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

有些事，看著看著就淡了。

沒有多少人能陪你走到最后，從前的孫悟空不懂，但是現在，他開始明白了。

他并不傻。

小白龍和沙僧的選擇，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豬八戒和金蟬子的選擇，他也已經有所準備。

“相公，我們還不走嗎？”

一個孫悟空從來沒有見過的女人出現在了這里。

她喊的，是豬八戒。

孫悟空和金蟬子都還不知道豬八戒居然勾搭上了一個女人。

“八戒，怎么回事？”孫悟空問道。

“大師兄好，師父好，我是八戒的妻子，我叫高翠蘭。”

高翠蘭主動向孫悟空和金蟬子打招呼。

兩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因為他們很明白，豬八戒是有女神的，而且近乎癡迷。

而他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提起過高翠蘭。

孫悟空不擅長做戲。

他將豬八戒拉到一旁，低聲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豬八戒如實回答：“她是我的粉絲，在女兒國的時候，我喝醉了，我們發生了關系。她說她愿意嫁給我，我以前一直沒有答應。”

“現在你準備答應了？”孫悟空皺眉。

豬八戒沉默。

“你不是喜歡魔祖嗎？準備放棄？”孫悟空繼續追問。

豬八戒苦笑：“魔祖有喜歡的人，連我師父都奈何不了，我又能怎么辦？”

“所以你就放棄了？”孫悟空十分看不慣這種行為：“去搶啊，誰贏了是誰的。”

“大師兄，你不懂。就算魔祖單身，她也看不上我。”豬八戒十分理智，“離了靈山，我什么都不是。武功高不成低不就，身無分無，連一個落腳之地都沒有。你說，這樣的人，怎么追女神？”

孫悟空對于情愛之事，實在是不太了解。

但是他莫名的感覺，豬八戒說的有些道理。

“女神，終究是被拿來仰望的。翠蘭背景不凡，家中有錢，又對我一往情深，沒有比她更好的選擇了。”豬八戒笑，似乎十分開心。

在放棄靈山之后，還有這樣一個女人愿意嫁給自己，也確實是值得開心的。

但是孫悟空的直覺告訴他，豬八戒都是裝出來的。

可他沒有理由反對。

降妖五人組，再走一人。

只有孫悟空和金蟬子師徒兩人面面相覷。

孫悟空已經不對金蟬子抱有希望。

師徒一場，孫悟空想用開玩笑的方式緩和一下現在的氣氛。

“師父，我記得女兒國國王對你挺有意思的，你不妨也回女兒國做個國王如何？”

孫悟空是在開玩笑。

金蟬子卻是心中絞痛。

他倒是想。

但是沒有那個功能，想再多也沒什么用。

“悟空，為師一心向佛，男女私情，從來不在我的考慮范圍之內。”金蟬子正色道。

孫悟空感覺有些羞愧。

是啊，師父縱然有種種毛病，但是他是一個好和尚。

和他開這種玩笑，有些過分了。

金蟬子不知道孫悟空在想什么，他只想趕緊轉移這個話題。

“悟空，八戒他們都走了，我也要走了。”

“師父準備去哪里？”孫悟空問。

“不知道，四海為家吧。我本意用佛法普度眾生，現在雖然沒有了為禍的妖魔，但還有很多地方，需要佛法感化。”金蟬子雙手合十，高僧的氣度顯露無疑。

孫悟空終于露出了發自真心的笑容。

終究不是所有人，都敗給了現實。

師父就沒有。

“悟空，臨走之前，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千萬不要去招惹天庭，我們惹不起的。”

金蟬子語出至誠，孫悟空雖不同意，卻也感受到了他的誠意，慢慢點了點頭。

“師父，我會仔細考慮的。”

孫悟空沒有把話說死，但是師弟師父接二連三的離開，不得不說，還是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他需要時間來讓傷口愈合。

對孫悟空來說，九州其實還是一個相對陌生的地方。

他不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的意思，但他既然決定暫時不去找天庭的麻煩，就準備在九州四處走走。

行俠仗義，四海為家。

白龍馬沒有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

時間緩緩流逝。

當初曾經轟動九州的降妖組合，也逐漸消失在很多人的印象中。

只有偶爾在說書人的口中，才能聽到昔日降妖組合的風采。

漢土。

此地依然是亂戰之地，但是千朝百王的局面已經一去不復返。

小國之間互相攻伐吞并，強者恒強，最終留下的只有數個大國。

女兒國，很詭異的沒有被吞并。

而高老莊，則是女兒國內的一個村莊。

這一天傍晚，孫悟空來到了高老莊。

他想要見見曾經的兄弟。

卻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陳摶老祖，你怎么會在這里？”孫悟空皺眉。

陳摶也不隱瞞，直接道明來意：“等你啊。你沉默的這些日子，很多人都已經放棄了對你的期望，但我從未放棄。”

“你們都希望我打上天庭？不過也是把我當棋子罷了。”孫悟空冷笑。

他厭惡這種感覺。

陳摶也笑：“我們確實希望你動手，但我們從來沒有掩飾過這種想法，而且，我們一直沒有害過你。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讓你們失望了，我只是想來見見八戒。”孫悟空不想多談。

陳摶搖頭：“他怕是不想見你。”

孫悟空很快就明白了陳摶的意思。

天色漸晚。

月上中天。

孫悟空隱于暗處，看著豬八戒被高家人諷刺好吃懶做，看著豬八戒和高翠蘭貌合神離，看著豬八戒在高翠蘭睡后，從床上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天上的月亮，眼眶逐漸濕潤。

這樣的豬八戒，當然不會想讓孫悟空看到。

孫悟空很難受。

八戒明明選擇了對他最好的生活，為什么還是這樣不開心呢？

“為什么？八戒明明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孫悟空喃喃自語。

“可是如果他放棄了這樣的日子，他會比現在過的更差。勝佛，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什么？”

“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勝佛，你痛苦嗎？”

陳摶一言誅心，孫悟空沉默良久。