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霜影進到紫月學院之後,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她哽咽道:“袁洛,從今以後,我就是一個人了。”雖然她剛纔的那番話說得很硬氣,但是心裡卻仍是膽怯的。對於她的未來,她心裡是一點兒底也沒有。
沅天洛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有幾分不忍,道:“你別這樣,你要明白,就算是沒了家族的庇護,只要你肯努力,你也是可以有一番作爲的。”
林霜影喃喃道:“可是,我能做什麼呢?”
“只管安心學習就好,別的事,無須憂心。”赫連紫月突然出現,說了這麼一句話。
有了赫連紫月這句話,林霜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臉上那種惶恐的神情消失了,轉而是一臉的期待,像是保證似的,林霜影對著赫連紫月說道:“院長,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做一個讓您滿意的學生的。”
赫連紫月笑了笑,道:“去我的房間我給你敷一點兒藥吧,要不然,這麼好看的臉蛋兒若是毀了,豈不是憾事一樁?”
林霜影笑了笑,對沅天洛揮了揮手,跟著赫連紫月離開了。
這時,沅天洛的身邊多了一個人,在她身側說道:“爲什麼要幫她呢?”
是百里奚和。
沅天洛看了看他,道:“你不覺得,她跟曾經的我有點兒像嗎?都有那麼一個想要利用自己的父親,當然,我指的是慕容熙,最初,我以爲他是我的父親,可他卻滿心想要利用我。那個時候的我,心裡也是淒涼的。一方面不敢相信自己的父親是那樣卑劣的一個人,另一方面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做了很多傷害自己的事,讓自己不得不相信,這種矛盾的心情,真的很難熬。”
“可是,你有我們。”
沅天洛笑了笑,道:“對啊,我有你們,有沅族暗影一直在幫我。若不然,我也很難熬過來吧。可是林霜影孤身一人,但願,我能幫她些什麼。只不過,最終結局如何,還是要看林霜影自己的選擇,若不然,就算是我做了再多,也是枉然。”
百里奚和寬慰地笑了笑,道:“你啊,還嫌國事不夠你操心的,還操心起別人的事情來了。我看啊,回宮之後要多給你燉些補藥了,你看你,最近又瘦了很多。”
沅天樓的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既然遇上了,能幫就幫,這也不算什麼。贈人玫瑰,手留餘香嘛。”
百里奚和看著沅天洛臉上燦爛的笑意,有片刻的失神,他都不記得沅天洛的臉上上一次有這樣開心的笑容是什麼時候了。能看到她如此開心,讓他也舒心很多。
當夜,月黑風高。
有一個黑衣人藉著夜色的掩護潛入了紫月學院,幾番查找之後找到了林霜影的居所,潛到了屋頂上面。等到屋內的人滅了燈,歇息之後,他從屋頂之上一躍而下,取出匕首挑開了房內的門栓,摸到了房間裡面。
房間內很黑,黑衣人摸到牀邊,一把掀開牀上的被子,舉起手中的匕首便向前刺去。“噗嗤”一聲,是匕首刺進身體的聲音,當即便有溫熱的血液濺了出來,落在黑衣人的臉上。黑暗中,黑衣人的臉上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滿意地抹了抹臉上的血跡,轉身離開。
第二天一大早,林浩遠就帶著家丁找上了門。這一次,他找的不再是林霜影,而是指名要見赫連紫月。
得了侍衛的通報,赫連紫月走了出來。她瞥了一眼門口氣勢洶洶的林浩遠,滿臉的不屑,道:“何事?”
林浩遠仍然維持著表面的恭謹,說道:“赫連院長,我今日是來接小女回家的。只不過,我數次來,小女都不肯跟我回家,不知赫連院長可否代林某說服小女?”
赫連紫月冷哼一聲,道:“你想多了,我赫連紫月可不是你林家的說客。”說完,赫連紫月便擡步向裡面走去。
林浩遠臉上有些掛不住,再怎麼說,他也是朝廷的四品官。赫連紫月雖是陛下請回來的,卻是沒有一官半職的人,卻敢跟他這樣說話,著實是讓人惱怒。再加上他篤定今日赫連紫月交不出人來,因而聲音便提高了幾分,道:“赫連院長如此作爲,只怕是不對吧?”
赫連紫月轉過身,眼神玩味地看向林浩遠,道:“喲,我怎麼不對了?願聞其詳。”
“林某來找小女,就算是赫連院長不願從中做個說客,也該喚小女出來相見吧。”
赫連紫月的嘴角揚起一抹輕蔑的笑意,道:“這學院上上下下幾百號人,若是人人來找人,我赫連紫月都要親自通傳,那我這個院長與門房何異?”
林浩遠周旋道:“林某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今日林某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小女談,希望赫連院長遣人前去通傳一聲,並在此做個見證。”
赫連紫月垂眸,沉思片刻,道:“好。”說罷,她喚過一旁的侍衛,命他前去尋找林霜影。
然而,過了一會兒,那侍衛回來了,身後卻空無一人。赫連紫月出言相問,那侍衛卻支支吾吾,連話都說不清楚。赫連紫月急了,怒道:“要說就把話說個清楚,結結巴巴的算是怎麼回事兒?
“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那侍衛低著頭,說了這麼一句話,說話的時候垂在身側的雙手還止不住地顫抖著,似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這是林浩遠意料之中的事,他知道,林霜影今日是不會出來與他相見的。而他正好藉此事殺殺赫連紫月的威風,又能讓赫連紫月挑不出任何的錯兒來。只是,眼下他還不能把話挑明,而是佯裝疑惑道:“赫連院長,發生了什麼事?”
赫連紫月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迷茫和慌亂,這被林浩遠看在眼裡,心中不禁竊喜起來,說出的話卻是毫不客氣:“赫連院長,是不是小女出了什麼事?”
赫連紫月看了林浩遠一眼,道:“這我還不清楚,要去看看才知道。”
林浩遠等的就是這句話,眼下聽到赫連紫月如此說,當即裝作很焦急的樣子,說道:“小女到底怎麼了?我也要去看一看。”
赫連紫月似是嘆了一口氣,爾後說道:“好,既然你想,那就去看一看吧。”說著,赫連紫月帶著幾分頹然,走在前面。
林浩遠只覺得今日之事十分順利,寸步不離地跟緊了赫連紫月,生怕她會逃走。一行人在赫連紫月的帶領之下,往林霜影所住的房間走了過去。
終於,到了林霜影所住的房間門口。只見房間的門敞開著,門口的石階上赫然印著一枚鮮豔的血腳印,看得人觸目驚心。赫連紫月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道:“這是怎麼回事?”
林浩遠卻是三步並作兩步地奔了過去,看著地上的血腳印,回頭看著赫連紫月:“赫連院長,這是怎麼回事?”
赫連紫月不說話,繼續向裡面走去。只見屋內的桌椅亂作一團,牀榻之上的錦被已經被鮮血染紅,就連地面上也滴了幾滴鮮血,猩紅的一片,讓人不忍去看。
這時,緊隨其後的林浩遠怒不可遏地抓住了赫連紫月的袖子,咬牙切齒道:“赫連院長,昨日小女還是鮮活的一條生命,現在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赫連紫月神色如常,看向林浩遠的眼神寒涼無比:“我不知道。”
一句“我不知道”似是惹惱了林浩遠,他手中加大了力氣,語氣又狠厲了幾分:“不知道,赫連院長一句不知道就準備把這件事推得一乾二淨嗎?小女自幼聰慧,幼時便有才女之名,譽冠京都,如今不明不白地死在你紫月學院,赫連院長難道就不給林某一個說法嗎?還是說,赫連院長仗著有陛下的青睞,不屑於也不想給林某一個交代呢?”
赫連紫月冷哼一聲:“我赫連紫月從來都是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從來用不著給任何人交代。倒是你,眼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成了這個樣子,不是先悲傷哭泣,而是質問起我來,我倒是要問問你林浩遠,身爲人父,爲何行事如此反常?”
林浩遠心裡咯噔一聲,的確,方纔情急之下,他一心想要找出赫連紫月的錯處,將林霜影的死歸結於赫連紫月的身上,卻忘了身爲父親,他知道女兒香消玉殞後,第一反應不應該是質問或是查找兇手,而是悲傷,失去親人的最痛徹心扉的悲傷。方纔,他的確是忽略了這一點。眼下被赫連紫月提了出來,他雖然有些心虛,可事已至此,他必定要拿這件事與赫連紫月糾纏不休。
林浩遠嘴上不饒人:“身爲人父,眼見著自己的女兒慘死,林某一心想找出兇手,這又有什麼錯?”
“你說沒錯便是沒錯吧。”赫連紫月滿不在乎地說完這句話,便準備轉身離開。
可林浩遠並不想給她這個機會,橫身攔住了赫連紫月的去路。
赫連紫月狠厲的眼神看向林浩遠,聲音裡不帶絲毫的溫度:“林大人可知,我赫連紫月是有功夫在身的人,你就這麼擋在我面前,不怕我一掌廢了你麼?”
“那又如何?小女死在你紫月學院,你身爲紫月學院的院長,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若不然,我必要讓此事上達天聽,讓陛下評評理!”
林浩遠的一番話說得義憤填膺,赫連紫月卻仿若沒有聽到一般,眼神依舊冰冷地看著他,說出了一句讓林浩遠遍體通寒、戰慄不已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