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魄……”白羽憶起他記憶里的樣子，似乎與眼前一般無異，但總覺得什么地方不對。

“風族人……”華櫻打量著他的樣子，對于這里出現風族很是驚異，卻一點也沒有其他的記憶浮現。

“你真的是梨魄？但我卻聽說，梨魄，風族的梨魄在五年之前就已死去。他被囚禁在櫻梨小筑，自殺而亡。”無妄忽然冷靜下來，定定看著眼前的梨魄，冷冷道。

“梨魄”一呆，顯然沒有想到無妄會說出這番話。

“死……”心口仿佛有種撕裂般的疼痛在擴散，一股莫名的悲傷氤氳在眼底，可是華櫻依舊記不得什么，在他空明的記憶里，不曾有過梨魄這個名字，那這莫名的悲傷又是從何而來。

“若你是梨魄，那龍火又是誰？龍牙山莊的莊主龍火又在哪里？”無妄冷笑著，這五年他也不是白過的。繼續參悟劍法，也尋訪他想知道的一切，關于華櫻的一切。

在他蒼白的一生里，值得記憶與努力的事太少。當他知道華櫻的人生太多時，有時也會有不知何去何從之感。

華櫻的一生很精彩，但是也很短暫。當無妄了解了華櫻所有的事之后，他漫長又空茫的一生，又要向何處追尋。

惟有用永恒的時間在消耗無限的痛苦，他沒有來生，不能希冀什么。他所能看到的未來空茫一片，有時候，他覺得，這種生還不如死。

“龍火莊主與華櫻小姐請諸位入莊。”正在眾人僵持不下時，先前送請帖的少女從莊里走出，打破了尷尬。

她目視無妄，淡淡道：“任何疑問，都請向莊主提，不要在莊門前為難尊貴的客人。”

無妄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然而就在眾人要踏入山莊之時，無妄忽然轉身對華櫻道：“你不用去了，我放你自由。回海族去吧。”

“啊……”華櫻一愣，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無妄會在此時放棄他。

“為什么……”驚愕下脫口而出的話令華櫻有些無所適從。

“喂，你是怕那個梨魄吧。因為他的出現，你不想華櫻再想起他，所以寧愿放他走。”很聒噪的阿離專戳無妄死穴。

但無妄沒有理睬他，“此時不走，以后，我恐怕很難再放開你。其實我清醒的知道，你不是他。即使靈魂與容顏一致，你始終不是他。我不想再自欺欺人，而過去對于如今的你不過是個累贅，你難道不想解脫么？”

“什么……”即使白羽也蹙起眉頭，難以理解無妄的突發奇想。

阿離撇嘴，正待出言譏諷，華櫻忽然轉身朝莊外走去。

既然別人已經在趕了，何必留下來招人嫌呢。

無妄怔怔望著他離開，心里像有一個急速擴展的空洞吞噬著一切感官，他的眼前仿佛下起了經年不滅的大雪，一片空茫。

——這空茫的一場生啊

無妄輕輕嘆息。

白羽想上前攔住華櫻，卻驀然發現自己竟想不出一個留下他的理由。

對于如今的華櫻來說，過去已經消逝，而未來還沒開始。他們都不過是過去已褪色的一幕畫卷，不適宜再出現在他的新生命中。

“誰也不許走！”梨魄臉上籠起一片寒霜，右手一揮，兩道奪目的冰藍光芒射向一前一后離開的華櫻與阿離。

然而無妄似早已料到，在藍芒發出時，他袍袖輕揮，銀色光芒大作，斬斷了射向兩人的光。

梨魄臉上忽掠過一絲冷笑，他左手不知抓了什么東西，此時只見微光一閃，瞬間沒入地下。

就在眾人還沒從驚變回神時，地下倏然裂開一道裂痕，將走在前面的華櫻吞沒。

“華櫻……”幾個聲音同時響起，幾乎完全沒有思考，幾個人同時跳下裂痕。而裂痕也馬上合攏，整片土地回復如初，根本看不出會裂開的跡象。

電光石火之后，莊門前僅剩下那少女與梨魄。

那少女只微微攏發，徑直回轉莊內，似乎剛才門外那些鬧嚷嚷的人不過是浮生幻影，甚至她還不曾出過莊門。

而梨魄冷漠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表情，他呆呆地看著方才吞沒華櫻的土地，忽又望向龍牙山莊屋脊威武險惡的二龍，終于重重嘆息，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