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她的心中真的產生了殺意。
如果許克面對她之后的建議,選擇離開,那么心懷嫉恨的莎莎就會主動跳出來,殺掉他。其他人就算是心中不滿,也說不出什么。
可沒想到這個混蛋完全不顧臉面,裝出一副受委屈的摸樣,把皮球又踢回到她的腳下。
真想殺了這個家伙啊……
可是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有點脫離了她的可控范圍。
如果真地殺掉許克,隊伍的實力無法增強不說,內部先就有可能鬧起來??軒煱⑿酪欢〞桓吲d,少了這樣一個強力傀儡,無疑會大大削弱她的戰斗力。可是更令呂環幻擔心的卻是劉小雨,雖然表面上很反感許克,但是在一些細節上,卻又明顯很在意的樣子。天知道殺死許克會讓她作出什么樣的反應,也許會從此恨上自己。
放他走就更不可能了。先不說能不能過自己這一關,反對的人除了劉小雨和阿欣,還要加上一個莎莎。放走許克,根本就是在摧毀自己對隊伍的領導能力。
看來,只能把這個麻煩留下來了。不但要把他留下來,看這個家伙的架勢,多半還要答應他提出的一些要求。哼,眼下也可以做出必要的妥協,至于將來如何,走著瞧吧。
在這一刻,呂環幻和許克一樣,在心中生出了別無選擇的無力感。
可是,這兩個同病相憐的可憐人,并沒有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達成協議。正相反,他們選擇將自己真實的想法,掩蓋在心底最深處,然后濃妝艷抹地繼續扮演兩個斗爭的角色。
一個是高高在上,另一個則是可憐兮兮。沒有營養同時也沒有誠意的話語在兩人之間飛來飛去,就像是兩個人比武,用的全是虛招,打了半天,卻連接觸一下都沒有,看的觀眾只想打瞌睡。
等到兩個人自己都開始為自己的表現不好意思,同時也疲憊不堪的時候,一個雙方似乎都不是十分滿意的協議就此達成:一,許克以阿欣傀儡的身份,加入隊伍,成為隊伍的一員;二,許克應服從傀儡師和隊伍其他人的命令,作為交換,隊伍中的任何人不得無故傷害和凌辱許克;三,許克所獲生存點的分配使用,由傀儡師阿欣做最終決定。隊伍中的其他人和許克自己,不得擅自使用。
前兩點協議的達成相對容易,但是關于第三點,爭論卻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生存點在這個世界里至關重要,不論是許克,還是呂環幻,都希望能夠將其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在爭執不下的情況下,最后雙方各讓一步,將決定權交給了女傀儡師掌管,畢竟對于后者來說,許克的利益、隊伍的利益都與她相關,不論哪一方獲得好處,都對她有益。這就讓她站在了一個中立的地方。
“大致就這樣吧,”呂環幻的聲音里透露出幾分疲倦,“我們來簽訂入隊的契約。”
也沒見到她做了什么操作,只是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一幅透明的屏幕就展現在許克的眼前,上面羅列著密密麻麻的條款,在最上面是醒目的大字標題,《入隊契約》。
許克將契約的條款細細讀了一遍,確定沒有什么陷阱之后,準備簽約。這時候,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提醒,你將簽訂入隊契約。本契約只依照你的真實意愿簽訂,任何能夠影響到你的真實意思表達的法術或類法術能力都對本契約無效?!?
“提醒,本契約一旦簽訂,除非隊伍全滅,隊伍解散,或是滿足其他特定條件,否則你將不能夠退出隊伍,或是加入到新的隊伍?!?
“你確定要簽約嗎?”
許克略微猶豫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他并不想簽訂這份契約??墒侨藶榈顿蓿覟轸~肉,做魚肉的哪里有選擇的權力?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我確定?!?
話音剛落,眼前的透明屏幕上,文字開始不斷的變化。同時,剛剛向他做說明解釋的聲音,再次響起:“契約成立,恭喜你,加入幻刃隊。”
“加入隊伍,你將獲得團隊任務的共享。”
“團隊任務,在三十天之內找到艾尼弗斯之樹,并將樹皮上的符號帶回羅格營地,交給阿卡拉修女。”
“任務完成獎勵:3000點生存點?!?
“任務失敗懲罰:6000點生存點。”
原來……所謂的艾尼弗斯,就是那棵大樹啊。許克恍然大悟。
尋找艾尼弗斯之樹,是游戲里本來就有的一個任務。許克現在還記得,當初,為了救出一個會鑒定物品的老頭,他必須操縱著自己的圣騎士,穿越一條黑暗而漫長的地道,抵達黑暗森林,殺死在一顆大樹下的怪獸,拿到樹皮上記載的符號,回到營地。在將樹皮交給賣藥水的修女后,得到一個密碼,然后再去石塊曠野,使用密碼打開傳送門,進到一個不停燃燒的村鎮中,殺死一大票怪物,從一個籠子里把老頭救出來。
結果后來學姐才告訴他,其實那個老頭根本不用救,只要殺死第一幕的關底boss,他就會自動跟到第二幕去?!胰?,早知道我就不用那么麻煩了!當時的許克如是說,惹得學姐一陣格格嬌笑。
不過經過了這么多年,對于這個任務,許克的腦海里也只剩下一些模糊印象,早就忘記了那棵樹的名字。
就在許克聚精會神地聆聽耳邊響起的說明的時候,劉小雨輕輕嘆了口氣,站起來,轉身離開了圍繞著熊熊火堆坐著的人群。
又和他在一起了,雖然只是身處同一個隊伍,但終究是又一次站在了同一個立場上。心中的感覺,究竟是悲是喜,就連小雨自己,也說不清楚。
曾經以為即使自己一個人,也能活的很好。結果卻是一次次放棄堅持,回到他的懷抱,直到他的下一次背叛。一次次的痛苦輪回讓她疲憊,終于選擇在一個無眠的夜晚,服食了整瓶安眠藥。
進入這個空間以后,每一天在生死中掙扎,即使躺在地上,也能立刻沉入夢鄉。她以為,已經把他從心底忘卻??墒乾F實告訴她,她是錯的。
到現在,她也搞不清,在進入世界,見到許克的一霎那,她沖出的腳步,是為了攻擊,還是為了擁抱。
剪不斷,理還亂,心中紛亂的感覺,讓她將擺在地上的披風,鋪了一遍又一遍,卻怎么樣也鋪不平整。
腳步聲響起,劉小雨抬起頭,看到了呂環幻。
呂環幻沖她笑了笑,俯下身子,湊到她的耳邊,低聲細語:“你相信他剛才說的話嗎?”
劉小雨身體一震,本想脫口而出的“當然不信”,在呂環幻深沉的目光中,又咽了回去。這句話沿著咽喉,回到胸口,沉甸甸的,凝結在了心底的某處。
原來,我真的已經不再信任他了。
她輕輕地低下頭,幾縷滑落的頭發,擋在眼前,讓平日里帶著幾分英氣的輪廓,憑空多了一絲楚楚可憐。
過了片刻,她揚起頭,對著呂環幻一直沒有移開的雙眼,微笑著搖了搖頭。眼中的淚花隨著搖頭的動作打轉,映出火光的紅色倒影,猶如流動著的紅寶石,美極了。
呂環幻輕輕點了點頭,轉過身,開始收拾自己休息的位置。
對于兩人的舉動一無所知的許克,自告奮勇地承擔了守夜的工作,并主動要求傀儡師對他的身體下達守夜的命令。
“這樣,就算我一不小心睡著了,也能保證大家的安全。”他是這么說的。
在這個團隊里,他所面臨的敵意和質疑都很多,他必須表現得能干、可信、靠得住。
女傀儡師阿欣,按照他的要求,對他的身體下了相關指令,然后就和其他資深者,一起睡覺去了。
只有那個非主流男孩何志雄,跑到許克的面前,以道謝的名義,拉開了話。原來之前的幾天里,每晚的后半夜,都是由他來看守。如今許克自告奮勇,也讓他幾天來頭一次可以睡個完整覺。
許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著,倒也套出了點兒情報。
他們果然是到過了羅格營地,并在那里做了大概一天半的停留。而那幾個沒有出現的新人,現在都留在營地里。等到第十五天的到來,就可以完成生存任務,回到主神空間去了。那幾個人都沒有入隊,將來只能自己打拼。
唯二入隊的新人,就是許克和何志雄兩個。
聽這小子的口氣,大約很是瞧不起那幾個留在營地的人。不過等許克問他,為什么沒有留在營地,而是跟著幾個資深者出來的時候,他的口氣就有些支支吾吾,說起話來有些前言不搭后語。他應該是想起了之前和許克說過的話:既然他說不喜歡資深者的殘忍,那么為什么不選擇和其他人一樣留在營地,而是要跟來呢。
許克也沒有深究,只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又略談了幾句,便揮手讓他睡覺去。
抱大腿沒什么,人之常情??墒敲恳粭l大腿都撲上去抱,就難免讓人有些不待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