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心中依舊耿耿,也許真因為某種特殊情愫,他不知道自己在白云瑜心中是什么樣子,什么地位。他不能問,也不敢問。
如今,終于聽他親口說出來了。
他像放下一塊大石,卻又莫名感到失落。只好淡淡道:“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來找我。”
白云瑜一愣,倏然感到胸中燃起了洶洶大火,幾欲焚燒眼前的一切。
白羽扶起華櫻,看著他滿身傷痕,擔(dān)憂自責(zé)之情溢于眼底。
白云瑜便覺滿腔怒火已溢出胸口,那股急劇擴(kuò)大的焦躁憤懣在疾呼著要沖出心腔。他拔出貼身護(hù)體的匕首,那是白云宮祖?zhèn)髦铮h刃清亮,刃身淬蘭,染有見血封喉的劇毒。這本是白云家族護(hù)身的最后寶物,用以殺敵,或是自殺。世家綿延后代,族中的很多秘密,都需要這柄匕首維持,用以殺掉探尋秘密之人,也用以殺掉會說出秘密的自己。
有些人可能一生都不會用到匕首,而一旦拔出,便是搏命之時。
淬蘭的刃身疾呼著卷起一股腥風(fēng)直向華櫻而去,待白羽驚覺時,只來得及以手中劍柄頂開匕刃,匕首倒飛,直插入眼作赤紅的白云瑜手臂。
毒發(fā)甚快,白云瑜瞬間便躺倒在地,手足痙攣,仿佛抽風(fēng)。
白羽大驚,連忙扶起白云瑜,但白云瑜卻用僅存的力氣推開他。
白云瑜的模樣看來與平時無異,臉上僅帶著淡淡的黑氣,仿佛方才并未發(fā)生什么。
白羽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他慘笑:“匕上的毒是我下的,原先是想多折磨下敵人,卻沒想到會招呼到自己身上來。”
他口中一邊說話,一邊淌血。白羽唬得整個人呆住,忽搶上前道:“你為什么不吃解藥,毒不是你自己下的么?”
“解藥……咳咳……我……”他費力地將手朝懷中摸去,卻將懷中藥瓶灑了一地。
白羽急忙上前,一邊翻看藥瓶一邊急道:“哪個,是哪一個?”
白云瑜眼中似乎升起幾分暖意,然而他忽覺胸口仿似雷擊,正要噴出口血,卻倏然心頭一陣模糊,眼前一切變得血紅。
坐在地上的華櫻看見白云瑜毫無生氣的眼睛倏然轉(zhuǎn)為血紅,整個人的神氣也變了。他還未出言提醒白羽,便見白云瑜毫不猶豫拔下插在臂上的匕首,刺向埋頭苦找的白羽。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藍(lán)光適時出現(xiàn)打飛了白云瑜手上匕首。
白云瑜突然大吼一聲,仿佛野獸嚎叫,震顫人心。
華櫻眼睜睜看著他脖子上倏然出現(xiàn)一列血痕,血痕下赫然森森白光,華櫻駭?shù)么袅耍押垡炎兂梢粡埳蘅冢瑥陌自畦げ鄙狭验_,而白云瑜的頭顱已軟軟向后垂下,一雙死灰樣的眼與身后的白羽驀然相對。
不知道是誰發(fā)出困獸般凄涼悲痛的嚎叫,華櫻定定看著眼前咄咄怪事,視線完全無法移開。
白云瑜已在他的眼前變成一個頸部裂開,僅剩血盆大口的怪物。
怪物亮出雪白的牙齒,正朝白羽噬去。而白羽怔怔望著前方,似已被驚變駭呆。
突然藍(lán)光又起,阿離不知從哪里跑出來,一邊強(qiáng)忍惡心緊咬下唇,一邊揮劍擋在白羽身前。
那怪物似乎沒有智慧,只會朝著有人的地方張口啃噬,沒幾下便被阿離覷住破綻,手中劍徑直朝“白云瑜”頸上斫去。
突然白羽驚呼“不可”,猛地上前將阿離抱住。他慌亂下一時掙脫不開,怪物白生生的牙已近在眼前。
阿離心頭不覺一陣惡心翻滾,心道這回休矣。突然白羽伸出手臂,怪物正咬在他臂上。
那怪物牙如利刃,白羽只覺傷處鉆心般疼。阿離連忙脫出他懷抱,從后面將怪物扯住,拼命朝后拖,以令它的牙齒松開白羽。
他知白羽不愿傷白云瑜,只好先制服怪物再說。
白羽只覺眼前白光迸射,這疼痛似乎能直入心底,刺痛靈魂。
阿離拉了一陣,忽見怪物依然死死咬住白羽手臂不放,而在阿離奮力拉扯下,森白的牙床居然從白云瑜頸間露出。
“難道是個只有牙齒的寄生怪物?”阿離從未聽過天底下有這種東西,不禁又是惡心又是憤怒。
忽聽白羽虛弱地道:“就這樣將它拉出來,不要傷了少主。”
華櫻與阿離都覺心中一慘,只覺人間的情深意重,莫過于此。
阿離祭起所有靈力,猛力一扯,怪物牙床終于從白云瑜頸部脫離,然而白云瑜頭部依舊軟軟后垂,大量的血從頸中噴出,灑滿二人一頭一臉。白云瑜尸身重重落在地上,漾起塵灰無數(shù)。幾個人都狼狽不堪,那分離出的牙床一旦脫離宿主,忽變成一團(tuán)灰霧,朝白羽緩緩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