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別一驚一乍?沒見過世面好歹也裝一下啊。”
我罵了一聲,唐克沒答話,正專注地盯著大殿裡的佛像,只見那佛像足有兩米高,形態(tài)威嚴(yán)眼簾下垂,我對這方面沒什麼研究,不知道唐克所謂的不對勁兒,說的到底是哪個方面。
“你看,三十二大人相,八十隨行好,”唐克盯著佛像,沒敢拿手去指,“除了密宗造型是藏傳特色,其他佛像手腳四肢眼耳口鼻都是有嚴(yán)格要求的,小到個指甲髮絲都不能隨意發(fā)揮,但是這個吧……”
我沒有宗教信仰,平生所見的佛像多是出去旅遊時參觀的,憑著記憶對比,這佛像好像是有點(diǎn)兒不對勁兒,腳特別大,我連連道:“月光一照好像是顯大。”
說到月光,我和唐克不約而同地?cái)E起頭,就看到頭頂有個天窗,月光剛好從天窗上灑落下來,在我們腳下映射出了個一米見方的光影,唐克看完連連咋舌,繞著那月光來回走了兩圈兒,“見了鬼了!”
“呸呸呸,這在廟裡,說話能不能收斂點(diǎn)兒?”
唐克全不在意,而是嘖嘖有聲道:“你什麼時候見過寺廟裡開天窗的?”
被他這麼一提醒,我倒是琢磨了一下,我去過的寺廟本來就不多,而且也沒在晚上去過,關(guān)於開不開天窗這一點(diǎn),我還沒專門注意過。
不過這天窗的位置的確有點(diǎn)兒奇怪,只照到佛像的腳,佛像身體的其他位置都藏在了黑暗中。
雖說雲(yún)貴廣一帶,房間裡面的確喜歡開天窗,但是這寺廟一看就是漢傳佛教的風(fēng)格,這樣倒是顯得格格不入。
“會不會……”我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兒,“這天窗有古怪?”
“不,”唐克說著話,人已經(jīng)到了佛像腳下,拍著那佛像的腳,“是這佛像……”
話音未落,我就感覺腳底下響起了“咔嚓”一聲,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腳下已經(jīng)懸空,身子直直地往下墜落下去,周遭是一片急速上升的黑暗,我的前胸後背不知道撞到什麼,人撞了個七葷八素,大頭朝下,身子掛住了下垂的藤蔓,連連拽斷了好些,*了幾下,人就摔在了一攤?cè)彳洺睖岬臇|西上。
我順手一摸,身下的東西滑溜溜的,很是噁心,好像是什麼植物,頭往上看,明朗的月光只剩下一個光點(diǎn),看這高度差不多有兩三米,沒摔死我也算佛祖保佑。
頭上的光突然被遮住,四下陷入黑暗中,我心裡一下就慌了,緊接著就聽到了唐克的喊聲,“齊——不——聞!還能喘氣嗎?”
媽的,我罵了一聲,摔下來的時候嘴裡啃了一口那滑溜溜的東西,連連吐了幾口唾沫,心說這孫子是恨我不死,怒罵一聲道:“你他媽滾下來再說話!”
也不知道唐克聽沒聽到我的聲音,就看到他那堵住洞口的大腦袋晃了晃,人就跑了!
月光重新灑落在我身上,不知道那傢伙幹嘛去了,該不會是把我自己扔下了吧?靠不住,關(guān)鍵時刻誰都靠不住!我一邊跳腳罵著,一邊看著頭頂,突然覺得心裡陣陣發(fā)涼。
只見從天窗上落下的光線,和這洞口的大小一模一樣,也就是說,天窗和洞口的大小、位置剛好是吻合的,這肯定是在建造時就設(shè)計(jì)好的,莫非這天窗就是專門爲(wèi)洞口設(shè)計(jì)的?
我只記得掉下來的時候,唐克正好在拍佛腳,想來那佛腳應(yīng)該是個被唐克誤打誤撞碰到的機(jī)關(guān),碰觸機(jī)關(guān)就會打開暗門。可這畢竟是座寺廟,在大殿裡修個地洞會是幹嘛用的?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總覺得莫名其妙進(jìn)了不得了的地方,正當(dāng)我這樣想著,上面再次響起了唐克的呼聲,接著就看到一道火光,不知道唐克在院子裡撿到什麼東西給燒著了,嚷嚷道:“你想辦法上來啊!”
唐克用鐵絲綁著那團(tuán)燃燒的東西往下送,燃燒物的碎片時不時掉落下來,差點(diǎn)兒把我頭髮燒著了,仔細(xì)一看原來是個拜墩兒,我連忙往後退了一步,人還沒站穩(wěn),就覺得背後被什麼東西給摸了一把!
那感覺相當(dāng)真實(shí),絕對是一隻手,順著我的脖頸一直摸到了後背,我渾身一個激靈,跳腳便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地轉(zhuǎn)過頭來,正對上了一個威嚴(yán)的眼神兒!
那是一張灰白鐵青的臉,嘴角下垂,因爲(wèi)個頭比我高一點(diǎn),眼簾也垂著,瞇著眼睛倨傲不下地看著我,那目光令人膽寒,黑黝黝的瞳仁幾乎佔(zhàn)據(jù)了整個眼眶,肩膀還在微微抖動,彷彿冷笑時的譏諷!
臥槽,下面有人!特麼真是絕了!還有人在這下面裝神弄鬼的!
我被嚇得不輕,當(dāng)時便慘叫一聲,喉嚨都被吼得生疼!
卻看那人一動不動,仍舊這麼望著我,我後退兩步,頭頂?shù)幕鸸膺€在不停下降,眼前的人影也漸漸清晰起來,我試探性地伸出手來,在這人眼前晃了晃,低聲道:“你好?”
對方?jīng)]有迴應(yīng),仍舊瞥著我,目光不屑,那嘴角末端似乎是微微翹著,好像是在對我剛剛的反應(yīng)表現(xiàn)嘲笑。
待到火光到了近前,我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人身上還穿著僧衣,估計(jì)是這寺廟的和尚,想到這兒我就安心了一點(diǎn)兒,是和尚的話,八成應(yīng)該不會有什麼危險(xiǎn),就是不知道他在這兒搞什麼鬼,看他那肩膀還在晃,胳膊也輕輕甩著,跟帕金森似的,莫非是個關(guān)在這兒的瘋和尚……
各種紛亂的思緒在我腦袋裡跟蒼蠅似的亂飛,我的目光已經(jīng)順著他往下瞟,就在我看到他的腳時,涼意從胳膊上傳來,汗毛齊刷刷地立了起來,渾身一個哆嗦,喘氣都不利索了。
只見這人居然腳底板離地三寸,身子在半空懸著,目光迅速上移,我就看到他的脖子上還掛著一根繩子。
這時候我也顧不上別的了,跳腳大聲慘叫,只能狂喊唐克的名字,唐克還在上面不明所以的問,我特麼這時候還顧得上給他解釋?腳步慌亂地連連往後退,身子已經(jīng)抵到了另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回頭再看,腦門兒就磕到了一個硬邦邦的腦門兒上,只見又是一個死和尚,腦袋正和我撞在一起,這和尚也睜著眼睛,茫然地往前看,無辜的眼神兒比剛剛那位看起來更慎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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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慌,腦袋也跟著亂了,誰能想到一個寺廟大殿里居然會有地窖?誰又能想到這地窖居然是個藏屍洞?媽的這主持方丈得有多變態(tài),人死了不去埋了燒了,都藏在地窖裡面等著變舍利子呢?
正當(dāng)我這麼想著,背後又是一陣窸窸窣窣,這下我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了,憑著本能就往後一腳,管他是人是鬼,先吃我一腳再說!誰知道背後就傳來一聲怒吼,唐克連連叫痛,跳腳大罵道:“你他媽瘋了是不是?”
聽到唐克這聲音我心頭一熱,心說別說是罵我,只要他下來,打我兩拳我都不還手,激動得只差上去抱他一把。
擡頭一看,唐克是順著一根繩子爬下來的,手裡還捏著根火把,藉著那燃燒殆盡的拜墩兒點(diǎn)燃後,火光四起,周遭顯得格外明亮,也讓那一張張慘無人色的臉顯得更加陰森可怖。
唐克剛下來也是被嚇了一跳,不過沒我那麼大的反應(yīng),只是三兩秒鐘便平靜下來,這廝還變態(tài)地舉著火把照著屍體去看,半晌得出個結(jié)論道:“齊不聞,這人都是剛死沒多長時間啊!不信你看!”
唐克也沒徵求我的意見,抓著我的手對著那和尚臉上戳了一下,我跳腳大叫,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好像確實(shí)還算軟。
到底是見多識廣,唐克很快便不再慌張,藉著火光將地洞底下整個打量了一番,還掰著指頭數(shù)道:“七……八……九……”
整個地窖裡,一共有十一具屍體,都是光頭,都睜著眼睛。
也就是說,此時此刻,有十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正死死盯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