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東西的剎那,我也顧不上眼前的劇痛,瞪大了眼睛盯著那東西,眼淚噼裡啪啦地往下掉,心說親孃啊,這是見鬼了!
那東西是隻……蟲子?大概就是這麼個東西,具體給它下定義太難,這怪蟲足有成年人小臂那麼長,手掌那麼寬,一身暗紅色的硬殼在月光下油亮油亮的,具體有幾對足我已經分不清楚了,反正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往前爬動著,這東西沒有雙眼,估計是已經退化掉了,全憑兩根京劇扮相里一樣長長垂下來的觸角在地上不停掃動,辨別方向。
這應該就是唐克口中說的生蠱,不管這東西到底怎麼回事兒,光是那兩對毒螯就夠我喝一壺的!
我四處去找唐克,就看唐克正捂著眼睛,就差在地上打滾兒了,剛剛那光頭潑灑粉末的時候,唐克把我往後拽了一把,反倒是他擋在我面前,這會兒已經疼得哇哇大叫,靠他算是指望不上了!
餘光一瞥,我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從我背後迅速閃過,是那光頭正向門口飛奔而去,我一眼沒照顧到,光頭已經衝到了門口,我連忙直奔光頭而去,眼看著光頭要把門關上,我也顧不上別的,一條胳膊拼了命從門縫兒裡伸出去,扯住了光頭的腰帶就不撒手了!
光頭怒喝一聲,抓起那隻盒子使勁兒往我胳膊上砸,背後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這時候我已經完全顧不上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光頭往裡面拽,一條腿也伸了出去,門竟然被我硬生生地別開了一道!光頭半個身子都快被我扯進來了!
趁著光頭被我拽進來的功夫,我順勢把盒子搶過來,往院子裡面一扔,對唐克大喊道:“地上!趕緊的!”
也不知道唐克聽沒聽到,反正這光頭一看盒子被搶走,也是動了殺心,我使勁兒眨巴眼睛往外擠眼淚,眼前剛清明瞭一些,就看到光頭順手從地上摸起來一塊兒板磚,對著我頭頂高高舉了起來!
這一下下去,就算不死也是半條命,可我現在躲都躲不開,只覺得頭頂一道勁風疾馳而來,我頭上一陣悶痛,好像地震了一樣,天旋地轉的,身子一軟就躺在了地上,頭雖然很疼,但意識還算清晰,光頭捏著板磚蹲在我面前,本來還想往我頭上砸下來,但動作稍稍停頓片刻,光頭歪著頭打量著我的臉,突然神色就變了。
“齊……”光頭的聲音都有點兒顫抖,我看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慌亂,驚慌失措地將板磚扔在地上,“齊不聞?”
我已經沒有力氣說話,眨著眼睛看著他,心說老子就特麼是!
然後,人很快就暈過去了。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來蘇水的味道刺得我鼻子痛,眨巴著眼睛看著四周,白牆、白牀單、白窗簾,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我瞬間便安心下來,好歹算是沒死。
發現我醒了,小護士在走廊裡喊了一聲,醫生還沒進來,唐克就一瘸一拐地進來了,我看他肩膀上還綁著繃帶,臉上還有幾道傷痕,一看就是剛經歷過一場惡戰,然而唐克告訴我,我已經睡了兩天了,“我還以爲你醒不過來了呢!”
唐克一臉誠懇,十分深情地對我這麼說著,我聽了這話就想把他先按住暴打一頓。
給我檢查完,小護士抱著托盤來給我換藥,頭上的紗布一碰,我就疼得呲牙咧嘴的,心說特媽噠這是腦袋讓人開瓢了,我一把攥住了唐克打著繃帶的手,整個走廊裡都響起了唐克的哀嚎聲。
躺在牀上,唐克給我講起了那天晚上的經歷,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唐克眼睛半天沒睜開,一睜眼三下五除二頗有一副武松打虎的氣勢就解決了那隻螯蟲蠱,我只想說“呵呵”,“特麼武松打虎可沒把自己打得跟你這熊樣的。”
唐克不屑地哼了一聲,給我說起那螯蟲蠱如何如何厲害,我卻不感興趣,一擺手道:“那光頭呢?”
唐克搖頭,一臉痛心疾首,原來等他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地上,光頭早就不見人影了,那隻盒子也被他拿走了,合著我們倆傷得只剩半條命,到最後還是白玩了一場。
我對此早有預料,但是最後一刻的記憶在此時格外清晰,我咬著嘴脣,瞇著眼睛沉思了半晌,唐克看我臉色不對,拍拍我的肩膀道:“齊同學啊,幹咱們這行,就要考慮到風險問題,肯定不是什麼事兒都保準能成的,你還得練練你的心理素質。”
“滾你大爺。”
我罵了一句之後,盯著唐克看了半天,我這個人呢,可能是跟從小的成長環境以及我學的專業有關係吧,做事兒比較謹慎,甚至可以說有點兒膽小,總是猶豫,連我自己都挺煩我這性格的,而且我和唐克雖然認識的時間長了,但是也絕對算不上深交。
自己跟心裡糾結了一會兒,反正現在唐克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乾脆道:“我有個事兒得跟你說。”
唐克的眼睛眨了眨,“嗯……你說,除了借錢,還有什麼咱倆商量不了的!”
我沒心思跟他打趣,面沉如水道:“那個光頭,他認識我。”
“啥?”唐克本來正準備喝水,一下把杯子放下,“你人脈挺廣啊?臥槽,你認識他怎麼還把你打成這樣?你說!你是不是欠人家錢?”
“是他認識我!我不認識他!”
我將當時的情形給唐克復述了一遍,唐克臉色也嚴肅起來,拽著他那隻吊在脖子上的胳膊,琢磨一下道:“我大概明白了。”
雖然不知道光頭到底是什麼人,但是從當時的情況看來,光頭的確認識我,而且在對我下手之後,光頭明顯後悔了,他肯定是害怕打死我,也就是說,他應該是老頭兒章這邊的人,至少不是我們的敵人,而且很有可能和我家老爺子也認識,不然的話,我又不認識老頭兒章,他怎麼會認識我?
腦袋裡好像一團亂麻,我和唐克對視一眼,肚子又開始疼了起來,也顧不上護士的阻攔,我和唐克出門就打了個車回店裡,路上讓瘦張趕緊給我準備好藥。
唐克給我配的這種藥,是取雄黃、錢蒲和蒜子三味藥煎服,壓制我體內的蠱毒,不能除根,只能暫時止痛,也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
一邊等著瘦張煎藥,我和唐克一邊坐在吧檯後聊天,倆人都是一臉愁容,我本來準備掏煙,順手摸到了老爺子的手機,一想到這事兒心裡就跟要著火似的,老爺子的手機都沒了,那他人在哪兒?會不會出什麼事兒?
“這樣,你先彆著急,”唐克看出了我心裡的擔憂,拍著我的肩膀道:“咱們現在也不是走投無路,不是還有這東西嗎?”
唐克指著我手裡的手機,我突然回過神來,連忙拿起手機,翻開了通訊錄。
雖然不知道那個陌生號碼到底是誰,但是他這幾天給老爺子打了這麼多電話,很有可能知道其中的情況。
我拿老爺子的手機打通了那個電話,對面卻提示無法接通,一連打了幾個都打不通,唐克皺著眉頭,用他的手機撥通那個電話,沒想到一打就打通了!
我倆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情況?
這人把老爺子的電話給拉到黑名單了?爲什麼?
唐克的手機放的是免提,鈴聲很火爆,最炫民族風,唐克跟著搖頭晃腦,等著彩鈴已經響了一遍,那邊還是沒人接電話,我倆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就在彩鈴即將結束的時候,電話那邊終於傳來了一個聲音。
“喂?”
是個男人的聲音。
我著急地正想說話,唐克按住了我,捏著嗓子模仿女人的聲音,細聲細氣道:“哎,你好,有您的快遞。”
“我現在不在家,放在店裡吧。”
“哦,好……對不起先生,我是新來的,這快遞放您哪個店裡啊?”
“就廣興古貨。”
“好的好的,”唐克的聲音聽得人說不出來的噁心,嗲兮兮道:“再確認一下,您姓齊對吧?”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唐克爲什麼要這麼說,只聽到電話那邊立刻響起一聲東西摔碎的聲音,緊接著,電話裡響起了嘟嘟的盲音。
對方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