將拳鋒再對準你。”
言罷,青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臉上寫滿了遺憾,又緩緩舒了口氣,抬頭努力露出幾分誠摯的笑容:
“可能就是誤會了吧。
但也就……也就挺難受。”
銀發少女輕輕皺眉,仰頭注視著這個魁梧的壯漢的面孔,不知為何,明明此前是那般厭惡,此時反倒泛起了少許……
不忍。
“我……”她不知該說點什么。
“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嗎?”
青牛目中略帶絕望地問著,似乎下一刻就要永世別離。
銀發少女道:“我名鐵扇,是修羅族公主。”
青牛雙手抱拳,并未多問多說,而是做了個道揖,沉聲道:“此前多有得罪。”
少女鐵扇抿起有些泛白的嘴唇,低頭抱劍還了一禮……
只是短短幾句話,青牛一舉扭轉自身形象,從此前糾纏不清的浪牛,變成深情款款的老牛,并在鐵扇心底留下了淺淺的印記!
以上,臺詞指導、動作指導、表情指導、情緒指導——天庭水神李長庚!
嗯?
李長壽突然回過神來,仔細品味著青牛和銀發少女的對話,捕捉著里面的信息點。
鐵扇?鐵扇……鐵!
鐵扇公主羅剎女?牛魔王的夫人,紅孩兒的娘親?
這?!
搞錯了吧,兜率宮青牛是一把金剛鐲耍了漫天仙佛的獨角兕大王才對!
這怎么就……
李長壽額頭掛滿黑線,空明道心發揮作用,強行將他波動的情緒撫平。
沒想到啊沒想到,在西游劫難之前,竟然還有這么多小故事。
不過,自己這個未來的太白金星,好像也在故事中……
念及于此,李長壽嘴角釋出少許微笑。
隨他們去吧。
少女鐵扇的目光躍過青牛,落在李長壽身上,眼神有幾分懼怕,但很快就被堅定填滿。
“道友,可否請你讓開,我需去面對強敵了。”
“這……”
青牛低聲嘆了口氣,向后挪了半步,有些欲言又止,但終究只是背負雙手,看向天穹。
少女鐵扇緩步向前,目光死死鎖定在李長壽身上。
李長壽扭頭看了過來,嘴角露出少許微笑:
“你要對我出手?”
“是。”
李長壽納悶道:“為何?”
側旁瓊霄干脆轉過身去,努力憋笑。
少女輕輕皺眉,道:“你要阻礙老祖復生,我是修羅族公主,我必須阻止你。”
李長壽看向青牛,笑道:“師兄,我已看在你面子上饒過她一命……”
“長庚師兄,”青牛面露為難,“我當真不知該如何勸她,立場對立,也只能選擇成全她。”
“此事與他無關。”
少女想要拔劍,但元屠劍被套了太多封禁,此時無法拔出。
李長壽搖搖頭,背過身去:
“罷了,我就當未曾見過她。
今日冥河老祖決然無法復生,此事我說的,稍后若在前路見到你,定不會再饒你性命。
看在我這位師兄的面子上,你走吧。”
少女不由一愣,抬頭看看李長壽,又看看側旁的青牛,銀牙咬著嘴唇,低頭對李長壽抱拳行禮,又扭頭對青牛酷酷地道了句:
“我欠你一條命。”
言罷,她提著元屠劍邁步前行,自李長壽身旁走過,踏出太極圖籠罩范圍。
青牛連忙追出兩步,卻被李長壽抬起的胳膊阻住。
“鐵扇!”
青牛滿是擔心地喊著。
那少女腳步未停,反而走的更快了些。
但走了不過十多步,她身形搖搖晃晃,朝著側旁緩緩軟倒,氣息平和舒緩,就地睡了過去。
蜃氣,入夢。
這時李長壽阻攔青牛的胳膊,能感覺到,青牛身上即將爆發又隱下去的力道。
這是真的動了心念。
太乙真人在旁搖頭輕嘆:“水神騙起小姑娘來,當真是一套一套的。”
李長壽:……
明明是這個修羅族七十二公主之一的少女太過單純!
瓊霄注視著銀發少女昏睡的模樣,捏著下巴一陣思索。
李長壽笑道:“可是有了什么妙計?”
“沒,我在想,我把頭發弄成這樣會不會更好看些。”
瓊霄撥弄著身前一縷秀發,如此嘀咕著。
“記得跟你姐商量下,”李長壽隨口應一句,抬頭看向了遠處那座大殿。
沒反應?
元屠劍可就在這,相當于送上門的神兵,對此時的冥河老祖定是大有裨益才對……
又過了一陣,青牛面色有些憂慮,低聲道:“長庚師兄,我去帶她回來吧。”
“別急……”
咻——
太極圖下的李長壽剛要開口,大城正中的廢棄大殿中突然飛出一抹血光,那血光凝做一張大手,將地上的少女撈起,拽回殿中。
見此狀,李長壽露出幾分微笑,略微扭頭,道了句:
“按計劃行事。”
瓊霄和太乙真人各自頷首,緩緩飛到半空。
瓊霄祭起金蛟剪、太乙真人祭起九龍神火罩,此刻按兵不動。
他們要奪紅蓮,必然要進入這座大殿;
但如果只是扔法寶砸人做點拆遷之事,自是不必親身過去。
李長壽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在太極圖籠罩區域的邊緣盤坐了下來,整理著自己的思路。
血海各處,改調動的都已調動了起來……
雙手同時并起劍指,在雙目之上緩緩劃過,雙目化作湛藍色,背后浮現出了一面散發著陣陣神光的寶幡。
水神寶器,皂武旗!
濃郁的天道之力包裹住李長壽,李長壽袖中飛出一只厚厚的紙道人,其內有顆金丹滴溜溜地旋轉,化作了天庭水神常用的老神仙模樣,甩動拂塵,邁步向前。
紙道人走了不過五六步,李長壽本體的左掌掌心綻放雷光,將已經不算濃郁的困意打掉。
李長壽朗聲道:“殿內的道友,可否一敘!”
話音剛落,那廢棄的大殿中射出一道烏光,毫不留情將李長壽的紙道人撕碎。
太極圖下,李長壽只是閉目盤坐,袖中又飛出一具紙道人,再次走出太極圖籠罩之地。
第二具紙道人施展少許遁法,到了剛剛紙道人被撕碎的位置,繼續向前。
“殿內的道友,可否一敘?”
又見烏光閃耀,李長壽第二具普通紙道人瞬間被斬。
瓊霄俏臉一怒,想到李長壽反復的叮囑,暫時忍了下來;那金蛟剪化作三丈長短,雙刃開啟,兩條太古蛟龍的虛影在緩緩游動。
李長壽袖中飛出了第三具紙道人,遁到前一具紙道人所在之地,緩步向前。
這次,殿內那不斷出手的黑影握著手中長槍,明顯猶豫了下。
這黑影低聲罵道:“這水神的化身無窮無盡嗎?”
側旁有個蒼老的嗓音回道:“太清的二弟子,自有過人之處。”
“哼!”
那持著小戮神槍的黑影冷哼半聲,手中長槍點出一道烏芒,將李長壽的第三具紙道人再次撕碎。
但這次,太極圖之下,傳出一陣陣怒龍嘶吼之聲!
先是金光閃耀,兩條太古巨蛟自太極圖之下竄出,雙尾互相交纏,身軀驟然化作千丈長短,對這座廢棄大殿直直砸來!
又見火龍呼嘯,九條四爪蒼龍包裹著橙紅火焰沖天而起,在那兩條巨蛟之后兇猛撲下。
噹!
大殿之內,一道黑影將手中拐杖砸在地上,大殿周遭出現了一層冰藍色的光罩,開啟了此前準備的陣法。
但,金蛟剪乃通天教主親賜重寶,瓊霄為截教八大弟子之一,此時近乎全力出手,又豈是那般容易抵擋?
就聽得巨蛟嘶吼,狠狠撞在大陣陣壁。
那冰藍色的光罩幾乎被巨蛟直接撞碎,各處不斷閃爍,底部出現了道道裂縫……
隨之而來的九條火龍接連沖擊,讓那些裂縫逐漸增大。
金蛟剪并未連續發起攻勢,巨蛟由實化虛,退回太極圖之下,盤踞在瓊霄身周,為瓊霄增了何止三成威勢!
太乙真人收回九條神龍,淡定在旁負手而立。
就是個添頭。 шшш● t tkan● ¢Ο
而此時,李長壽派出了第四具紙道人,遁到前一具紙道人所在之地,繼續大步向前,朗聲道:
“殿內的道友,可愿一敘?”
殿內這四道黑影,這次盡皆沉默了下去。
他們突然發現了今日所面對的困境,原本撒出去的本源蜃氣,已是給不了他們多少安全感。
很簡單……
洪荒盛行板磚之道,只要道門不想奪紅蓮,而是想要毀掉此地,稍后待更多道人高手抵達,這里被毀只在頃刻之間,他們也難逃出去。
四道黑影中,那蒼老的嗓音再次道:
“沒必要跟道門死磕下去,更何況圣人們只是在看著,并未出手。”
“讓他過來。”
四道黑影背后,有些虛淡的嗓音響起:“本座尚需血神子恢復法力,再拖延他一二。
這個水神,似是能影響到道門決策。”
這四道黑影各自點頭,這次,任李長壽前行。
……
發現殿內的家伙不再出手,李長壽干脆駕云向前,盡快趕到殿內。
前方陣法重重,仙識無法探查通透。
太極圖在護著己方眾大佬,穩妥起見,李長壽此時的計劃中,并沒有動太極圖的選項。
背靠道門這么龐大的洪荒勢力,他能選擇的獲勝之法自非一種,只不過習慣性地選擇最穩妥、最周全的一條路徑。
其他事暫且不談,那銀發少女,不,鐵扇公主可是青牛老哥一見鐘情的生靈,別真有個三長兩短。
嗯?
李長壽心底泛起少許疑惑。
老師給自己的那個【去】字,莫非是讓自己來相助老牛一把,而不是為了那朵紅蓮?
嗨,還真有這般可能,而且可能性不低。
還好自己指定的計劃也是圍繞這一點展開……
正此時,頭頂不知多高處,不斷翻涌的血海中,又有一批普通修羅突破了金翅大鵬鳥造出的狂浪激流,浩浩蕩蕩沖向了那道光柱。
如飛蟲撲火,源源不斷。
李長壽通過留在外圍的紙道人仔細感應了下,已有大批神智正常、雙目沒有完全泛紅光的修羅族高手抵達大城廢墟附近。
這些修羅族高手,似乎正在捕捉金翅大鵬鳥的蹤影,似是要掃平冥河老祖復生的一切阻礙。
對此,李長壽也只能一笑。
“止步。”
一聲冷喝自殿內傳來,已到了大殿殿門的李長壽卻恍然未覺;
紙道人徑直駕云進入殿門,方才頓住身形。
殺意。
毫無遮掩的殺意自前方傳來,李長壽控著紙道人甩了甩拂塵,看向殺意的來源。
那是一道躲藏在角落中的持槍黑影,看不清具體形貌,正是此前偷襲他紙道人、打傷金鵬之人。
在大殿其它三個角落,還藏匿著另外三道黑影,其中有兩頭乃是兇獸化形,一道黑影的氣息有些古怪,李長壽也看不透。
一朵紅蓮,盛開在大殿最深處;
紅蓮之后,李長壽曾在十多年前‘天道托夢’時見到過的老道,已睜開雙眼!
這老道身形再次凝實,可自身氣息有些外強中干。
他面容方正,雙目狹長,灰白色的長眉滿是鋒銳之意,雖只是虛影,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冥河老祖這位遠古大能,此刻顯然已蘇醒了過來!
李長壽對此并不感半分驚訝。
讓李長壽有些驚訝的,是那朵紅蓮已開始散發出圓滿之意,似是已快要完全成熟。
紅蓮之下有一顆光球,其內僅存二三十只光點。
當著李長壽的面,冥河老祖手指對那光球輕點,一只魂魄飛出,被冥河老祖送入口中,融入自身的虛影。
吃了。
雖,這般魂魄給冥河老祖的增幅微不可及,但李長壽的面色立刻陰沉了下來。
冥河老祖露出少許冷笑,嗓音自四面八方傳來,帶著些許輕蔑:
“當代水神,你要阻貧道復生?”
李長壽回敬一句:“昔日敗亡殘魂,還妄圖逆天改命?”
冥河老祖冷笑漸退,嗓音也變得輕淡縹緲:“你可知,若你今日敗了,人族將有哪般下場。”
李長壽并未回答,目光挪到大殿邊緣。
鐵扇公主就在那躺著,抱著元屠劍沉沉入夢。
冥河老祖的嗓音再次響起:
“今日誰都無法阻本座復生,你不過區區道門后起弟子,竟敢在本座面前……”
“道友,你此時還是殘魂吧。”
李長壽突然如此說了句,冥河老祖的話語都不由一頓。
甩了甩拂塵,李長壽氣定神閑地笑道:
“若我所料不錯,你今日的復生,不過是讓殘魂蘇醒,以十二品紅蓮為本體,遁入混渡海中,再慢慢填補自身神魂。
你之所以知道我的事,就在于那些被你吸干的修羅族魂魄,你讀到了少許關于我的記憶。
是否?”
冥河老祖道:“是又如何?”
“不如何,”李長壽聳聳肩,“此地不過是我一具化身,本體就躲在太極圖下,你又能奈我何?”
“哼!”
冥河老祖冷哼一聲,虛影張開左手,側旁鐵扇懷中的元屠劍化作一抹血光,飛到冥河老祖掌心再次凝聚成劍形,發出陣陣顫鳴。
其上禁制一層層消散,十二品蓮花的花瓣輕輕搖晃,這把沉寂了漫長歲月的寶劍,仿佛已蘇醒了過來。
正此時,突聽城外傳來風雷呼嘯之聲。
數百名修羅族高手,此時正對大城外圍的白澤與十多位道門高手暴起發難;
又有幾名無比蒼老的修羅族,渾身閃耀著璀璨光亮,攻向光柱附近的金翅大鵬鳥,逼得金翅大鵬鳥不得不暫停掀起血海浪濤,暫時躲避。
修羅族,高手盡出!
“劍……
我的劍!”
大殿斷壁邊緣的陰影中,鐵扇突然醒來,雙眼尚未睜開,下意識抱緊自身,懷中之劍已是沒了蹤跡。
李長壽眉角一挑,并未多看這銀發少女,心底也有點驚訝。
她竟能自己醒過來……倒是省了幾顆留影球。
鐵扇努力睜開雙眼,見了在紅蓮之后的元屠劍,又看清是誰持有元屠劍后,不由激動地跪在地上,深深叩拜。
“父……老祖,您歸來了!”
冥河老祖露出淡淡的微笑,看了眼銀發少女,就將目光落在李長壽身上,繼續道:
“而今天地間,道門竟是如此傲慢自負,明知是本座復生之事,竟只是讓十余高手前來。
此時你想阻我已然錯失良機。
道門弟子,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冥河道友,說得越多就顯得你越心虛,身為遠古大能多少也應要點臉面,何必呢?”
李長壽看向四個角落,笑道:
“我其實是來見這四位道友,沒想到你已蘇醒。
四位道友,這紅蓮對我道門有大用,還請四位道友賞個臉,就此退去,我道門定不會追殺各位。”
言語交鋒,心理博弈!
角落中的這四道黑影毫無所動,也沒有半點回聲。
李長壽奇道:“各位莫非以為,能在圣人手中走脫?”
冥河老祖緩緩閉上雙眼,冷然道:“若圣人前來,我當要問問他們,同為遠古生靈,為何要如此為難本座!”
正此時,大殿輕輕震顫,上方出現一點點亮光,宛若星塵撒落,匯入冥河老祖的殘魂。
冥河老祖的虛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為凝實一些。
正跪伏在地上的銀發少女身子輕顫,抬頭看向正上方,瞳孔猛地一縮。
她所見,破損的殿頂之上,那貫穿血海的血色光柱周遭,數不清的族人撞向血柱,瞬間煙消云散,只留一點點灰燼落下,化作星輝……
李長壽視線余光撇到此處,心底已是沒了疑慮。
他淡然道:“冥河道友,我可否問你一句,你將這些修羅族當做什么?”
“修羅族由貧道造化,”冥河老祖冷笑道,“你莫非是來此地說教貧道?”
“修羅族乃六道輪回之一,”李長壽皺眉道,“或許你造化的最初那批修羅族,算是你的分身、化身,但今日的修羅族,九成九都是經六道輪回轉生而來。
單憑這一點,我就可定你濫殺無辜、荼毒生靈之罪,請來天罰懲處!”
“哈哈哈,哈哈哈哈!”
冥河老祖面容突然無比猙獰,雙目、眉心沁出一點點血痕,背后現出三頭十八臂兇惡相!
“這就是現如今的道門弟子!
可笑!
本座自遠古一路殺至上古,萬般生靈皆由我屠!以殺證道,以殺得名!天若要滅我,我便斬天,地若不服我,我便裂地!
當年你師兄不過是與后土聯手,又有天道背后作梗,才讓本座落敗,而今你竟敢在本座面前大放厥詞!”
正此時,又有一片星輝從上方撒落,似有源源不斷之勢。
大城之外,斗法的波動越發激烈。
光柱上下,已有大批普通的修羅趕至,毫無反抗、毫無知覺,撞入血柱內。
那朵十二品蓮花之上的圓滿之意越發明顯……
冥河老祖的身軀越發凝實,看李長壽的目光,也越發諷刺,蒼老的面容出現了道道血紋。
李長壽略微皺眉,似是在思考對策。
側旁忽然傳來一聲有些怯弱地呼喚:“老祖……您可否饒大家一命?”
“嗯?”
冥河老祖豁然扭頭,左手猛地一揚!
砰!
就聽一聲悶響,鐵扇那纖巧的身子倒飛了出去,撞裂了側旁斷壁,低頭吐了口血。
冥河老祖罵道:
“本座的阿修羅何時變得如此軟弱!你不配做本座的女兒!”
鐵扇掙扎著爬起來,低頭跪伏了下去,對著冥河不斷叩拜。
她泣不成聲,目中滿是迷茫。
李長壽心底稍微計算了下時間,繼續開口,將冥河老祖的注意力吸引了回來。
“冥河老祖,我今日或許真的阻攔不了你復生,但你也逍遙不得幾日。
不如這樣,你我打個賭如何?
若是我賭贏了,你就交出十二品紅蓮;若是我賭輸了,今日我天庭水神退出對你的圍剿。”
冥河老祖只是冷笑,并未應答。
又是陣陣星輝灑下,上方光柱近乎擠滿了人影,源源不斷填充冥河老祖的殘魂。
看這遠古兇惡大能,左手對著側旁的法器圓球一招,拿出兩道人族魂魄塞入口中,瞇眼看著李長壽。
冥河老祖悠然道:“根據本座剛得到的記憶,你似乎很在意人族生死。”
“我是人族,”李長壽冷然道,“你似乎很不在意修羅族的生死。”
“對本座造化之物,本座生死予奪,有何不可?”
“這賭約你有無膽量答應?”
“區區豎子,安敢在本座面前大放厥詞!
你不過是想拖延到道門弟子趕來此地,”冥河老祖冷然道,“本座答應你又何妨?
你且說來,要如何賭?”
李長壽大手一揮,袖袍鼓蕩,指著殿外道:“就賭,我可破周遭蜃氣!”
冥河老祖雙目一凝,殿內頓時安靜了下去。
城外那陣陣轟鳴聲傳來,數不清多少修羅族高手的氣息接連爆發,此刻正阻止道門高手靠近光柱,保證那些實力稍弱的修羅族族人順利飛蛾撲火。
廢棄的大殿內,角落中有個粗狂的嗓音喊道:“這是本源蜃氣,無物可破!”
“喏,你們賭不賭?”
李長壽笑道:“你們該有這個自信才對。”
“有趣,”冥河老祖淡然道,“這賭約,本座答應了。”
“遠古高人該不會出爾反爾吧?”
冥河老祖哼了聲:“本座自有信譽。”
李長壽聲音一沉,道:“在我出手之前,可否將你手邊人族法器還于我?”
冥河老祖冷冷一笑,手指輕輕晃動,那法器球落入李長壽掌心,其內魂魄已不過二十余。
李長壽嘆了口氣,將法器球放入袖中。
四處角落中,四道目光落在李長壽身上,那拄著漆黑長槍的黑影冷笑了聲:“你若有破解蜃氣之法,為何要拖延到此時?”
“因為此法需要一些助力。”
李長壽在袖中摸出一只玉符,慢條斯理地捏碎,緩聲道:
“我聽聞,幻蜃這般本源蜃氣無比玄妙,無法搜尋、無法捕捉,乃是幻蜃最后的保命手段,全無破解之法。”
角落中傳來蒼老的應答聲:“不錯,你既知這些,還敢亂下賭約?當真是為了拖延時機信口胡言!”
“這位道友莫急,”李長壽面容越發清冷,嗓音越發自信,“我此前想了許多辦法,嘗試了許多法子,最后都放棄了。
我之智謀,也比不過遠古、上古那么多高手,這般結論自是難以推翻。
但我及時換了個思路。
各位請看,大城四面城墻處,是不是多了一些人影?”
殿內四黑影與冥河老祖同時探查各處,正如李長壽所言,各處多了十數道身影。
粗狂的男聲問道:“是又如何?”
李長壽道:“此地有本源蜃氣,卻無幻蜃這般兇獸,你們的蜃氣似乎……數量有限。
這里是幽冥,幽冥有地府,那地府之中最多的是什么?”
“魂魄?”
拄著長槍的黑影直接搶答。
“說實話,此地你們當真選錯了。”
李長壽道:“這里是血海最深處,物極必反,少了血海污濁,多了許多清氣,讓普通魂魄也可在此地逗留。”
他話音剛落,四面城墻上的那些人影同時出手。
定睛一瞧,這卻是四位閻君各自率領十四五名判官,此刻齊齊出手,立起四方鬼門!
鬼門開,陰風漫卷!
整座廢墟大城在瞬息之間被一道道虛影填滿,而這些虛影有半數直接低頭昏睡,半數茫然無措地看向各處。
地府特產,男女怨魂!
四位閻君與眾判官立刻施法,不過瞬息、陰風再起,將無數魂魄收回鬼門之中。
而后……
四位閻君扛起鬼門扭頭就跑,立刻遁入血海,一溜煙消失不見。
李長壽打了個響指,太極圖下的太乙真人盯著九龍神火罩緩緩飛出,前飛百丈,毫無異樣,背著手站在空中。
蜃氣,耗盡。
見此景,殿內那四道身影幾乎同時出聲:
“怎會!”
“這不可能!”
“用無盡怨魂耗盡蜃氣?”
“高明。”
冥河老祖猙獰的面容無比陰沉,雙目中迸發濃濃的殺意。
李長壽指著那朵十二品紅蓮,冷然道:“道友,這紅蓮,該歸我了。”
冥河老祖怒極反笑:“哈哈哈哈!你做夢!”
“本座自有信譽在?何其刺耳。”
李長壽道:“蜃氣已無,你已無勝算,若你此時認輸,我或許可以給你幾分體面。”
“黃口小兒,就憑你!”
冥河老祖雙目之中滿是瘋狂,元屠劍歸鞘懸于身側,雙手結出繁復印記,身周迸發出耀目血光。
十二品紅蓮花瓣輕輕震顫,其上泛起層層詭異的道韻。
“血神歸元!”
霎時間,大殿之上的那道血色光柱膨脹數倍,爆發出一層又一層波痕,整個血海響起誦經聲。
就在這座大城外圍,此時正與越來越多道門高手交戰的修羅族眾高手,但凡金仙境之下者,雙目竟也泛起紅光。
血海之中,密密麻麻的修羅如瘋魔一般,拼盡全力朝光柱涌來!
城中,廢棄大殿側旁。
鐵扇雙目開始有紅光閃爍,但她腹中有一顆靈丹悄然化開,讓她雙目迅速恢復清明。
與此同時,鐵扇仿佛聽到了,頭頂傳來的一聲聲吶喊……
【這吶喊十分惶急,像是如夢初醒被毀滅時,最后的呼喊。】
‘老祖為什么要吃我們!’
‘我想活著,我想活著啊老祖……’
‘老祖求求你放過我們,我們永世追隨您!’
“老祖!”
少女鐵扇跪伏在那不斷磕頭,她顫聲喊道:
“鐵扇愿獻上元神道軀,請老祖放過族人們,請老祖您饒過族人們一命!
求求您了!大家只是想活著……”
“混賬!”
冥河老祖暴跳如雷,左手對著鐵扇一抓,這銀發少女被他直接攝來、摁住額頭,一縷縷元氣迅速脫離鐵扇的道軀,被冥河老祖吸納!
冥河老祖罵道:“你們由本座造化,由本座賦予,都是本座給予你們性命!
而今,本座不過是收回來!”
鐵扇那雙赤瞳中滿是絕望,感受著自身的元氣被抽離,渾身不斷顫抖,卻并未掙扎。
見此狀,李長壽在旁淡定地道了句:
“冥河道友,我勸你最好不要傷她,不然你今日再無半點生機。”
冥河老祖目中兇光畢露,下手卻是有了遲疑,暫緩吸納鐵扇元氣。
不知何時,場中節奏完全被眼前這個實力不過金仙境的水神化身掌控。
以至于,他此時開口,冥河老祖、四道黑影,都全神貫注聽著……
單單只是怨魂破蜃氣這一點,就讓他們震驚。
李長壽淡然道:“其實,冥河道友與四位道友,搞錯了很多事。
首先,洪荒已非上古,而今是天道建立秩序的年代,你們想趁著這次大劫,讓冥河復生,完全就是自尋死路。
我估計你們也是被人游說,那人我就不提了。
再有,我的化身來此地,并非是為了拖延時機,而是轉移各位的注意力,讓四位閻君有機會放出怨魂,破解瘴氣。
他們現身時,各位是否都忘記出手,只顧得驚訝了?
哈哈哈!
還有第三件事和第四件事……先說第三件如何?”
李長壽話語一頓。
冥河老祖、四道黑影屏住呼吸,已是要齊齊出手撕碎他這具紙道人。
李長壽笑了聲,溫聲道:“此時此刻,我確實是在拖延時機。”
咻!
話音未停,一束金光在李長壽肩頭閃過,前方乾坤泛起道道漣漪!
這突如其來的金光,在其他四道黑影尚未反應過來時,已撲到冥河老祖身前!
只是一瞬!
冥河老祖左手齊根被斬斷,鐵扇的身影消失不見!
冥河老祖身后方向,大殿的斷壁出現了一只鳥形缺口。
隨之,這斷壁轟然倒塌!
金翅大鵬鳥于千丈之外顯露身影,將鐵扇護在背后,又用仙力塞了幾顆靈丹進鐵扇口中。
而后,金翅大鵬鳥看向那道持有小戮神槍的黑影,狹長的目中滿是怒火。
冥河老祖瞇了瞇眼,此刻不驚不怒,反而面露不解,斷掉的左手緩緩凝成。
道道星輝撒落,竟將冥河老祖襯的有些神圣,他疑惑道:“你為何偏要救她?”
“這,就是我要告訴你們的第四件事。
不過在此之前,各位不如先看看,此時各處局勢如何。”
話語落下,李長壽這具紙道人側過身來,殿門之外,青牛、太乙真人、瓊霄仙子同時抵達。
而在城池外圍,數十道身影沖天而起!
闡教赤精子、黃龍真人、云中子、懼留孫、靈寶大法師……
十二金仙又至七位,福德金仙來了四位!
截教烏云大仙、龜靈圣母、金箍仙、秦天君、火靈圣母、金光圣母、趙天君……
各仙島高手來了二十余位,其外更是有數百截教仙在擺陣!
一股股威壓,落向這座大殿的廢墟!
李長壽的紙道人含笑而立,此刻的白眉白發老神仙模樣,更增幾分飄逸。
毫無征兆地,那四道躲藏在大殿角落的黑影突然翻身急沖,他們直接撞碎幾處墻角,朝道門仙人尚未合圍處分頭疾遁!
——已是在最短時間內做出了取舍,立即退出此事。
可惜,為時已晚。
這四道黑影一動,金翅大鵬與周遭十數位高手立刻前追后堵,在血海底部掀起大戰!
各個方位竟都有道門仙人現身,搭成天羅地網之勢……
李長壽看都不看外圍,只是注視著此刻反倒面容無比冷靜的冥河老祖,以及遠處孤零零的鐵扇。
一縷神念,落于鐵扇身上。
冥河老祖平靜地問道:“第四件事為何?”
李長壽反問:“在道友看來,我花費了這么多口舌,用了這么多心思拖延時機、謀算布置,是為了對付道友?”
“不是嗎?”
“自然不是,”李長壽正色道:“若要對付道友,我只需引動天罰。”
“說到底,你不過是為了紅蓮而來,”冥河老祖冷冷一笑,“本座且將話落在此處,紅蓮與本座已融為一體,你若想得紅蓮,便必須保住本座。”
李長壽搖搖頭:“道友你果然老了,色厲內荏,令人發笑。”
“你!”
冥河老祖雙目一凝。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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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不去傷那些人族魂魄,我對你自不會缺對前輩高人的敬重。
既然你已經到了這般地步,我今日也可明白地告訴你。
我費心除掉周遭這些蜃氣,是為了能救下這位修羅族的公主鐵扇,也就是你名義上的女兒。
我之前對你說這么多,其實并不是說給你聽,而是說給你這個女兒聽。
抱歉,你在我今日的計劃中……
并不重要。”
李長壽緩緩向后退步,腳下卻有一縷水藍色的道韻飄過,將大殿完全籠罩了起來。
本體雙目滿是神光,殿中的紙道人卻在袖中拿出了一只法器光球,取出了一只有點熟悉的魂魄。
神通:萬物均衡。
冥河老祖雙目突然瞪圓,自身氣息突然銳減近半;
那書生的魂魄突然閃耀起了璀璨亮光,膨脹做常人大小,正錯愕地低頭看著自身。
“呀?”
隨即趕緊捂嘴,抬頭看冥河老祖的時候,禁不住瑟瑟發抖,躲去李長壽紙道人背后。
李長壽話語不停,繼續心平氣和的講述著:
“冥河老祖,我把你這個女兒主動送到你手邊,便是讓她離你近些,看清你的真實面目。
她對你有種盲目的尊崇,覺得命途的意義就是為你而生。
這不利于她今后之路。
所以,我布置了這一切,甚至剛才耗費不少心力,對你施展了這般神通。
忙活這么多,只是想替我人教一位師兄,告訴她一個旁人都懂的道理……”
噗!
一把靈寶利刃自冥河老祖背后刺入,穿透冥河老祖前胸,戳在那朵十二品紅蓮的一只蓮瓣上。
冥河老祖眉頭緊皺,脖頸有些費力地扭頭看去。
他此時不過虛影,自不會受傷,但目中的錯愕與憤怒,卻是完全做不得假。
一名少女,銀白色的長發,此刻保持著低頭俯沖的姿勢,左手反握劍柄,右手摁在劍柄末端,頭頂還有一只小塔的虛影。
冥河老祖雙目瞪圓……
片刻前;
金翅大鵬鳥去追殺那四道黑影時;
鐵扇雙目無神地跌坐在那,任憑靈丹藥力在體內擴散開來。
一縷傳聲鉆入她耳中,在她身周仿佛出現了一道虛影,這虛影在緩緩踱步,低聲說著一些話語。
【還沒明白嗎?
你所憧憬的老祖就是這般,你的命途,難道就是成為他的養分?
就算你心甘情愿,看看你的族人……
他們沒有任何機會去反抗,只能去接受這個下場,失去神智的涌來此地,真靈都不曾留下,只能在最后一刻的哀求。
鐵扇,只是想著犧牲自己,真的夠嗎?】
“我,我又能做什么……”
一縷陰陽道韻流轉,一把長劍落在鐵扇面前,其上銹跡斑斑。
【命這種東西,一直在自己手里。
像你們這些一旦被神通控制就身不由己的生靈,唯一的自由,就是在被控制之前選擇生或者死。】
“死?”
【你怕嗎?】
“我不怕!但我要救他們,我想救他們……”
【那去吧,向前看,做自己的選擇。】
鐵扇抬頭看去,看到了冥河老祖滿是血光的背影,身體輕顫了幾下,又低下頭去。
一聲輕嘆,她身周的虛影漸漸走遠,隨之而來的,是那些族人消逝前一瞬,傳出的吶喊。
唯一的自由,就是選擇生或者死……
我要救他們,我要救他們……
起身,鐵扇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的力氣,她在不斷前行,步伐漸漸迅速,完全沒有察覺到周遭出現的幾股道韻。
太極圖道韻,玄黃塔道韻,乾坤尺道韻!
一步、兩步……
命這種東西,一直在自己手里。
一直在自己手里……
一直在自己手里!
老祖,族人不該這般赴死,您起碼問他們一句愿不愿獻身!
那個脊背出現在眼前,手中銹跡斑斑的長劍……
老祖……
命……
‘我不想死!’
噗!
鐵扇喘著粗氣,呼吸凌亂著。
她慢慢抬頭看向冥河老祖的側臉,那雙赤紅的眼瞳沒有憤怒,沒有恨意,只有揮散不去的悲哀,眼角的淚在不斷滑落。
“老祖,那、那不是我們的命……”
“你竟敢背叛本座!”
冥河老祖身周血芒爆涌,鐵扇被直接掀飛,但渾身被玄黃氣息穩穩護住。
青牛的身影急忙前沖,將鐵扇接住,落向一旁。
李長壽見狀輕嘆了聲,這具紙道人化作灰燼,周遭一道道仙光飛射而來,將紅蓮與冥河老祖團團圍住……
城墻邊,道門八大高手入夢之地,李長壽收回自身道韻,有些疲累地打了個哈欠。
站起身,小心地走到云霄身側,一屁股坐下去,緩緩嘆了口氣。
這冥河老祖,才是真正的洪荒狠人吶。
“長壽……”
仙子的夢囈聲傳到耳中,李長壽精神一震,略微湊近些,仔細聽著后續。
“跪下。”
李長壽:……
哼,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