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恢復知覺的手腳並不靈便,我用力撐著他,想要將他扶上牀去。
此時,忽然一陣掌風襲來,我抱著輕寒勉強閃開,定睛一看,竟然是沈濯清!
“哎呀哎呀!”清脆的掌聲響起,“看來輕寒的內功果然深不可測,竟然能幫你斷筋再續——”
“你想幹什麼!”
“當然是把握機會啊,我蟄伏在輕寒身邊這麼久,自然要完成我的使命啊——”他笑了起來,“不過你的輕功確實厲害,竟然能夠帶著輕寒躲過我這招‘秋蟬振翼’。”
我正色,突然想起輕寒所言,沈濯清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沈濯清並沒有回答我,又是幾掌襲來,我使出“御花八式”,只可惜剛癒合的手腳活動得並不輕鬆,只是勉強抵擋而已,驀地,我驚叫起來:“寒蟬指!你是碧幽宮的人!”
沈濯清退出幾步,拍手道:“好眼力好眼力!不過說實在的,我要是露凝,絕不會花那麼多心思來折磨你,不過她很小家子氣的,總是計較那些比自己強的人,我也吃了她不少虧?!?
“蝶衣——蝶衣——”我大叫,就憑我現在的靈敏度,根本抵擋不了寒蟬指,何況剛剛交手下來,沈濯清的內功絕對不在遊夜來之下。
“蝶衣嗎?她運氣好,現在正和冰落在藥房裡熬藥呢,至於其他人,對不起了,他們已經沒有說話的能力了?!痹捯魟偮洌阋荒_橫掃,我急忙躲開,而沈濯清卻一躍而過,糟了!他的目標是牀上的輕寒!
我趕忙追去,一掌襲向他的後心,他卻猛地拽起輕寒向我的掌風送來,我只得猛地收掌,改爲向下一彈,正好彈中沈濯清的腰部,他吃痛微微失力,我趁機拽過輕寒,卻沒想到就在那一瞬間,沈濯清一掌正中輕寒。
我的心臟在那一剎那提到了嗓子眼,隨著輕寒一口鮮血噴出,我不可自已發出一陣吼聲。
我倆落在地上,沈濯清在牀上的某個格子一彈,一本書便彈了出來。
“沈濯清!我殺了你!”我一掌襲去,這張牀被我震了個稀巴爛,而沈濯清卻躲了過去。
“我勸你趕快看看輕寒!他耗盡內力貫通你的筋脈,卻被我震碎了氣海,你說他會怎麼樣?”沈濯清的笑容在我眼中猶如魔鬼。
而我頓時腦海一片蒼白,震碎了氣海,真氣沒有儲存之地,輕寒會流失內息,筋脈衰亡。
我趕回他的身邊,扣住他的脈門,將真氣輸進去,沈濯清沒有騙我,他真的震碎了輕寒的氣海,我的真氣已進入輕寒體內卻猶如泥牛入海,只能勉強保住他的呼吸。
“哎呀哎呀,我勸你還是鬆手算了,你不可能這輩子都扣著他的脈門,但是隻要你真氣一斷,他馬上就會死。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現在就鬆手好了?!彼Φ靡慌奢p鬆,一副聊天的口吻道,“對了,告訴你哦,我的乳名並不是‘豆豆’,這個乳名是宮主臨時爲我起的,輕寒太迷戀你了,用這個乳名可以更加容易接近他,怎麼樣?不錯吧!”
我此刻不知道有多想將他千刀萬剮,但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抱著輕寒,一刻也不鬆手。我曾經有那麼多次感嘆著他的離開,沒有一次在他轉身的瞬間抓住了他,但是隻有這次,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不會鬆手,除非我死了!
沈濯清拿著那本書一邊扇扇子,一邊感嘆道:“很累吧,這樣子浪費自己的真氣,你也會氣竭而亡,不如我來幫幫你??!”說完,他手指扣向我爲輕寒渡氣的左手,我急忙伸出右手一個翻掌化解,他的另一隻手立馬一掌拍在我的肩膀上,我氣血翻涌,卻強忍住沒有斷了給輕寒的真氣。
“我說過,我沒有露凝的磨磨蹭蹭,耐心不大好?!彼质菐渍贫鴣?,我勉強躲過了前面的,卻沒有躲過最後一掌,一口血快要噴出來卻被我硬生生嚥下去。
“看來你的耐心和露凝有的一拼?。 鄙蝈宓哪槤u漸扭曲起來,我的堅持耗盡了他的耐心。
“走……別管我……快走……”輕寒微微張開嘴,說出的話小的幾乎聽不見。
我望著他的臉,笑了笑:“記得你說我好漂亮,可是我覺得你一定是沒有照過鏡子,不知道這個詞語用來形容你纔對?!?
“我求你走……”他很用力想要掙脫我的手腕,但是那力量對我而言太微弱,反而讓我將他扣得更緊。
“我走了,就再也欣賞不到你的美了?!蔽逸p輕撥弄著他額前的碎髮,他似乎被我的話激得氣血不暢,大力地咳嗽起來。
此時,沈濯清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我幾乎不用擡頭都能想象出他陰鬱的臉。
當他的手掌擡起,忽然幾隻銀針刺了過來。
“沈濯清!我九重天豈容你放肆!”
瞬間一左一右,兩個身影竄了過來,沈濯清收掌回身,擋過蝶衣的軟鞭,冰落的銀針,蝶衣一聲哨響,屋外頓時涌進一羣人來。
“嘖嘖嘖,看來真得見好就收!化寒漱玉神功我已經拿到了,輕寒也必死無疑,那麼小生就此告辭——”說完,他雙掌向前一推,屋門口衆人爲了避開掌力不自然讓出一條道來,沈濯清縱身一躍而過,衆人便追了出去。
冰落、蝶衣見輕寒重傷,急忙圍了上來。
“快救救他,冰落!”我將輕寒托起,冰落在一旁爲他把脈,我看著冰落的眉頭越皺越緊,我的心不斷下沉,看著她遲遲不語,我絕望的淚水傾瀉而出。
冰落搖了搖頭:“氣海乃無形之所……無法修補……”
我抱著輕寒,他的腦袋無力地枕在我的頸邊,“鬆手吧……別浪費真氣……”
我沒有搖頭,只是抱著他,我說過,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鬆手。
粉蝶抽泣著低著頭陪在我們身邊,冰落默然不語。大家都在等待,等待我堅持不住,等待我的放棄。
我發覺,被白露凝隔斷喉嚨感受血液流失的那段時間並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折磨,而是現在,每一刻都心驚膽顫我懷中的人會就這樣停止了呼吸。
“我好高興……這一輩子……只有這一次你把我……抱得這麼緊……”
我依然不說話。
“你喜歡過我嗎……”
我無奈地笑了笑:“等你頭髮白了,臉也皺了,醜的沒人看了,我就告訴你?!?
“呵……”
輕寒,你說你感覺不到痛,所以你不怕痛。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劃破的手指,受傷的胸膛,我都在痛?
我忽然想起了死老頭,他曾經說過除了輕寒,他還知道有一個人能夠治好我,這個人的醫術想必精湛,我急忙打開小匣子,放裡面的小蟲子出來。
不消片刻,我看見死老頭探頭探腦地在屋門口往裡探,看見我抱著輕寒,滿臉淚痕的樣子,“哎呀!”叫了一聲,便跑了過來。
“怎麼了?怎麼了?這好好的房子都跟拆了似的!還有這不是輕寒嗎,這天下有人傷得了輕寒嗎?”
“師傅……”我開口,聲音發顫。
“你能說話了?哈!我就說輕寒一定會救你的!”死老頭看我能說話了,手腳似乎也能動了,看起來很是高興,可是他也注意到現場沉重的氣氛,“輕寒被誰所傷?”
“沈濯清,在爲我貫通筋脈耗盡內力之後……”
“傷到了哪裡?”
“他被震碎了氣海……”
死老頭愣了愣,臉上開始顯現出凝重:“所以你一直在爲他輸入真氣……可是你的真氣也會用完的……”
“所以,我請你來,想辦法救救他?!蔽野蟮?。
“他被震碎的是氣海!我能有什麼辦法!”死老頭無奈道。
“但是你知道誰有可能救的了他!”我大叫。
“……我不能去找他……”死老頭低下頭,“他也不會救輕寒……他誰都不會救……”
“師傅求求你,告訴我他是誰!我不能讓輕寒死!我不能!”我緊緊著死老頭的袖子,“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
“你也要死嗎?”死老頭問。
“我不會死,因爲我的命是他救的,所以我必須活著?;钪肽钏?,他的樣子,他的聲音,他的動作,想念他的懷抱,想念他的好,他的壞,想念到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