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裴總,你明天的行程我都幫你安排好了,早上開完會之后,事跟王總商談商場發展計劃,中午跟陳總約了吃午餐,順便談城外半山別墅的合作,下午......”
秘書拿著記事本,在我耳邊噼里啪啦的說著話,我揉著額角,打斷她的話:“都取消吧,我明天有私事要處理。”
秘書好奇的看著我說:“裴總,這幾個老總都約了你好幾次,再推遲恐怕......”
“嗯,如果對方不答應的話,就取消所有計劃好了。”我合上文件夾,抓過包包。
“好的,裴總。”
中午約了葉俊吃飯,凌飛把我送去餐廳后,停好車后跟著我進了包房,葉俊已經在房間等著我。
“你也太慢了吧,老子等到頭發都白了。”他抱怨著。
我沒好氣的笑了出來,坐到他對面,凌飛站在旁邊,我依然很不習慣,“凌飛你坐下,你這樣我會很尷尬的。”
“都這么多年了,還不習慣嗎?”葉俊睨著我。
我白他一眼,“有些事不是說習慣就習慣的,凌飛你給我坐下,一起吃飯。”
葉俊嚷嚷道:“我跟我女人吃飯,有個外人在這里,老子吃不下。”
“誰是你女人,你別亂說,吃不下你可以不吃的,我跟凌飛吃就好。”
“裴梓彤,你這個死八婆,五年了,還是這么倔,一點都沒變。”葉俊罵罵咧咧,卻又伸手在口袋里拿出一個盒子,“諾,今年的禮物。”
“你自己給他,你又不是不去。”我白他一眼。
他嘿嘿的笑了兩聲,又收了起來,瞪了一眼凌飛,招手讓服務生過來點餐。
五年了,他跟我一樣,一點都沒變,生意越做越大,錢也越來越多,性格卻一如既往的粗魯。
這幾年他也幫了我不少,有時候我在想,風衡烈如果真的離開了,那他的靈魂會不會進入了面前這個男人的身體里,然后,留在世上幫助我?
即使他已經葬身大海,那他的靈魂,是不是也曾經偷偷回來看過我,知道我過得不好,才會派眼前這個男人來打救我?
不管我怎么想,我心里對葉俊卻只有感激和友情,沒有其他任何的情感,一直以來,我都當他是好朋友。
我知道他怎么想,可是他想的并不是我想要的。
在我的心里,一直有著風衡烈的影子,我也相信,風衡烈沒有死。
雖然他們一直都跟我說,讓我忘了他,可是,我始終都忘不了。
吃過午飯,葉俊堅持要送我,我只能讓凌飛先回去。
回別墅的路,都不知道走了多少次,每次回家,我都會想起那些跟風衡烈跑步的日子。
不經意間,在即將進入那條進入別墅綠道外面,我瞅了一眼外面,旁邊剛好有輛車子呼嘯而過,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
“烈?”車窗里的身形,讓我失聲驚呼起來。
葉俊嚇了一跳,剛要開口問我,我已經著急的說:“快,跟上前面那輛車。”
葉俊立刻加大油門,扭轉方向盤重新回到外面那條路。
“怎么了,那個是誰?”他一邊開車一邊問我。
“我好像看到風衡烈了,他就在前面的車里。”我心急如焚,抓著他的手臂,身子也輕微顫抖著。
葉俊皺起了眉頭,“你看錯了吧,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他早已經......”
“不會的,我不會看錯的,一定是他。”我下意識的提高了聲調,“你開快點,快點啊。”
“你放松點,我正在追。”
葉俊也緊張起來,緊緊的跟著前面的車子,那輛車子的速度很快,前面拐了個彎,等我們跟過去的時候,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到處亂看,期望能從車流中找出那輛車子的蹤跡,可是,終究還是失望了。
剛才不經意的一瞥,難道真的是我看錯了嗎?
葉俊問我:“你確定你剛才很的看到的人是風衡烈嗎?”
“是的,我看到了,是他,他沒死。”我哽咽著,緊緊的拽著褲管,掌心全是汗。
葉俊還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我知道,都過去那么久,他們都一致認為風衡烈已經不在人世,可是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他還活著的,只是......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帶著失望離開,回到別墅,我的腦海里還不斷的閃過剛才我看到的那個側臉。
車窗沒有貼遮光膜,我看得很清楚,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來,那個人真的是風衡烈。
葉俊說讓我早點睡,他會找人去查一下,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風衡烈。
第二天,葉俊給我打電話,說他找關系讓人看過那段路的監控視頻,那個人并不是風衡烈。
“不是他嗎?”我心里一陣失落。
葉俊安慰我說:“梓彤,你面對現實好不好,風衡烈他已經......”
“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掛了。”
沒等他說完,我便掛斷電話。
我知道他想說什么,也知道他們勸過我好多次,可是,我始終還是相信,風衡烈根本沒有死。
換過衣服下了樓,月姐已經提著個籃子在客廳等著我。
上了車,我問月姐,“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是的,夫人,跟之前一樣。”月姐翻著籃子里的東西,“對了,還多了一樣,是個搖鼓,歐陽先生送過來的。”
她從籃子里翻出一個紅色的搖鼓,輕輕晃動了兩下,我接過來,扯出一絲笑容。
即使不在人世,他應該也能收到吧。
到了墓園,葉俊已經來到,就在門口等我。
來到那個墓碑前面,我蹲了下來,跟往年一樣,用紙巾細心的擦著上面的灰。
風念衡,是他的名字,是我那個差不多五個月大的兒子的名字。
五年前,他沒能活下來,可是醫生說他已經成型,如果再撐兩個月,就是一個七星子。
我為他找了個墓地,每年都來拜祭他,還改了一個叫風念衡的名字,用來懷念風衡烈。
“歐陽送了一個搖鼓,你那個是什么東西?”我問葉俊。
他拿了出昨天給我的那個盒子,打開,里面放著一個很精致的鐲子,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傻呀,他都五歲了,你還送這些幼稚的東西給他?”我嫌棄的說。
葉俊瞪我一眼,“哪里幼稚了,每年都一樣的啦。”
“你還真省心,都不用想其他的。”我搖頭說道:“你送給他,放在這里,他又收不到,之前的都不知道被誰拿走了呢。”
葉俊撇嘴說道:“有什么關系,老子又不是沒錢,下一年送個金的吧,敢在墓地偷東西的,生活估計也不好,就當間接接濟一下好了。”
我呵呵的干笑兩聲,“你什么時候變的這么有同情心了?”
他白我一眼,沒在理我,蹲下去開始燒紙錢。
葉俊其實還挺有心的,每年都陪我來拜祭風念衡,還說如果風念衡在世的話,他已經當了他干爹了。
燒完紙錢,離開時我去洗手間,讓葉俊跟月姐在外面等我。
洗手間就在大門的另一邊,不是很遠,我洗完手出來,走過那條小路,看了一眼遠處的墓地。
忽然間,墓地里站起了一個人,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站著的地方,就是我死去的兒子的墓碑前面。
我的身子輕微顫抖了一下,下意識的捏住了拳頭,邁開步伐快速的走了過去。
停車的位置跟大門有一段距離,葉俊看到我又往里面跑,他立刻就跟了上來。
我走得很急,可是快要到山腳的時候,那個男人卻轉身離開了原位,朝著另一邊走去。
男人走得很快,等我到了那里,他已經走出墓地,沿著另外一條小路向外面走去。
我匆忙跟了過去,路過其中一個墓碑的時候,不經意的看到了一個名字——風菲菲。
我驀然頓下腳步,看著那個墓碑,在記憶中,照片上的那個人,正是在村子里見過的那個。
墓碑前面放著鮮花跟水果,看上去都很新鮮,應該是剛放上去的。
能探望風菲菲的人,肯定是風衡烈,因為他是她的兒子。
除了他,我不知道還有誰會來這里拜祭風菲菲。
“烈!”我低呼著,撒腿往那頭的小路狂奔而去。
葉俊在后面飛快的追趕著我,“裴梓彤,你去哪里?你小心點,別跑太快。”
我哪里聽得到他說什么,只顧著往前面瘋了一樣的追著,一出路口,一輛黑色的賓利呼的一聲,剛好在面前箭一樣飛馳而過。
這一次,我看不到里面的人是誰,因為車窗上多了一層黑色的防爆膜。
“烈!”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追著車子就跑。
山路上有不少沙子跟碎石,我穿著高跟鞋,一不小心踩到小石塊,直接拐了腳,一下就撲到在地上。
手掌滑了出去,掌心立刻一片被磨掉了一層皮。
“烈,別走。”我忍不住哭了出來,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繼續追,葉俊已經趕上了我,連忙伸手把我扶起來。
“梓彤,你還好嗎?”他皺著眉擔心的捏著我的手腕,審視著我的手掌,“都流血了。”
“快,快追上那輛車,烈在里面。”我顧不上受傷,抓著他的手臂哭著催促他。
“梓彤,你冷靜點好嗎?”葉俊扶著我的肩膀,大聲的吼我,“那個不是風衡烈,不是他,他早就死了,你還想騙自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