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許克大喊,他奔跑著尋找著水源,想要澆滅那可惡的火焰。可是他的尋找卻徒勞無功,只能眼睜睜看著森林被火焰一點點吞噬。森林的哭泣聲越來越小,終至無聲。一切都被焚燒成了灰燼,濃濃的黑煙幾乎和天空的烏云連成了一片。
在灰燼之中,許克獨自一人,形單影只的站立著。一聲悲鳴傳來,順著聲音,許克找到了巨狼的尸體。它的雙眼圓睜,口張開,露出尖利的牙齒,渾身的長毛倒豎,雖然已經倒下,但似乎猶在戰斗。
撫摸著仍然溫暖的尸體,許克的心中被海洋一樣無盡的哀傷淹沒。淚水大顆大顆地從臉頰滑落。
“我的兄弟!”他聲音哽咽。
“我的母親!”他環視周圍。
“我將為你們復仇!”
許克緩緩地醒來,臉上濕漉漉的。四周一片漆黑,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下起了雨,雨滴穿過枝葉的遮擋,落在許克的鼻尖,冰涼涼的。
許克站起身來,很自然地抖動身體,水滴紛紛從身體表面的長毛中抖落。
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變身成為狼人了。
在黑暗中,他感受到,每一棵樹都好像親人一樣的親切,一如在夢中。這些親人對著他微笑,卻也不掩飾自己身上的痛苦。來自地獄的黑暗正在侵蝕它們,它們需要他的幫助。
淡淡的悲傷從心底涌出,漸漸變成了充斥胸膛的熊熊怒火。夢中的誓言再次在心底響起:
我將為你們復仇。
五天以后。
許克松開右手,任由黑暗羅格的尸體滑落到地上,抖動皮毛,將身上沾的血水甩干。殺戮的興奮感漸漸消退,之前被忽視的疼痛變得越來越強烈。
他用力地拔出腹部的長矛,一聲不吭,留下一個貫穿的血洞;又摘下肩膀上掛著的斧頭,露出一個更大的傷口,血流不止。如今,傀儡絲的修復作用越來越弱了,傷口完全沒有止血的跡象。
力氣隨著血液流出,許克以野獸的姿態,軟軟地臥倒在地上。
你這是在干什么呢?許克這樣地問著自己。
在這五天里,許克沒有一天放松,經過不斷的練習,已經逐漸熟悉掌握了狼人變形這個技能,再不會像第一次那樣出糗,掛在樹上無法變形,要靠挪動才能下來。
越是熟悉,許克越是覺得,狼人變形實在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技能,除了身體數值增加,速度變快以外,還有利爪和牙齒作為天然武器,厚厚的皮毛作為防護和保暖。
在擁有這個技能以后,打獵再也不是個問題,森林中的各種動物,簡直是手到擒來。
雖然它的缺點也很多,一是持續時間過短,只有區區十分鐘,不能久戰;二是消耗的精神力太多,以目前許克的精神力,每天的變形次數最多三次,且每次最少間隔1個小時。可是與它的強力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真正讓許克感到擔心的,是他獲得的另一個大殺器——德魯伊傳承。這種職業有著“自然之子”的別名,可不是說說而已。許克現在擁有與植物進行心靈交流的能力,在森林里,這種能力根本就是個作弊器。
整個森林都是他的眼睛,一舉一動都無法逃脫他的察覺。
可是這種能力,也漸漸地改變了他,讓他變得越來越不像他自己了。每個晚上,當他入眠之后,他都會如同成為德魯伊那天一樣,在夢里見到森林的哭泣與毀滅。而每次醒來,他都會在自己的臉上發現淚水。
影響漸漸從夢里延伸到現實。現在,當許克經過一株枯死的樹木時,他會由衷的感到難過;當他為了果腹而獵殺那些古怪的小動物時,他會情不自禁的感到悲傷;當他遇見骷髏或是利刃魔的時候,怒火會迅速地在胸膛中燃起。
當他通過森林的低語,察覺到這群黑暗羅格的時候,黑暗羅格們并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黑暗羅格是一種很難對付的怪物,何況這一群足足有八只。正常情況下,許克本應該采取較為聰明的做法,避讓開來。或者,如果他特別渴求生存點的話,也該采取類似騷擾戰一類的做法,讓黑暗羅格分散開來,逐個擊破。
可是,當一個黑暗羅格無聊地用手中的斧頭傷害身旁的一顆樹時,不可抑制的憤怒讓許克選擇了最直接也是最無謀的攻擊方法。他直接變身,沖了上去。
一場慘烈的正面攻防之后,許克幸運地取得了最后的勝利。可是因此而受的重傷,也讓他別無選擇,只能無力地躺倒在地。
“你在干什么啊?”許克繼續自言自語。
“你以為你是誰?你是許克,一個中國人,一個21世紀的中國人。這個世界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這個森林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人家砍砍樹,你就怒了,就瘋了似的玩命,你有病啊你!?”
那棵被砍傷的樹傳來一絲意念,里面有感激的微笑,也有對他傷勢的擔心。
許克的臉上忍不住露出幸福的微笑,但是他很快就板起了臉,嘆氣。
“唉……病的無可救藥了。”
就在許克自言自語等死的時候,森林用低語向他發出了一個警報。
許克微閉雙眼,接納森林傳來的信息。在森林的感知里,遠處一個不屬于邪惡,同時也不屬于自然的生命正在以高速向許克所在的位置靠近。
這個生命的味道,隱約有著讓許克熟悉的感覺。
來者速度驚人,很快出現在了許克的面前,是劉小雨。
看到她讓許克又喜又悲。喜的是不用擔心會流血而死,悲的是又要落在這些臭娘們的掌握之中了。
他向著劉小雨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可是劉小雨卻沒有反應,反而目光冰冷的拔出了刀。
一瞬間,許克恍然大悟,自己還保持著狼人的外形哪!估計剛才的微笑在人家眼里,就像是在露出牙齒發出威脅一樣。
可別把我當怪物殺了,那可太冤了!
“小雨,是我!”許克慌忙大叫。
刀鋒一頓,停在了他的咽喉上。即使在狼人形態下,許克也沒能看清劉小雨的刀是怎么來到自己的喉嚨上的。總算叫聲還算及時,再晚上半秒鐘,他就叫不出來了。
“小雨,是我。”許克用盡量溫柔的聲音,小心翼翼地說著。生怕過大的動作,會讓緊貼的鋒刃割破他的喉嚨。
刀鋒冷冷地貼著他的喉嚨,沒有離開。劉小雨蹲著身子,臉靠的很近,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仔細打量著他。不知道怎么,在這個時候,他想起了一部老電影《大話西游》里的一段經典臺詞。
“當時那把劍離我的喉嚨只有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后,那把劍的女主人將會徹底地愛上我,因為我決定說一個謊話。雖然本人生平說過無數的謊話,但是這一個我認為是最完美的……”
“啪!”
劉小雨拿開了刀,順手一個大嘴巴,火辣辣地打斷了他的遐想。
這女人沒救了,許克在心中暗自嘀咕,不和她計較。
“小雨!”許克的臉上露出了最燦爛的微笑,“可算見到你了!我還以為自己會死在這里,再也見不到你了!對了,你是怎么認出我的?”
“閉嘴!”劉小雨毫不客氣地呵斥他。她站起身,四周眺望一圈,便倏忽遠去。
過了一會兒,一群人走了過來,領頭的劉小雨身后,那些熟悉的面孔又再次出現在了許克的眼前。呂環幻、莎莎、治療師莫莫、傀儡師阿欣,每個人都穿著皮甲,戴著頭盔,持著嶄新的武器和盾牌。她們還帶著好幾個箭囊,里面裝滿箭只。新人只剩下了一個,就是倆非主流的其中一位,同樣也帶著全套武裝。
她們是從哪里補全的裝備?其他的新人都去哪了,死了嗎?
隨著這群人的接近,許克體內的傀儡絲如同大夢初醒一般,重新恢復了活力,在許克的身體里,開始不停地蠕動。一道白光落下,許克的傷口迅速地愈合。
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又回來了,許克嘗試著抗拒了一下,在引起身體內部的處處刺痛后,就迅速放棄了抵抗。
生活又回到了之前的節奏,許克的身體被驅使著前行,偶爾遇到怪物,則會自動戰斗,受到的傷害會得到立竿見影的治療。集體的力量是強大的,與獨自一人時相比,戰斗也好,行路也好,都容易了許多。
只是在沒有了自由的前提下,這種輕松,也充滿了乏味感。
不過相對的,雖然身體被控制,但是許克的靈魂卻是自由的。在過去,這種自由可以忽略不計。但是現在,他是個德魯伊了,他的靈魂能夠與森林共鳴,與樹木交談。
也許森林能夠幫助他?
植物們紛紛表示對他現在的境況無能為力。希望破裂。
“艾尼弗斯也許能幫助你。”一個怯怯的聲音說道,那是一株年輕的小樹在說話。
安靜了一會兒,所有的樹木都開始重復同樣的話:“艾尼弗斯也許能幫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