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月色很好,沅天洛獨坐窗前,看著窗外朦朧的月色出神。想到明日她便要嫁人了,心里涌起甜蜜的幸福。對于婚后的生活,她期待又惶恐,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就在這時,她突然有一種被人注視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警惕起來,她轉過身,看到在房間中央站著一個人。此人長身玉立,目光灼灼,眼神中似是含了火焰一般灼熱地看著她,讓她面上不禁有些發熱。
是南宮逸塵!
沅天洛歡喜地跳下椅子,道:“你怎么會來?”明日是他們的大婚,照理說他今夜要歇在距離京城百余里的地方,明日再啟程往京城而來。他怎會今日來此?
南宮逸塵微微一笑,道:“我等不及要來看我的新娘子啊。”
沅天洛害羞地低下頭,道:“左右不過明日便可以見了。”
“那不一樣。”說著,南宮逸塵上前一步,將沅天洛擁入懷中,心中溢起滿滿的幸福。這是他全心全意惦念了多年的女子,而明日,她會是他的新娘子。每每想到這里,又怎會讓他不歡欣雀躍呢?
爾后,南宮逸塵緩緩將沅天洛松開,將背上背著的包袱取下,放在桌案之上,小心翼翼地打開。借著房間內幽暗的燈光,沅天洛看到了那一片炫目的紅,那奪目的紅色帶著明亮的光澤,展現在沅天洛的面前。
沅天洛心生詫異,道:“這是什么?”
南宮逸塵燦然一笑,道:“既然要娶我的新娘子,不為我的新娘子準備嫁衣怎么行?”
原來,這是南宮逸塵為她準備的嫁衣!素來,女子的嫁衣便是自己準備,她倒是不曾料到,南宮逸塵會注意到這樣瑣碎的事情。且在大婚前一夜,不顧路途遙遠,將這嫁衣送了來。
沅天洛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嫁衣上細細地摩挲著。這嫁衣的料子很光滑,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夜明珠,深夜燈暗,她雖看不清嫁衣上的圖案,卻覺得這將是她所見過的最華麗的衣衫。不自覺地,她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南宮逸塵上前,從后面擁住她,道:“洛兒,要嫁給我,你歡喜嗎?”
沅天洛用力點點頭,卻是忍不住落下淚來。她自幼便失去了母親的庇護,剛剛認下親生父親,親生父親卻又為了她撒手人寰,如今,這世上全心全意待她的,莫過于南宮逸塵。如今,她便要嫁給這個人了,心中的歡喜無以言說。只是,她最歡喜的時刻沒有自己的至親陪在身邊,終歸是一件憾事。想到此處,又怎能不傷心呢?
南宮逸塵轉過身子,和沅天洛站了個面對面,他伸出手去,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道:“洛兒,莫哭,以后我陪你。”
對于沅天洛,南宮逸塵的話總是有著神奇的魔力,聽到他的輕聲安慰,她的心里好受了很多,她埋在他的懷里,盡情地宣泄著內心的悲傷,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沅天洛紅著眼睛看著南宮逸塵,他的面目一如往日般柔和,而他明日,將會成為她的夫君。她將穿著他為她準備的嫁衣,將自己此生的幸福托付在他的手里。想及此處,沅天洛滿心的歡喜。她開口道:“你快回去吧,明日還有一番忙活呢。”
知道沅天洛是在擔心他今夜不能好好休息,南宮逸塵燦然一笑,道:“對于我來說,能見到你就是最好的休息。”他有良駒在手,這百余里的路程也就算不得什么,算算時間,他趕回去只要不耽擱明日的行程也就是了。又待了一會兒之后,南宮逸塵才起身離開。
南宮逸塵離開后,沅天洛目送他離開,爾后沉沉睡去。明日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她要養好精神,以最好的狀態迎接這一天的到來。
翌日清晨,沅天洛早早地就被喜嬤嬤喚醒了。之后,她便要凈面,梳妝,然后換上南宮逸塵為她準備的嫁衣。裝束一新后,侍從打開寢殿的大門,沅天洛緩步而出。
寢殿之外,穿著紅色鎧甲的禁衛軍分立兩旁,他們身后,站著裝扮喜慶的宮女。見到沅天洛出來,眾人跪倒在地,高呼萬歲。
沅天洛朱唇輕啟,道:“起來吧。”爾后,她的目光越過眾人,看向站在人群之中的袁瑛璟,滿臉的微笑。此時的袁瑛璟,雖然還不能說話,但是看著沅天洛,終是忍不住落了淚。而她身側的百里暮靄,則慌忙拿出絲帕來為她拭淚。
這時,眾人才敢抬起頭來,看著盛裝打扮的女皇陛下。只一看,便驚為天人。
今日的女皇陛下,粉面微施,將原本白皙的面容襯得更加的明艷。她眉如遠山,斜飛入鬢,眸如點墨,神思顧盼間,自有一股飛揚的神采。更讓人叫絕的是她發髻之上的九尾鳳釵,那尾上鑲嵌著碧色的寶玉,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奪目的光。而那鳳嘴之上,銜著一顆粉色的珍珠,讓人一見便難以忘懷。而這,還不是女皇陛下身上最奪目的所在。
要說最妙的,還是女皇陛下身上的那一身紅艷艷的嫁衣。那嫁衣紅艷如嬌媚的玫瑰,上面用明艷的絲線繡著一只展翅欲飛的鳳凰,而鳳凰的周圍,散落著粉紅色的桃花花瓣。最初,沅天洛看著這粉色的桃花花瓣時,驀然想起那山頂之上的桃花林和那漫天飛舞的桃花雨。看來,南宮逸塵是想要將最美的回憶留在她的嫁衣之上了。而那嫁衣的衣角之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夜明珠和珍珠,將這個嫁衣襯得華貴而富麗。剪裁得體的嫁衣包裹著沅天洛絕好的身段,而她行走之間,陽光照射在嫁衣之上折射出的閃亮光線,更是讓人不敢直視。
沅天洛緩步走出寢殿的大門,走出月華宮。她如此走著的時候,無數的往事在她的腦海中回映著。從最初的入宮,到后來被慕容熙禁錮在月華宮,又到后來和南楚衡相認,再到后來她一步步掌權,成為越徹之主。這月華宮,本是她母皇沅芷兮的宮殿,可終其一生母皇都不曾身著嫁衣嫁給心愛的男子。母皇若是在天有靈,看到她今日能出嫁,也會替她開心的吧。想到這里,她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展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爾后,她低下頭,繼續向前走著,她一步步走著,似乎每走一步,那些往事離她就遠一些。
而出了月華宮的大門,沅天洛便要蒙上紅蓋頭,等著南宮逸塵來揭。
之后,南宮逸塵站在月華宮外,看著大門之內蒙著紅蓋頭的女子,滿心的歡喜。他快步上前,和沅天洛站了個面對面,道:“洛兒,我來接你了。”
可紅蓋頭之下,并未傳來任何的言語,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南宮逸塵心生詫異,看向了一旁的喜嬤嬤。那嬤嬤滿臉堆笑,看向了南宮逸塵,道:“照我們越徹的規矩,新郎來接親時,若是不能取悅新娘子,新娘子斷然是不會應聲的。自然,新娘子不應聲的話,新郎是不能將人接走的。”言外之意就是,能不能打動新娘子,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南宮逸塵雖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習俗,卻也不介意,客氣地對嬤嬤說:“不知依照規矩,現在我該如何做呢?”
喜嬤嬤掩嘴一笑,道:“那就要看新娘子的意思了。”
正在這時,一只纖手從那紅色的嫁衣中伸出,遞出了一個紙條。
南宮逸塵歡喜地接過,他就知道,他的洛兒是不會為難他的。他把紙條展開一看,傻眼了,只見那紙條上寫著四個字;唱小曲兒。
南宮逸塵的臉色頓時有點兒垮,讓他提刀上戰場可以,但若是讓他唱個小曲兒,還真是難倒了他。但既然是沅天洛的意愿,他又不忍心拒絕,但還是事先聲明道:“那個,小曲兒我是沒唱過,但聽過幾次,不過我是唱不好的,一定會很難聽的,要不,就別聽了吧?”
紅蓋頭之下,還是沒有任何動靜。那喜嬤嬤慌忙上前,笑著說道:“新娘子有這個要求,為的不是小曲兒有多好聽,重要的是新郎官你的誠意。”
南宮逸塵心說:我的誠意很足,但是我的嗓子唱小曲兒真的很難聽。但是,話既然已經說到這里了,他是騎虎難下,不得不唱。于是乎,南宮逸塵扯開嗓子,唱了那么幾句。
他剛一開口,那喜嬤嬤就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越徹的那些隨從也是一臉的鄙視。這算是什么小曲兒啊,人家唱小曲兒是要錢,這唱小曲兒是要命啊。
再看南宮逸塵帶來的人,他們雖然不敢面上鄙視自家主子,但心里很是感覺丟人。
但南宮逸塵仍是自我感覺良好,唱完之后,還不忘得意地沖著紅蓋頭之下的人說道:“怎么樣?”
紅蓋頭之下的人沒說話,卻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雖然壓抑著沒有發出笑聲,但還是笑得身子也跟著顫。
南宮逸塵心生得意,他就知道,他唱的小曲兒洛兒一定會滿意的。想到此處,他也不管那喜嬤嬤之前的囑咐了,當即上前揭開了紅蓋頭。
可是,那紅蓋頭揭開之后,南宮逸塵的滿臉歡喜頓時就變成了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